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平定
玄武門已經被厚重的圓木棍撞出裂痕,江昭在後面笑得張揚,只要撞開這道關卡,大晉就會變天了。
此時的江昭洋洋得意,但出乎意料的是,李謹並沒有讓人拉弓引箭,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的猝不及防,快得讓他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只聽轟隆一聲,大門在這時間陡然破裂,士兵見機蜂擁而上,一齊推開了玄武門。
「大將軍,玄武門已經被攻破!」
江昭猶豫片刻,抬手,「沖!」
身後的士兵吶喊著衝進去,江昭排在隊伍中央,隨後也跟著走進去。
宮內有他的一隊人馬,兩方人這樣前後夾擊,他定然是無所畏懼的。
此刻,江昭的另一隊兵馬已經來到晉元帝的寢宮之外,無數人把這座寢殿團團圍住,他們想要活捉這個大晉高高在上的皇帝。
晉元帝年輕時也是一個勇士,提刀上戰場殺敵心中毫無畏懼,一生也跟著前輩開拓了不少疆土。可現在的他已經垂垂老矣,或許連刀都不能耍幾下了。
皇城失守,太子又在病中,這個局面恐怕再也難以扳回。士兵這樣想著,提刀衝過去。他們大聲吆喝著,彷彿自己就是未來的尊主。
「將軍說,若得到晉元帝的項上人|頭,陞官晉爵!」
士兵們發了瘋地衝進去,可是處在眼前不遠的大門卻被人從裡面重重踢開,明晃晃的衣袍映入人們的視線。
晉元帝穿了身便衣,手裡拿著一把長劍,那劍經過太陽的照射,閃到他們的眼睛。
老皇帝的氣勢不減當年,他雙眸緊緊盯住眼前眾人,眉峰隆起。
「此時投降,朕饒你們不死!」
眾人被這無形之中的威嚴嚇得失神片刻,領頭人見此大喝一聲,「大晉就要亡了,此番有功者,將軍賞黃金萬兩,陞官晉爵!」
他們正準備動手,身後突然傳來打鬥聲,又有一隊人馬奔涌而來,可這個時候,晉元帝周圍的人也團團圍過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被裡外夾擊的人,是他們。
兩方人馬很快廝殺在一起,晉元帝依舊意氣風發,刀起人倒,絲毫不手軟。
這邊,江昭進入皇宮內,開始大殺四方,叫囂著讓李謹投降。
可是晉國的太子不知道藏在了哪裡,他喊了許久,都不見人出來。
江昭下了馬,舉劍擊退面前的侍衛,他想找到李謹,親手殺了他。
「李謹,你出來!」
江昭吼了幾嗓子,就見李謹從前方的人群里走出來了。
李謹眸色淡淡,他走到人群前面,身上早已不復方才城樓上的弱不禁風。
他笑著看向江昭,「怎麼,將軍想讓孤出來,和孤單挑?」
江昭斜睨著看他,「當然!」
「李謹,你是不是怕了?」
「怕?」李謹挑眉,他頓了片刻,「孤是怕過,但是對你,還不至於。」
他原本就是冷心冷情,無懼於這世上的任何人,可唯獨怕的,只有蘇卿卿一個。
她是他的逆鱗,亦是他的軟肋。
想到此處,李謹的眼眸有稍許濕潤了。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將目光轉回到江昭身上。
男人的雙眸瞬間暗下來,眼底布滿陰鬱,「你江氏欠李家的,孤一定要向你江氏討回來,可是你欠孤的,孤便在你身上討回。」
「欠你李家的東西,這大晉本來就該分我江氏一半,何來欠這一說?」江昭嘴角抿起一陣譏笑,「我又欠過你什麼?」
「哦,我倒是想起來了,是你那妹妹。」
「那是她活該,死皮賴臉地貼上本將軍,偏要嫁於本將軍,自己難產而死,可跟本將軍無半點關係!」
「你說夠了沒有?」李謹神色淡淡,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那雙眸子越來越陰暗,再看時眼底已經陰雲密布。
江昭哼一聲,「本將軍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喜歡的蘇良娣,現在啊,已經不知道被幾個男人糟.蹋了,你若現在低頭,還來得及,我可以饒她一命。」
良久,李謹開口問道:「哦,是嗎?」
「你可真是冷心,」江昭見他波瀾不驚,已經沒有了耐心,「別廢話了,開始吧!」
江昭揮揮手,一隊士兵走上前,隨即李謹也被人護在身後。
李謹看著隊伍中的江昭,朝身邊眾人言道:「活捉江昭,千萬別一刀殺了他。」
「孤要看著他死。」他緩緩道。
刀劍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此時的大晉皇宮,連鳥雀都不敢靠近,宮人躲在屋內,瑟縮於角落之中,不敢言語。
而這場突如其來的鬥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僅持續了幾個時辰,最終以江昭被捕而告終。
今日發生的一切,彷彿一場鬧劇,若不是在這鬧劇中有人丟了性命,恐怕人們根本不會信以為真。
就連江昭自己,也是不可置信,他被人壓著跪拜在地,雙手上的血跡染濕了地上的塵埃,他仍舊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可能,你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可能!他們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被輕易打敗!」他注視著面前的高遷,想得到一個解釋。
大梁的軍隊在城外攻擊,而高遷被派過去支援,敵軍人多勢眾,他不可能一時半會就解決掉他們。
高遷只是道:「送將軍一句話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大梁的確有位領將與江昭交好,可是這位將領常常仗著自己的身份為非作歹,還暗自與大晉的人勾結,早已經被列為大梁的毒瘤。這樣的人存在一天,大梁的皇帝就不安穩一天。
