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殺出重圍
打著打著,昶浩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現在示現出兩具分身,依舊是受打擊面太大,如果,能夠再進一步合一,而且又不妨礙遷轉罪業就好了……
此念生起,昶浩一個激靈,如同醍醐灌頂。
「是了……」
再一次逼開了秦廣王和大智行后,昶浩的夜叉鬼體突然向阿修羅身靠近,在重重法陣中,兩身合二為一。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一,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單純的將分身收起來,或者能量強度上的簡單疊合。這一刻,夜叉鬼體體內的全部法陣,所有能量,全都嵌套入阿修羅身中,完全化作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阿修羅身肩膀右側的那張鬼面,忽然間睜開雙目,神光炯炯,好似從長期的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原本昶浩的阿修羅身共有三張臉,分別是人面、天面和鬼面。因為這具阿修羅身是原本的天身變化而來,所以平時都是只有一張天面清醒,而人面和鬼面均處在一種半夢半醒,似睡非睡的狀態,雖身具三面,其實只有一面的功用。
這一次,夜叉鬼體完全地融入阿修羅身中,神奇地激活那張一直沉睡的鬼面。
左側的天面和右側的鬼面,忽然之間有濁光流轉,正是罪業得以遷轉的現象。昶浩將兩身合一,竟然奇迹般的做到了一體之內自遷罪業,再不需要化現出兩具以上的分身了!
「轟!」
阿修羅身左右側的四條手臂同時出擊,業力凝聚,竟同時打出了計都破天**!
大智行道符被破,整個人化作一團血沫,差點連靈魂也被洞穿;秦廣王身周的防護法陣盡數破碎,即使他及時將傷害轉給了枉死城代受,也是渾身染血,傷上加傷。就連代受了這一擊的枉死城,殺陣之中也被憑空撕出一個巨大缺口,足見所受傷害之重。
一體之內遷轉罪業,得到的業力竟然是雙向的,可以同時對兩個目標發動攻擊!
這個結果不由令昶浩一陣驚喜。
而且,驚喜還不止於此。
當夜叉鬼體與阿修羅身合一之後,昶浩的心靈,忽然上升到了一種曾似相識的境界。
入目之處,每一事每一物,一切因緣盡皆歷歷在目,清晰如實。自己能藉助這因緣之線,剎那明了下一刻將要發生的任何情況。
昶浩心頭一顫,這種明辨緣起因果,照徹前生後世,洞穿過去未來的能力,分明正是他過去曾擁有過的心靈之光。
不昧因果。
想不到,這一度失去的能力,終於於這一刻重現。雖然姍姍來遲,但還算來的是時候。
瞬息之間,昶浩以這重新得回的能力,往自己身上一照,剎那之間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過去一世時,他滿足種種機緣,修成了巫體,但是為了能在聖人之道上同步進步,所以並未消耗自己的靈魂,練成靈肉合一。不過因為巫體的殊勝神妙,雖未合一,卻有合一之妙處,所以並不妨礙昶浩發現自己的心靈之光。
這一世重新來過,因為過去的經驗,所以在淬鍊夜叉鬼體時,也同時以阿修羅道秘術重練天身。但是夜叉鬼體終究不如巫體神妙,後來得八部神形秘術后,更進一步割裂身心,將鬼體和天身化作不同的分身。就因為這魂體不合一的緣故,所以昶浩的心靈之光一直不曾閃現。
現在,因為一念之中,靈光乍現,昶浩將夜叉鬼體和阿修羅身完全融合,令分離已久的靈肉徹底混融為一體,於是久違的心靈之光再度升起。
而且,這一次重新得回的心靈之光,又與上一世有所不同。雖然同是能看透因緣的不昧因果,但不像以前要依賴於「看」,也不像封燁那樣要依賴於「想」,而是在遷轉罪業,得到業力時才會閃現。
所以,這一次的不昧因果,是依賴於「業」。
不昧因果既現,瞬息之間,昶浩就已擬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動。
這時候,大智行的肉身已經重組完畢,眼看著又要撲過來了。
昶浩不急不忙,也不出手攻擊,而是伸手對著大智行遙遙一招。
頃刻之間,大智行如同身處真空,全身虛虛蕩蕩地沒有一分力道。大驚之下,它運起道符護體,卻擋不住冥冥之中的一股無形之力。
接著,昶浩另一手遙遙一按,深處枉死城核心處的陣眼,上面留下的昶浩的名字,忽然之間變成了大智行。
剛從陣圖另一側傳送回來的秦廣王,看到這一幕,這一刻駭得連眼睛都凸出來了。
昶浩居然能跨過他這個枉死城主人,直接改動陣圖鎖定的目標,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神通?
