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破曉的曦光藏於叆叇朝雲之中,天色陰惻,秋風蕭殺。

大大小小的嘈雜聲忽遠忽近,似怒吼似哭泣,又似兵戎相見。

即便沈月溪在梁府獨居一隅,還是被喧囂聲與房門推開的聲音吵醒了。

沈月溪還有些昏昏沉沉,眼皮難以睜開,她卧病在床多年,已經許久不曾起身了,硬是被她的貼身侍女喜枝與另一個粗壯有力的侍女生生扶了起來。

「咳……喜枝……外面這是怎麼了?」沈月溪嬌弱無力的身子半撐在喜枝身上,她如今便是站著也十分吃力。

喜枝微微顫抖地為她披上狐裘大衣,白狐狸毛包裹著無瑕勝雪的臉龐,愈發襯得沈月溪玲瓏嬌小,微闔的眼上長睫如蝶翼顫動,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下,似剔透的琉璃娃娃,脆弱易碎——

如今還不到穿冬衣的時節,沈月溪穿這一身著實不合時宜,只是她的身子太弱,哪怕是去見那個高高在上、手握屠刀的男子,喜枝亦不願寒著她家娘子。

喜枝並不願意多想,方才在前庭的時候,她甚至不敢抬頭看向那個男子,光男子冰冷的聲音與尚在滴血的長刀便足以叫她心驚膽戰。

她穩了穩心緒,一邊攏著沈月溪的衣襟,一邊說道:「娘子,叛軍……不、不不不,是義軍進城了,如今那、那個義軍首領越王就、就在前庭候著,說要見、見您。」

沈月溪有些茫然,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便聽到一旁的粗壯侍女粗聲粗氣地催促道:「娘子快些去前庭,阿郎吩咐娘子務必小心回越王的話,娘子可是背負著梁家上下三百餘人的性命!」

見沈月溪猶在發愣,侍女又催促了一聲:「娘子快些!」

伸手便要將她往外拽。

喜枝猶如母雞護崽一般地衝上前,撞開那侍女,橫眉怒道:「你慌什麼!嚇到了娘子,你也沒法在越王那交代!」

沈月溪終於明白了她二人的話語,可依舊覺得茫然,堂堂一個義軍首領為何要見她一個苟延殘喘的婦人?

「喜枝,為我梳妝吧,既要見客便不能蓬頭散發。」縱病入膏肓,她依舊是禮儀周全的汾東沈家女,沈月溪緩緩坐到梳妝台前,對上鏡子中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微微顰了下眉頭,「將我的那套胭脂都拿出來。」

借著胭脂染出血色,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喜枝再見梳妝后的沈月溪愣了一瞬,有種她的娘子又回到了五年前風華正茂的錯覺,只是沉重的喘息聲到底出賣了沈月溪的羸弱,叫她心中滿是酸澀。

「走吧。」沈月溪佝僂著腰走出房門后,便挺直了腰板,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保持著貴女的身姿,緩步走向前庭,只是路過大門時,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門前的石獅已經被鮮血染紅,高高的門檻沒能高過壘起的屍骨。

鐵甲軍士手執泛血寒刀,曾經趾高氣揚的梁家人匍匐跪地,跪在最前頭的是她的公爹梁家家主梁世明。

而一身戎裝的高大男子站在石階上睥睨著他腳下的梁家眾人。

壓在眉眼上的朱雀盔遮住了他的高額,卻叫他一雙淺褐似狼眼的眸子透著非尋常人的兇狠,只一眼便叫人心生懼意,不敢直視於他。

沈月溪只覺得頭皮發麻,忙半斂下眼眸,行禮道:「沈氏見過越王。」

男子高高俯視著她,無視於她身上與時令不合的狐裘大衣,盯著她看了許久,看得沈月溪渾身僵硬,才不露聲色地收回眼神,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幾下,緩緩開口道:「汾東裴衍洲。」

沈月溪遲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男子這是在自報姓名,只是「汾東」二字終究叫她有些恍惚,幾息之後,方道:「妾因身體抱恙而有失遠迎,還請越王見諒。」

裴衍洲眸色微沉,手中的刀柄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立刻命身邊的人去端了個綉墩過來,生硬說道:「坐。」

沈月溪不自在地僵了一下,忙推託道:「長者猶跪在地,妾為晚輩不好坐……」

裴衍洲的一雙冷眸目光淺淺地轉向梁世明,與他的目光一起轉過來的還有他手中的長刀。

「你的意思是只有所謂的長者沒了,你才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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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新帝一起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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