所以,當江昭與這位將軍勾結時,大梁的皇帝假意示好,在這位將軍到了晉國后,他們再聯結晉國,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江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頭看著太子,「李謹,我終究是小瞧了你。」
梁國皇帝根本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不知道李謹如何說服他,與他勾結在一塊的。
江昭跪在地上,不再去看李謹,他一心求死,「此事系我一人引起,無關他人,要殺要剮,儘管動手!」
「與他人無關?」李謹緩步朝江昭走去,「你倒是撇的乾淨,若大晉人人都像你這樣,這天下還有秩序可言嗎?王法要它何用!」
「放心,」他垂眸看過去,「孤不會過早成全你,孤要讓你看著他們一個個,死。」
*
這場鬥爭已經劃上了句號,江昭被壓入打牢,並且叛軍也已經被降服。
晉元帝寢宮內,江氏哭著奔過去,跪在他面前哀嚎,「皇上,江昭所做之事,一切都和臣妾無關啊,臣妾並沒有唆使他,你要相信臣妾!」
可此時這些話已經不重要了。
晉元帝看著面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凝神注視她片刻,伸出手臂將她扶起,「皇后,入秋了,地上涼,還是起來說話吧。」
他的語氣依舊和從前一樣,那般溫柔繾綣,暫時撫平了江氏內心的恐懼。她站起身,眼睛里閃現出一絲喜悅,「謝皇上。」
「你沒有錯,」晉元帝盯著她的臉,面上風平浪靜,耐心說道,「江昭犯錯,不該由你來承擔,誰做錯事情了,誰就該承擔後果。」
江皇后直點頭,「是是是,江昭做的都該他承擔後果,臣妾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
說著說著,她忽然停了下來,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便抬眸看著面前的晉元帝。
他面上依舊是淡然的表情,可卻一直看著她,那雙黑魆魆的眼睛彷彿能洞悉一切,「皇後言之有理。」
「皇上?」她試圖喚一聲他。
可是晉元帝並沒有搭理她,他的神色依然如初,語氣淡淡地說出接下來的話。
「來人,即日起,把皇后關入冷宮。永遠不得踏出冷宮半步。」
江氏跌坐在地。
宮人從外面走進來,想要將她拉走,可是江氏並不起來,她看著晉元帝,聲聲質問,「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晉元帝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面上卻在此時起了風雨,「你害死了惠妃!」
江氏再也無言。
直到被人拖進冷宮,江氏才恍然緩過神來。
有宮人稟告,說太子殿下過來了。
江氏聽聞后,臉上並沒有出現喜悅,宮人離去后的片刻,李瑾便抬步走了進來。
他邊走邊打量著四周,來到江氏面前停下,臉上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這兒,清凈無比,很適合母后養老。」
李瑾的聲音也很平靜,和晉元帝如出一轍。江氏知道他是過來嘲諷自己的,悠悠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她苦笑了一瞬道:「你也是過來譏諷我的?」
「我可是一直都把你當作親生兒子看待啊。」
「是啊,我知道母后對我有養育之恩。」李瑾唇角抿起笑意,「所以,我特地去和父皇求情,才能讓母后住在這山清水秀之地。」
「怎麼樣?我母妃住過的地方,母后住著可還行?」
江氏的嘴角忽然一抽,雙眸緊盯著李瑾,「你究竟是想來做什麼的?」
李瑾淡聲笑道:「母後放心,我不會對母后做什麼的。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跟母后敘敘舊。」
「你走,我不想聽。」
他看向江氏,「真的不聽嗎?」
李瑾兀自笑了一下,「母后這些年一直懷不上孩子,不覺得很奇怪嗎?」
江氏蹙眉,轉身看過來,「你說什麼?」
「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搞鬼,原來都是你,都是你做的。」江氏流下痛苦的眼淚,苦笑道,「我終究沒有想到啊,養了個白眼狼在身邊。」
「你走,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李瑾正想說什麼,劉德全從門外走進來,來到他身邊低語幾句。
聽完后,李瑾笑著向江皇后拜別,「母後放心,日後我不會再過來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留江氏一人在屋內的桌角上捶胸頓足,哀怨聲不斷。
走出去后,劉德全道:「殿下,全部都處理好了,該罰的罰,該賞的賞。只有右丞相,借著曾經口頭上承諾的免死一次,讓殿下秉公處理。」
李瑾抬手揉揉額角,「交給左丞相處理吧,他有辦法。」
劉德全點點頭,又道:「蘇良娣現在已經不在皇宮裡了,聽守門的人說,今日有兩個小太監拿著殿下的令牌,從朱雀門離開了。」
「殿下,現在怎麼辦?」
良久,失神的他才反應過來,回道:「宮裡事情忙好之後,孤親自接她回來。」
風吹起,黃葉飛舞,他看著那片飄落的秋葉,心中五味雜陳。
「卿卿。」
這聲音伴著風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