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河畔·紅顏斷
一月以後,劉知府也是沒了辦法,再次讓人去請李承言。他也沒有強迫李承言迎娶劉嫣然,只是直截了當告訴他,即便是以後為官,只憑藉他自己一人之力也很難在其站穩腳跟。
劉知府跟李承言談了很久,但到最後,具體都說了些什麼,李承言恍恍惚惚也不曾記得了。
回到客棧的李承言更是心煩意亂。要讓她拋棄七娘是萬萬不可的,這實在良心難安,枉費了聖賢教誨。可是他自己一人,無權無勢,無靠無依,實屬難行。這不,如今連考場都進不去了!
又是一夜輾轉難眠。第二日清晨,李承言早早就把客舍的一切收拾得乾乾淨淨且工工整整,還一邊算賬一邊招呼著客人。
面上看著,李承言貌似已經從悲傷中走了出來,可總覺得哪兒彆扭。他日日夜夜,渾渾噩噩,內心煎熬,不知前路。直到這天魏公抱進來幾枝盛開的梅花,他內心的偽裝防線不攻而破……
時間一晃,上元節也已經過去,可李承言的心裡依舊進退兩難。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鄉,他實在害怕看到蘇七娘失望的眼神,他承諾於蘇七娘的幸福,如今變得不可觸及。可他這邊又確實思念得緊。
於是,在搖擺不定里,便是日月如梭,光陰一晃一年有餘。某天晚上,李承言帶著滿心的煎熬惴惴不安,天都快亮了才終於入了夢。
第二日醒來,李承言出門打聽了一下回鄉的船,雖然他並沒有做好回去的準備。
而這天,本來依舊該是平常的一天,卻因一位來客而變得不平常,因為他,李承言終於踏上了回鄉的路途,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蘇七娘身邊。
這天晌午,一位老丈來到了這家客舍,要了兩個菜,一碟花生米以及一小壺酒。
起先這位老丈並不知道李承言在此處,酒喝到一半的時候李成言外出歸來,進門的時候老丈盯了他一會兒。
李承言也覺著這位老丈是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只一顆心突然「砰砰砰」地安靜不下來。
「可是李郎君?」老丈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認錯了人。
這熟悉的鄉音讓李承言渾身一顫,連忙別過臉去用袖子擋住。
「李郎君,你可知七娘子一直在尋你?日復一日的都快魔怔了!」老丈的語氣里是一半的憤怒夾著一半的惋惜。
「七娘她如何了?她可還好?」李承言一下子沒忍住,轉過身去慌忙地問。
「你覺著她如何了?」老丈夾起一顆花生米丟進嘴裡,腮幫子動了兩下,然後撇了李承言一眼,「好與不好,你回去看看不就知曉了!」
「我……我……」李承言已是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
「你!你什麼你!」老丈看著李承言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抓起酒盅喝了一口后酒盅就重重地落在了桌上,「再不回去,七娘子怕是要氣結於心一命嗚呼了!」
老丈的聲音如滾滾雷聲般響亮,周圍的客官們目光都聚集了過來,魏天澤聽到動靜后也從后廚趕了出來。
李承言突然嚇得有點腿軟,額上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漬。此時此刻,他再也沒想別的什麼,只想著快快回去見到七娘,守在她身邊。
於是,李承言立馬去屋裡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魏明決一家三口都也沒有阻攔,魏決明更是去櫃檯拿出了些許銀子裝進錢袋裡,在李承言收拾好出來的時候塞給了他。
他欲推辭話卻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魏決明搶先一步:「是你應得的,回去見七娘子罷!」
老婦人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淚,魏天澤則是走過去拍了拍李承言的肩膀,說了句「保重!」
此時老丈已經先一步出了客舍,李承言感激地向魏公一家彎腰鞠躬作了個揖,然後跟隨老丈的腳步一路而去。
李承言跟著老丈上了回鄉的船,他心裡想著想著便問了出來:「您來的時候,故里窗前的梅花,都開了吧?」像是自言自語。
而老丈也並沒有回答。李承言回過神來后,便在心裡又溫習了一遍:「七娘,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
一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但對於李承言以及蘇七娘而言,簡直就是歲月漫漫,像是折磨了大半生。
其實在這一年多里,劉知府給劉嫣然說了很多門親事,但都被劉嫣然故意攪黃。劉知府自然是心知肚明,卻也讓他頭疼不已。
而今,李承言回鄉,漸漸的劉嫣然也醒悟了過來,她也不想再讓自己繼續深陷。
於是這天,晚飯時候,劉嫣然突然對劉知府說到:「阿耶,這段日子以來是孩兒不懂事,讓阿耶費心了!如今孩兒想通了,只是阿耶,李郎君確實是個不可多得之才,那件事情也時隔已久,您幫幫他吧!再說阿耶您也是個高風亮節,利為民所謀的好官,您權當是做一件好事吧!」
【三】
孟津河畔,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鑼鼓喧天,舞龍舞獅,鞭炮齊鳴。李承言實至名歸,成為了這年的新科狀元。皇榜張貼,公告天下!而今,離上次殿試已過了兩年。
這年,李承言攜其妻蘇七娘一同去往江南,謝過魏決明一家,又到了府衙去,向劉知府行了一個跪謝之禮。
劉嫣然聽說了李承言的到來,只悄摸著過去遠遠地看了一眼,見李承言對蘇七娘的動作言語甚至眼神里,都是滿滿的關愛至極,便微笑著轉身離去。
------題外話------
此詩本為「雜詩三首」,但讀最後一首總覺得太過悲傷。如今年齡漸長,看不得那些悲傷的故事。而生活本是多苦難,總期盼著世事多一點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