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裴衍洲的長睫上還掛著一滴汗珠,對上沈月溪眼裡的擔憂,他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像是要擦去面上的汗水。
當他將手放下時,裴衍洲的眼眸恢復如常,看著沈月溪的目光平靜下藏著暗涌的波濤,只是再低頭看向她的肚子時,他的目光柔和了下來,終究不敢做過大的動作。
「前方戰事未了,我今日只是回來看看你。」裴衍洲平淡地說著。
沈月溪緊張地拉住他的手,「是匈奴未退嗎?」
她心中的不安擴大了幾分,裴衍洲大多時間都在外征戰,然而卻鮮少會像這一次,五個月了還未結束一場戰役。
「阿月不必擔心,匈奴已退,」裴衍洲安撫著她,「只是還有些雜事要處理。」
「雜事……是什麼雜事?」沈月溪難得多問了一句,她總覺得裴衍洲有事瞞著她,咬了咬唇,她隔著肚子抱住了裴衍洲,「衍洲,你連我也要瞞嗎?」
「小心。」裴衍洲略有些緊張地撐住她的身子,他身上的盔甲穿了數月,沾滿了鮮血,他怕沈月溪沾染上他身上的污濁。
素來愛乾淨的沈月溪此刻卻全然不在意這些,她無視他身上的污濁與汗水,緊緊地抱住了他,「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衍洲……」
她的聲音很是輕柔,如溫泉暖過裴衍洲的心,他的手眷戀地撫過沈月溪的髮絲,「阿月,青州失守,我要去奪回青州。大軍已往青州出發,我是先走了近道回來見你一面。」
裴衍洲輕描淡寫而過,他沒有說在京都與匈奴之戰艱險,雖然殺退了匈奴,他自身亦是元氣大傷,而冀州陸霄趁機攻下了青州,宇文渡也悄無聲息地佔了與青州比鄰的余州,比起在明面上的陸霄,他更擔憂一直引而不發的宇文渡——
他想起前世自己與宇文渡的那一戰,勢均力敵之下,他卻是佔了天時的便宜,故而能將宇文渡一擊斃命,重來一回……
他垂眸望向懷中的沈月溪,他的阿月就在這裡,這一世他更不能敗。
裴衍洲在心底默了默,目光格外地堅定,「阿月,等我回來。」
沈月溪紅了眼睛,轉身從梳妝台上拿過一枚銅錢,對裴衍洲說道:「你彎下身來,我給你帶上。」
裴衍洲瞧著她手中的紅線銅錢,笑了一聲,「從前阿月送我的那一枚還在。」
他從衣領里拿出那枚一直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平安銅錢,這一枚還是他做沈月溪義兄時,她贈予他的。
「這一枚是我在洛陽求來的,多戴一枚,多一份平安。」沈月溪執拗地為他戴上。
裴衍洲於這些事上對她亦從來是順從,他低下身由著她為自己戴上這一枚平安銅錢。
沈月溪戴好以後,雙手捧著他的臉,輕輕在他的唇上摩挲了一下,「衍洲,你要平安回來,我和孩子在洛陽等你。」
裴衍洲朝外走去,就在他快要消失在夜色中時,又頓住了腳步,他轉過身,唯有一雙眼眸折射著昏昧的夜光如狼一般凝望著沈月溪,突兀地問道:「我若死了,阿月可會改嫁?」
沈月溪怔在了原地,耳邊猶有他的那一句便是死了也不許她再嫁的話,她負氣地說道:「裴衍洲,你一定要回來,你若不回來,我便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
裴衍洲眸色一沉,幾乎只是眨眼的一瞬,重新回到了沈月溪的跟前,撕開溫柔的剋制,狠狠地回吻了沈月溪,他用的力度很大,近乎撕咬,沒一會兒便將沈月溪的唇咬成了艷紅色,等他放開沈月溪時,她唇色泛著水澤,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他的眸色變得更深,對沈月溪說道:「阿月,你只能是我的,便是死了,你也只能和我葬在一處。」
沈月溪有些恍惚,眼眸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男子,昏黃燈光下的男子強勢至極,與前世的那個帝王再次重疊在了一起——
她明明已經許久未想起前世,卻因為裴衍洲前世今生反覆疊撞,她心跳得厲害,那個長久的懷疑又跳了起來。
裴衍洲又將唇覆了上去,堵住了沈月溪的口,直到沈月溪忘記了先前的那些恍惚,嬌怒地推開他,直直地喊著他的名諱:「裴衍洲——」
他卻不依不饒,又將唇覆上,稍顯野蠻地啃咬著沈月溪的唇,沈月溪氣得惡狠狠回咬了一口,將他的唇都咬破了,彼此口中都有了血腥,裴衍洲才放開了她,低頭笑了一聲,手從她的青絲上撫過,「阿月,我走了。」
裴衍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一次卻是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沉沉暮色里。
沈月溪盯著眼前的漆黑看了許久,蟬鳴依舊,只是夜風吹亂了她的青絲,髮絲上還存著裴衍洲的氣息。
她雙目發紅地回到了床上,將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不管裴衍洲有沒有前世的記憶,只願他平安歸來。
與裴衍洲的一見,猶如曇花一現,當夜色退去,除了沈月溪,無人知曉夜裡裴衍洲曾經回來過,彩雲幾次對著沈月溪時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