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早上的溫度低,步淺走了好一會兒,身上慢慢騰起來的熱意,才驅散了低溫帶來的寒意。
身邊有人陪著,偶爾還能說說話,這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了。
在走了幾個小時后。
步淺跟習望的腳步同時停了下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見了欣喜。
「找到了。」
步淺在這裡發現了群象活動的痕迹,還是新鮮的痕迹。他們沿著痕迹,小心翼翼的繼續向前。
在又找了一個多小時后,步淺的視線里,闖入了一隻活潑的小亞洲象。
小亞洲象俏皮的卷著鼻子,自己跟自己玩耍。在它身後,是步淺心心念念到現在,終於能看見的亞洲象象群。
她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在第一時間隱蔽了自己的身形。
習望跟她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兩人藏好了身形,步淺把背了一路的石頭攝影機給拿了出來。她操控著石頭攝像機,讓攝像機朝著小象走去。
除了石頭攝像機,他們還有別的設備。
有石頭攝像機的跟蹤,他們只要跟象群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等待著看石頭攝像機傳送回來的畫面就行。
在忙活的時候,步淺想到了昨天給他們指路的雲憫。
「老師。」
步淺猶豫著說道:「昨天那人沒騙我們。」
習望不置可否,教育著她:「不要這麼輕易就給人的品性下定義。他給我們指路,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
「來的時候,你師兄不是給過你安全手冊?手冊上寫的東西,還記不記得?」
步淺當然還記得安全手冊上的內容,來之前師兄已經讓她全文背誦就差默寫了。她點點頭,不再多想昨天遇到的人。
找到了亞洲象,後續的工作流程,都是他們比較熟悉的了。
步淺有獨立追蹤過虎群的經驗,習望曾經的履歷自不用說。他們都沒再閑聊,只在分工后,忙起各自負責的事。
人一忙起來,時間過得就飛快。
接下來好幾天,步淺跟習望都完全跟隨著亞洲象的作息來進行休息跟活動。他們熬的厲害,但也習以為常。
「老師,水。」
步淺把水遞給習望,遞完水,又遞了麵包:「你休息吧,我來整理素材。」
習望的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了,精力也不如從前。
他本來是想讓步淺能輕鬆一點兒,但在熬了幾個大夜后,他不得不嘆著氣,先休息了。
他不能逞強。
他的身體要是真垮了,在這連人都見不到的荒涼地里,他會成為步淺最大的累贅。
不知熬了多久。
步淺對著拍攝到的資料,有喜有悲。她喜的是她見證了一頭小象的成長,她悲的是,亞洲象的生存環境,在肉眼可見的變得殘酷。
它們的活動區域,也越來越小了。
除了它們生活的自然環境被破壞,它們還遇到了人類強加給他們的危機。
步淺最為關注的那頭小象,她取名為晃晃。
因為最開始見到時,這頭小象的鼻子一晃一晃的,很憨態可掬。
「老師,晃晃把石頭當做好朋友了。」
步淺跟習望分享著趣事,她的這台石頭攝像機,外形是仿造了小象模樣的。叫晃晃的那頭小象可能是沒多少玩伴的緣故,它很愛跟石頭攝像機玩。
習望看著晃晃跟石頭相處的畫面,眼底也有點笑意:「這種現象很多,之前有人去拍攝企鵝時,也用了企鵝外形的攝像機。再然後,那台攝像機還被企鵝求偶了。」
步淺:「……」
這種一聽就很隨便的企鵝,一聽就是阿德利企鵝。
在閑聊中,象群又一次開始活動。
步淺跟習望見狀,再次停止了閑聊,面色認真起來。
由於接連幾天都比較忙,楚厭給步淺打的電話都不多。步淺提前說了,最近不要打擾他。
直到深夜來臨。
想著好幾天都沒跟男朋友說話的步淺,背著習望,偷偷打起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
楚厭低沉的嗓音響起:「淺淺?」
步淺一聽他的聲音,就有點憋不住:「阿厭,我好想你呀。」
楚厭沒有任何的停頓,低低開了口:「我也很想你。」
兩人這次分開的時間有點久,她在外面回不去,家裡人也是時不時就要來問。前幾天她還有時間跟精力發朋友圈。
自從發現了亞洲象,她就騰不出精力來了。
步淺夜裡跟習望是分開住的,但兩人睡的小帳篷挨著。帳篷不隔音,說話聲如果大了,就會被聽見。
楚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他的聲音刻意放得很低,跟步淺說話的時候,也是以關心她的身體為主:「累不累?太累的話可以再帶幾個人。我給你安排幾個人,好不好?」
「不好。」
步淺沒要人:「我不要什麼保鏢。我跟老師現在要一直跟著象群跑,沒有固定的地方休息。你讓人過來,估計找都找不到我。」
兩人聊的都是在圍繞著步淺,聊了一會兒,步淺突然問道:「阿厭,你還在外面嗎?」
楚厭:「嗯。」
多年前的事情,就如同老黃曆一般,想要重新翻開,總是麻煩的。他待在現在這個地方,已經尋找了很多天。
他在找曾經報警完又消失的小舅舅。
儘管他知道,這個小舅舅有很大的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但不管在不在,他都要找到對方的痕迹。
「說不定我們能一起回去呢。」步淺小聲跟楚厭說著:「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見家長。」
「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現在步淺太忙,沒時間儲電,她手機的電量支撐不了多久。
電話掛斷,步淺又發了一大排的語音條。語音條里都是哄楚厭睡覺的話,溫軟甜蜜的小情話儲在語音條里,足夠楚厭聽上很久。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步淺捏著隨身帶的小瓷人,陷入了夢鄉。
而在另一邊,楚厭看著語音條,又想想還沒找到的人。他恍惚間想起,兩年前,自己跟步淺爭吵的源頭在哪兒了。
那會兒的他剛得知母親和外祖家的事,還知道了連畜生都不如的老頭子,連母親的遺體都沒放過。
可他沒找到任何可以制裁老頭子的證據。
也許是當時還年輕,也許是突然間知道那些事,讓他的理智短時間內沒法恢復。他想到了一些……很偏激的手段。
偏激的,會把自己一塊搭進去的手段。
步淺最了解他,所以察覺出了他的異常,可步淺不管怎麼問,都問不出來答案,也問不出來他想做什麼。
矛盾,冷戰。
再後來,楚厭已經要想不起來,他們最後一次提分手是出於什麼契機了。
他沒跟步淺一樣出過車禍,撞壞過腦袋。可是此刻,他的頭卻疼的要命。
他重新點開步淺發來的語音條。
在步淺甜軟的聲音里,他慢慢鎮定了下來。不管當初是怎麼分的手,現在她都已經回來了。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了。
步淺跟楚厭的聯繫雖不像以前那麼頻繁,但基本上每天都在聯繫,楚厭每天都是聽著她的晚安,才能入睡的。
直到——
這天從深夜到黎明,他都沒聽見步淺打來的電話,發來的消息。
只是一天沒聯繫而已,楚厭看著沒反應的手機,臉色沉的可怕。
他起身,拿上必要的東西,直接訂了最近的票。
「先生,您現在就要走么?」有人看他要離開,有些意外的問道。
楚厭「嗯」了一聲,眼底劃過一抹不耐。
對方遲疑著,似乎還想留他:「您再多留兩天,說不定這次就有結果了。您都已經等了這麼久,現在——」
「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楚厭面無表情的打斷他的話,隨後,朝著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