第四章 魔法在哪裡（2）
接下來的rì子里，武清的生活徹底被打亂了。
每天晚上都要去吳老師的燒烤攤子幫工，然後幫助那個收啤酒瓶子的女孩子推車，後半夜回到宿舍就睡的死豬一樣。
然後每天重複遲到的經歷，每天都被罰站。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武清去燒烤攤子學習魔法的消息，總之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嘲笑武清成了同學們的必修課，彷彿不拿可憐的武清開玩笑就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一樣。就是最膽小的女生也遞給武清一把掃帚。
「掃帚？做什麼？今天不是我值rì呀？」
「不是叫你掃地。」最膽小的女生終於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我想讓你騎著掃住飛上天空，你這個大魔法師連最基本的飛行魔法也沒有學會嗎？」
「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很生氣……」武清漲紅了臉，憤怒的奪過掃帚扔到樓下：「你們……你們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才是魔法……」
「哎呦喲，**師生氣了，哈哈，不能騎著掃帚滿天飛那就召喚一頭巨龍出來吧，哈哈…」
熱愛魔法卻不會使用魔法，甚至沒有見過魔法的武清很委屈，別過頭去不看那些尖聲嘲笑的同學，心中反而更加堅定：「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成為真正的魔法師，你們等著吧！」
同學們的冷嘲熱諷更加深了武清對於魔法的痴迷，依舊是在每個晚上跑出去，跑到吳老師的燒烤攤子上幫工。
武清逐漸的明白吳老師或許根本就不懂魔法，他只在乎每天能賺多少錢而已。
但是吳老師對於魔法的態度很寬容，在忙碌的間隙甚至和武清說一些關於魔法的小故事。
這已經足夠了，能夠互相討論幻想中的魔法世界，能夠在沒有諷刺和嘲笑的氣氛中描述自己的魔法師夢想，武清感到很滿足。
就算是不能從吳老師那裡學習到魔法，只要得到別人的認可和理解，學費就沒有白繳，甚至很值得。
對魔法的rì漸痴迷，使得武清的成績已經下滑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綜考成績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留級已經成為毫無懸念的事情。
學校已經把武清要留級的消息通知了他的父母。
「你太叫我失望了，你這樣的成績還怎麼做律師？我這後半輩子都指望你養活呢……」已經胖的不象樣子的母親忍不住嗚嗚的哭起來：「你爸爸的股票虧的成了廢紙，你又這麼不爭氣，我這後半輩子還怎麼活……」
武清從來沒有想到母親竟然如此的關心自己，或者是關心她未來的飯碗。在武清印象中，小時候的母親是很勤勞也很美麗的。這幾年的母親和街上那些中年婦女沒有任何分別，整天淹沒在麻將桌上，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再來關心兒子。
「要是叫鄰居知道你又留級的消息，我都沒有臉面出門了。」
父親是個很愛面子的人，儘管只是公司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職員，每次上班都是西裝革履打扮的好像是大老闆一樣，說起話來也象是在訓斥自己的下屬：「你搞的我很沒有面子，要不然你就去技工學校吧，將來做個藍領也能養活你自己。我的兒子居然要去技工學校，真是太丟人了……」
「兒子，我和你爸爸聯繫好了一家私立學校，全封閉管理的學校，暑假結束你就轉學。」
父親很贊成母親的主意：「是的，趕緊換一所學校，再不轉學你就完蛋了。要是讓別人知道你象個白痴一樣的整天想著什麼狗屁魔法，我的臉面就被你丟光了。」
沒有能夠成為母親的養老保險，也沒有為父親的面子增光添彩，武清也很沮喪：「我不想去技工學校，我不喜歡做技工，我想……我還是想學習魔法……」
「魔法？醒醒吧你，根本就沒有什麼魔法。」聽到魔法二字的父親咆哮起來，想伸手打武清一巴掌卻把手掌打在自己的額頭上：「真不知道你媽媽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笨蛋兒子，要是叫公司的同事知道，我的面子就丟光了。」
「兒子這樣怎麼就是我的責任？」母親肥胖的身子顫抖著，大聲對父親叫嚷。
「你整天就知道打麻將，哪裡關心過兒子，當然是你的責任。」常年做小職員的經歷使得父親最善於推脫責任。
「那你呢？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還不是只關心股票和你的老闆？哪裡關心過兒子？」
父親母親就在武清的寢室吵起來了。
當年勤快美麗的母親哪裡去了？
當年樸實上進的父親哪裡去了？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對於魔法的熱愛？
武清痛苦的閉上眼睛，感覺眼睛里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到嘴角：「你們都不要吵了，我願意轉學，我願意好好學習。」
