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餘暉落盡,馬車停在了從前的任城太守府前。
因著趕急路,喜枝沒有一道過來,沈月溪等到馬車停下時,自個兒晃晃悠悠地從車中走出,卻被裴衍洲一把打橫抱起,從馬車上抱下來。
她小聲驚呼了一下,雙手不自覺地便環在裴衍洲的脖子上,見周遭還有旁人,只催著裴衍洲將自己放下。
裴衍洲瞄了一眼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並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你快放我下來,還有外人在。」沈月溪略微有些發急,圓潤的指尖在他的脖頸上輕輕撓過,裴衍洲的身子略微僵了一下。
小娘子麵皮薄,見到周遭圍了一圈人,臉已經紅了大半,裴衍洲到底將她放了下來。
城中守將劉毅壽早在一旁候著,見裴衍洲將沈月溪抱下馬車,一雙精明的三角眼眯了眯,連忙打發他的妻妾去扶沈月溪,自己則同裴衍洲說著任城的情況。
沈月溪才從裴衍洲懷裡下來,便被劉毅壽的正妻與側室一左一右地扶住。劉毅壽與沈南沖年紀相仿,他的正妻年紀也大,只是那貌美的妾室卻是與沈月溪差不多大。
「舟車勞頓,夫人必然累了,臣婦先帶您去休息。」劉夫人將沈月溪帶到太守府里最好的正房。
見那側室還想留下來與沈月溪說話,劉夫人面色冷了下來,對那妾室說道:「還不趕緊走?留這裡打擾了夫人的休息。」
妾室在劉毅壽那很是得寵,並不怵劉夫人,笑嘻嘻地說道:「妾見夫人與妾差不多大,便想與夫人親近。」
「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和夫人親近?」劉夫人冷著臉呵斥道。
妾室面上不服,見沈月溪看向她們,立刻便做出委屈狀。沈月溪只是看了她們一眼,說道:「我累了,便不留兩位娘子了。」
她如今並沒有心思參與到別人的后宅爭鬥中。
「已為夫人備好浴桶,夫人且好好休息。」劉夫人得體地笑了一下,便將那心有不甘的妾室給領走了。
沈月溪一連趕了三日的路,渾身的骨架都跟散架了一般,若非夏日炎熱,她實在受不得自己這一身汗臭,都能沾床便睡。
裴衍洲將城中的軍事重新部署之後,才回了屋。
屋內燭火朦朦,暗香浮動,昏昏沉沉的美人在一片朦朧之中墨發鋪在水中半遮半掩著曼妙的身姿。
他渾身僵住,素來沉穩的臉上也有了一抹異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走上前,看著在浴桶里睡著的沈月溪,拿過旁邊的沐巾將她整個人包裹住,從水裡抱出來。
一塵不染的美人睡眼惺忪,長睫上掛著兩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霧氣蒙蒙地看著他,在這曖昧的燭火下,似勾人魂魄的女妖,裴衍洲忍不住便滾動了一下喉結。
冷麵郎君隔著沐巾抱她,都覺得手心發燙,清冽的眼眸也跟著混了一片,他小心翼翼地將沈月溪放在錦被之上,用盡全力剋制著自己,將雪白的褻衣穿到她的身上,又讓她柔軟的身子依靠著他,為她擦乾長發。
男子的手勁大,不知輕重,沐巾一擰硬生生扯到了沈月溪的頭皮,叫她吃痛得驚醒過來,一雙杏眸倏地睜圓,見到裴衍洲慌忙伸手遮掩身子,才察覺到身上已穿了褻衣,又瞧向一臉嚴肅為自己絞發的裴衍洲,眼中多了幾縷複雜之色,隱晦地朝裴衍洲下面看了一眼。
等裴衍洲又用了勁,她才受不住地拉住他的手,要搶他手中的沐巾,聲音帶著剛醒的軟糯:「我自己來。」
「我幫你。」裴衍洲低沉的聲音染上一縷沙啞,卻不願意將沐巾讓出去,依舊認認真真地為她絞發。
「痛。」直到小娘子嬌嬌柔柔地喊著,一雙秋水瞳泛著星光,略帶委屈地責備著他。
裴衍洲展開沐巾,發現巾上竟扯下數根長發,他難得心虛地咳了一聲,道:「我輕一點。」
果然再下手時,力道克制了不少,沈月溪實在是累了,也不願意再與他計較這些,卻見他為她絞乾頭髮以後,和衣便睡在她身邊。
裴衍洲感到小娘子的小手抵在他胸前,一低頭便見到沈月溪眼中的嫌棄,他立刻心領神會,並沒有多少猶豫,起身就躺到了地上。
「你……這是幹什麼?」沈月溪皺著眉頭問道,她也不是不願意讓他躺床上,只是想要他脫去外衣而已。
裴衍洲並無不悅,解釋道:「半夜我恐還要出去,便不脫衣了。我睡地上就行,你睡吧,我留了一隊衛士在府中,這幾日不要出去。」
沈月溪咬唇看向男子和衣側躺在地上,她自小講究,尤其是床榻最容不得半點臟,可是瞧著裴衍洲那高瘦的背影在這夜色中分外顯眼——
他以手為枕,修長的四肢微微蜷縮,連個被子都沒有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硬是在這位強勢的郎君身上看出了一絲可憐,心裡也跟著起了煎熬,終是開了口:「你上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