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6章 第六章

許是在佛前求得了安心,又得王半仙指點,沈月溪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

瞧著銅鏡里由著喜枝打扮的嬌嫩小娘子,她終於有了踏實感,只比以往更仔細了些,內里穿了圓領襖子,又在外加了狐裘大衣與罩衣。

「娘子,你是不是穿得多了點……」喜枝看著硬生生將自己裹成球的沈月溪,到底忍不住開了口。

十三四歲的小娘子正是最愛俏的時候,冬衣臃腫又行動不便,往日里沈月溪是最不愛穿的,若是遇上城中貴女聚會,沈月溪更是只穿短襦長裙,披著如星落月空的帔帛,飄逸如仙。

「這樣剛剛好,喜枝你也多穿些,你不知道秋日還需披狐裘的苦。」沈月溪想起前世自己一雙手即便在夏日裡亦涼得猶如一個死人,再感受如今手心的溫暖,便忍不住眼彎如勾月。

喜枝想著,娘子應當是病怕了,前兩日沈月溪之所以高燒了兩日便是因著在寒冬里穿夏日紗裙給凍出來的。

她小心扶著穿得嚴嚴實實的沈月溪,前去與沈南沖一道用早膳。

沈南沖長相儒雅,卻是個武將,加之髮妻早亡,並不懂得女兒家的衣著打扮,於他眼中自家女兒穿什麼都好看。

早候在那裡的孫嬤嬤卻是被她的裝扮給愣住,道:「娘子不必因噎廢食,衣著打扮合時宜亦是一個貴女的修養。」

沈月溪矜持地笑了一下,卻依舊只肯在屋內脫去罩衣與狐裘大衣。

她先對沈南沖行了極為規矩的晚輩禮,方坐下用餐,箸勺分明,芳蘭竟體。

孫嬤嬤又是一愣,病癒后的沈月溪與以前的沈月溪簡直判若兩人,在禮儀上挑不出半點毛病。

她對沈南沖感嘆道:「娘子的禮儀極好,老身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

「我家阿月自是極好,」沈南沖順著孫嬤嬤的話便誇了下去,又輕咳了一聲,收斂地道,「孫嬤嬤是宮中老人,阿月要跟著您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孫嬤嬤多少有些明白沈南沖的意思,笑道:「阿郎客氣了。」

若真是十三歲的小娘子,沈月溪自然不懂他們之間的啞謎,可如今的沈月溪卻是懂的,沈南沖從一早便準備將她嫁到京都,他將孫嬤嬤尋來教禮儀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要通過孫嬤嬤讓她在京都的世家裡有些名聲。

她怔怔地盯著正值壯年的阿耶,沈南沖是汾東太守又兼著都尉,整個汾東皆在他的手上,然而自阿娘去世以後,沈南沖未曾另娶,更無其他子嗣,故而等到她遠嫁京都,沈南沖戰死,偌大的沈家便後繼無人了。

曾經她只覺得理所當然,然而她在梁家十年,受了梁家的耳濡目染,首先想到的便是梁伯彥一直掛在嘴上的那一句「家族傳承,子嗣為重」。

沈月溪停下箸筷,忍不住試探地問道:「阿耶可曾想過再為沈家娶個主母回來?」

沈南沖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便沒了,他重重地將碗筷砸了下來,從未對沈月溪說過重話的他生平第一次冷著臉說道:「沈家的主母唯有你阿娘一人,以後絕不要再說出這樣傷你阿娘心的話。」

他見女兒張了張嘴,眼中竟是迷茫與委屈,揮了揮手,退了左右,獨留他父女二人。

嚴肅問道:「阿月為何問出這樣的話來?可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

沈月溪猶豫掙扎了許久,方道:「阿耶,阿月只是心生彷徨,沈家人丁稀少,我無兄弟,若是阿耶有事,還有誰能撐起沈家?」

沈南衝突地涼薄一笑,不在意地說道:「沈家散了便散了。」

「阿耶?」沈月溪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南沖,眼前的男子看著清冷而疏離,竟與她印象中的阿耶截然不同。

沈南沖盯著女兒那張與亡妻有七分相似的臉龐,長長嘆了一口氣,「阿月你長大了,我請孫嬤嬤來教你,僅僅是為了告訴那些世家我沈南沖的女兒世無雙,但你不必過於拘束於世俗。沈家是我一手撐起來的,而我只是為了給你阿娘和你一個家,若是你嫁了,我死了,沈家散了便散了。」

「阿月不明白……」沈月溪怔怔地看著沈南沖,不知為何眼前深沉的沈南沖總叫她想起了一個不願意想起的男子,那個男子明明寒若霜,望著她的眼神卻濃如墨。

沈南沖的眼中滿是複雜,低頭笑了一下,伸出的手頓了一下,終究輕輕地落在了沈月溪的額上,「阿月還小,所以不懂。你阿娘走了,我還在這世上,是因為我答應了你阿娘要將你好好養大,也是因為大丈夫立於世有千鈞重擔不可推卸。但是阿月你要記住,我沈南沖此生除了你阿娘外不會再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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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新帝一起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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