母親歡喜的抱住武清：「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媽媽我還指望你養老呢。」
父親看起來也很高興，甚至故作優雅的點上一支廉價的雪茄：「好好學習就好，我可以考慮給你轉一所工商管理學校，我的兒子讀技工學校確實太丟人了，還是去學工商管理吧，就是做不成律師，做個我這樣的白領也是很有面子的，前提是……」
「不要再提什麼魔法。」父親母親異口同聲的囑咐。
「好的，我知道了。」武清感覺嘴巴里很苦，也很澀。
「喂，七嬸，你叫上紅姨，今天晚上在我家打牌，對，打通宵。」母親很歡喜，一邊往學校外面走一邊掏出手機聯繫牌友。
「我先走了，今天還有個飯局，很重要的飯局……」父親比母親還要匆忙，逃也似的小跑著離開了學校。
「我應該再去吳老師那裡一次，最後一次，就算是道別吧。」
吳老師是唯一個寬容魔法這種荒謬想法的人，雖然他很猥瑣也很貪財，武清還是願意再去他那裡一次。
最後一次。
天氣好像是yīn了，黑的有些早，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氣溫也降了許多，武清縮著頸子在街上遊盪，穿過一條又一條已經漸漸熟悉的小道，很快就來到吳老師的燒烤攤子。
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來吃燒烤的建築工人少了許多，可能是因為天氣不好的緣故吧。
酒客來的少，武清輕鬆了許多，有更多的閑暇詢問一些關於魔法的問題。
吳老師，武清從來不象那些建築工人那樣用「吳老鬼「來稱呼他，而是一直使用吳老師這個稱謂。
就是吳老師，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老是走神。
「明天再做一天，就能湊齊學費了，也許不會魔法的吳老師也在頭疼，頭疼用什麼方法來應對我的魔法課程吧。他還不知道我再也不會來了……」武清已經看出吳老師不會什麼魔法，他只是一個賣燒烤的老人而已。
對於那幾百塊錢的學費，武清沒有感覺到什麼可惜的，畢竟在這一段時間裡，能夠訴說自己對魔法的渴望而不被別人嘲諷給武清很好的感覺。
武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並不是十分的渴望魔法，而是渴望別人對待魔法的態度。
天氣愈的yīn沉了，也更加的冷，很快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不多的幾個顧客走的乾乾淨淨，那個回收啤酒瓶子的女孩子又來了，推著她那輛很大很大的三輪車，身上批著一塊白sè的防雨布，今天她來的好像有些早。
如往常一樣，武清看著她把酒瓶子很小心的裝上車，仔細的碼的很整齊。又如往常那樣幫她把車子推過那道高坡。
「謝謝你每天幫我推車。」瘦弱的女孩子還是如往rì一樣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遞給武清，卻比往rì多出一句話：「明天你還來嗎？」
「明天我不會再來了，我要轉學了，轉到很遠的地方。」「你不想學習魔法了？」
「想學，但是我必須轉學了。」
「嗯，也許學習魔法不是什麼好事情，你還是學習著去做個律師或者醫生吧。」
「呵呵，也可能是個公司職員。」
「職員也好呀，吳老鬼教不了你什麼東西的，我看他只會騙你的錢。」
「這些我知道，呵呵，我這就回去和吳老師道別，不管怎樣，和吳老師在一起的這些rì子我很輕鬆，至少吳老師沒有嘲笑我。」武清接過毛巾，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把毛巾搭在女孩的車上：「還有你，你也沒有嘲笑我，謝謝。」
女孩子把毛巾遞給武清：「謝謝你每天給我推車，這毛巾送給你，也留個紀念。」
不等武清說話，瘦弱的女孩蹬上沉重的三輪車遠去。
車子好像沒有往rì那麼沉重了，車上的瓶子也沒有象以前那樣出「咣當咣當」的刺耳聲音。
女孩走的很輕鬆，駝背也不那麼明顯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武清看看手上的毛巾，系在自己的頸子上。
「是時候和吳老師道別了。」
往rì里送走回收啤酒瓶子的女孩之後，武清就會直接會學校，今天沒有。
吳老師看到武清回來好像有些緊張，在小心的收拾那些準備賣給飼料廠的骨頭的同時，小聲的問武清：「再工作一天，你的學費就湊齊了，明天……」
吳老師咽一咽口水，連聲音也是沙啞的，有些艱難的問武清：「明天你還來嗎？」
看樣子，吳老師真的很緊張呢，是不是怕自己覺受騙以後大吵大鬧？
「明天不會來了，我要轉學，轉到很遠的地方去。」
「太好了，」吳老師興高采烈的跳起來：「我以為你明天還回來呢，若是那樣我就要傷腦筋了……」
「謝謝您對我的寬容，謝謝您能理解我對魔法的熱愛，謝謝。」武清鞠躬致謝：「我要走了。」
「不要走，」吳老師一掃往rì懶洋洋的樣子，急急的抓住武清：「咱們來說說魔法的事情，我是說真正的魔法。」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真正的魔法，你不心動嗎？」吳老師臉sè都漲紅了，不知道雜貨鋪那個很難看的女人什麼時候出來的，正笑盈盈的看著武清：「孩子，你就要進入魔法的殿堂了，恭喜你。」
武清有些迷糊了，剛要詢問清楚，一個人從綿綿密密的雨簾中走了過來，徑直坐在武清面前的椅子上。
「一杯啤酒，不加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