陣法修改完成,大智行慘叫一聲,遭受到枉死城殺陣毫不留情的碾軋。
與此同時,昶浩背後的世界樹劇烈一顫,越來越清晰。
他剛剛所作的事,說白了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修改因果,曲扭業報,將自己被枉死城鎖定的因果,轉嫁給大智行代受罷了。之前和大智行的賽事中,昶浩曾為其從多元宇宙處重新爭取回了身份證,所以要做些轉嫁因果業報的小動作,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枉死城既已不能再困住昶浩,他當然不會再多加逗留,臨走之前,他最後再望一眼光明王。
「不送我最後一程嗎?」一縷意念暗中飄了過去。
光明王點點頭,雙拳一揮,打出了秦廣王曾使出過的生死輪迴拳,看來這就是它在那一戰中贏得的彩頭。
這套拳法在光明王手中使出,以生死二力催動,威力比起秦廣王不知道強悍了多少。拳法之中,更混有生死道符一同擊出,若不是昶浩事先明白它的意圖,也要被這份做戲的功夫騙倒了。
生死輪迴拳的拳勁不斷轟在昶浩身上,他雖似模似樣地擋格,但暗中全盤接受了那股力道,任憑生死之力在自己體內肆虐。死之力毀滅生機,生之力又修復一切損傷,雖然昶浩始終不現一分頹勢,但光明王造成的傷害點數不斷積累。
如此過了數十招后,估摸著再不會有人超過光明王的點數了,昶浩身形一縱,朝著枉死城外逸去。
秦廣王好不容易才解除了枉死城對大智行的鎖定,一見昶浩要走,豈會願意放行?在他的大力控制下,枉死城陣圖忽地向內翻卷閉合,企圖將昶浩一舉困住。
光明王一揚手中的生死簿,這本折頁古書立即化作一道光橋,后發先至地追上昶浩。不過那去勢雖然無比凌厲,其實私底下並不含半分殺機。
昶浩一點光橋,借力使出無界極速,瞬間逸出了枉死城的包圍。臨去之前,他留下最後一絲意念,將悉摩的事情託付給光明王,以光明王的精明老到,登上鬼王寶座后,自然會懂得怎麼做。
昶浩去得極快,眨眼間就將枉死城遠遠拋在身後。不過待他辨明了方向後,一抬頭,卻見到天邊又飛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
在枉死城中拖了這麼久,其它早死的選手,再怎麼磨蹭也該趕回來了。
昶浩也不想多加逗留,一縱身朝著眾鬼所來的反方向離去。
「不對啊,為什麼他要朝著城中心跑?我們費了一番周折,特意從城牆的方向繞過來,就是為了堵他!現在他這麼一跑,我們還怎麼追得上啊?」
身後有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不好!越往城中心,防禦陣就越犀利,他是想把我們引到那裡一併解決!」
有人猜對了部分原因。
「用禁器!現在再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下一刻,空中亮起道道輝光,各種各樣的禁器咒符打出,潑水一般朝著昶浩捲來。
「多謝款待!」
昶浩哈哈一笑,運轉羅睺遮天**,逆轉因果。
遠處才剛剛衝出枉死城的大智行,突然沒來由地遭到了一連串的進攻,種種禁器、咒符和法寶衝破了空間,一股腦地朝著它當頭傾瀉而下!
即使大智行及時演化出道符護體,也實在擋不住如此密集而又凌厲的攻擊,眨眼之間就被活活打成了齏粉!
