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談話間,章柏堯伸手,從自己袖口掏了掏,抽出了被沈月捏碎的另外半根筷子。
他在謝晗波瀾不動的鳳眸下,比劃了下,中肯道:「令妹功夫還行,就是眼光不太准。」
惹她的是謝晗,挨打倒成他了。
謝晗瞥了眼他的袖子,果然被穿透了,嘴角不經意間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是願意熱鬧嗎。」
章柏堯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他要的也不是這個熱鬧啊!
他抬頭目視著他清冷的面容勸道:「何必跟一個丫頭生氣,好歹也是你義妹啊。」
「你!」
謝晗對著章柏堯一臉探究的眼神,欲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目光沉沉,恢復了往日的神色,不是義妹還能是什麼,不是義妹何必把她贖回來。
……
一輪明月高掛中天,海面泛著幽藍的清光,倒多了幾分靜謐凄涼。
章柏堯一個人吃完了飯,剛出門就撞見了船頭負手而立的男子背影。
謝晗身上披了件白色斗篷,髮帶靜靜垂於腰間,光風霽月。他生在燕京,每日見過的達官顯貴不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謝晗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有些眼熟,一時又說不出來再哪裡見過,這不應該是一個小地方出來的人該有的氣質。
章柏堯恍惚間,察覺謝晗發現了他,於是,他走過去道:「還在想行刺的事?也許是有人想栽贓嫁禍,故意挑撥南詔和北燕的關係也未可知。」
若是狀元在赴約時出了事,南詔難辭其咎,當初和談時,朝堂本就是一半反對一半贊成。
謝晗聞言,略顯黯然沉悶的臉上,淡淡一笑了之道:「章兄不必擔憂,我只是不喜歡坐船。」
「為何。」章柏堯問。
謝晗沉思道:「水火無情,自然存於世間,變幻不定,一旦疏忽大意,後果非人力可阻擋,就像這艘船在汪洋中也不過是輕如鴻毛,總給人一種世事無常,漂浮不定之感,故而每每坐船,心情煩悶。」
「我倒是聽過暈船的人不喜歡坐船,你這種說法我也頭一次聽到,不過你的意思,我懂。」但是,章柏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莫非你怕水?」
謝晗定定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視線,目視著幽深的海面道:「若是章兄這麼認為,也可以這麼理解。」
……
白日奔波了一天,晚上沈月幾乎沒怎麼吃東西。
阿碧盯著桌子上的白粥一點沒動,忍不住朝縮在床上的沈月道:「謝大人,未免對你太凶了,他為何一邊對你好,又這麼討厭你?」
「你覺得他對我好?」沈月問。
「嗯。」阿碧點頭,想了想道,「只是好的不是很明顯。」
沈月:「……」
冷靜下來后,沈月仔細扣著腳指頭想了想,「不是討厭,我猜,是因為他不喜歡坐船。」
當年,他父親就是在這片海上遇害,舊地重遊,他心裡應該很不舒服吧?
他又會怎麼對一個他認定是仇人的女兒好。
燭光下,帷帳中,沈月陷入了一瞬間的迷茫:「阿碧,你說,我父親真的害了他們一家嗎。」
阿碧想了想道:「商人不就是為了錢嗎,如果有利益,我覺得不是不可能。」
沈月解釋道「:「我父親是一個淡泊自抑的人,他喜歡遊山玩水,要麼就是去找道士研習經書,或者一個人在屋檐下拉二胡,雖然我們家在吉祥鎮染坊做得很大,但是他對金錢沒那麼執著,都是我母親在幫忙打理。」
阿碧向來佩服女掌柜,聽得眼睛一亮:「那你母親豈不是也很厲害了。」
沈月點頭:「嗯,家裡家外,我父親,還有我們,都,離不開我母親。」
「可是……這也不能證明什麼呀,你也說了,當時船上就你們倆家,他們家出事了,你們家卻安然無恙,還得了個兒子……換做我,我也會這麼想。」
「雖然在外人傳來,都說他父親的死跟我父親逃不了干係。可是,我是父親的女兒,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父親,誰還會相信我父親呢。」沈月抱著膝蓋,對阿碧道,「所以,我可以安慰他,但是絕對不會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