在眾鬼錯愕的目光中,昶浩再次哈哈一笑,降下身形,忽地鑽入路邊的一個傳送陣中。
「不好!一旦讓他成功傳送,我們就無法掌握他逃跑的路線了!」
眾鬼也顧不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一窩蜂地跟著湧入傳送陣中,同時又有高手使出秘術,瞬間查找到了昶浩地目的地。
傳送陣再啟,追來的眾鬼呼的一聲從陣內消失。
但是下一刻,傳送之中的眾鬼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著龐大無匹的時空之力捲來,幾乎將它們一齊碾成齏粉。
「傳送陣被那小子破壞了!快用禁器!」
「轟!」
虛空中炸開了一個黑洞,眾選手灰頭土臉地從中跌出。剛剛慌亂之中,不知道又是誰及時祭出了禁器,這才在崩塌的傳送通道中護住了它們的小命。
眾鬼一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昶浩的背影,雖然傳送陣被毀,但多少也傳送了一段距離,沒讓它們落後昶浩太遠。
這一刻,眾鬼無一不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它們再不敢順便動用攻擊性的禁器,生怕那些攻擊又被轉嫁給那個倒霉鬼代受。
一張禁符飛到空中,瞬間禁錮了空間,令昶浩前方憑空出現了一道無形之牆。
接著,又有一座小小金橋祭起,帶著所有選手瞬間移動到昶浩面前。
可是,就在眾鬼剛剛衝到目標面前時,那個「昶浩」忽然笑了笑,然後就那麼當場自爆了!
「糟糕!上當了!這只是一具用來迷惑我們的分身!」
驚叫聲中,昶浩用來做餌的那具分身,散做了一天源力。接著,這些源力再度凝聚,化作了成千上萬的昶浩分身。
萬聖神威!這一刻,眾鬼都陷入了昶浩布下的陷阱之中!
以萬聖神威這法子生成的分身,每一具能擁有與昶浩本體一般無二的力量,就連那無道之道都能照搬過來。雖然每一分身都僅有一擊之威,但這麼多的數量,依舊足夠淹死這群高手。
禁器的華光連閃,到了這一刻,眾選手也再顧不得藏私了,有什麼禁器禁符禁術的,全都不要錢似的一股腦使出來。如果它們現在再不使,那等到一命嗚呼后就沒機會再使了。雖說還有重生法陣可以無限復活,但再被耽擱上這麼一次,恐怕到時昶浩早就已經逃出城外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那數量極多的分身,眾鬼立即搜尋起昶浩的蹤跡來。
「來不及了。」華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趁著剛剛的混亂,他已經逃到城中心去了。」
「城中心?他去哪裡做什麼?如果要離城的話,應該是往我們這個方向跑啊!」有鬼大惑不解。
「諸位來善見城時,都不是通過傳送入城的吧?」摩亞菲聳了聳肩,「在城的中心,有一座最大的傳送陣,不但可以離城,甚至可以直接傳送到其它位面去。」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恐怕早已離開這個忉利天了。」巴風特遺憾地搖搖頭,「其實不管我們在哪裡埋伏,都不可能堵得住他。剛剛我們堵城門,他就從城中心離開,如果我們之前堵得是城內側,那他也可以直接去翻城牆。要怪,就怪我們對善見城太過不熟悉,和對他了解太淺了。」
這時候,在善法堂中,四位大人物看完了這一整個鬧劇般的過程。
「猴子找來的這小子還挺有趣的,我已經很多年沒笑得那麼盡興了。」犍尼薩笑著晃了晃腦袋。
「尤其是他將禁器的效果,一股腦轉嫁給大智行代受的時候,後者臉上的那個表情。」蘇波那補充。
「對了,他之前在城內四處遊手好閒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摸清楚了善見城的每一磚一木了吧?」蘇波那扭頭望向沙僧,「你要不要去清點一下,看看善見城有丟了什麼寶物?」
「之前他在城內摸索的時候,未必想得到一時的興起,也能積攢下未來救命的資本。」沙僧淡淡地望著窗外,「如果這就是他自身所帶著的氣運,那麼能不能一直維持到審判日到來的那一天呢?」
「對他而言,成事的關鍵已經不在於天定,而在於為不為了。」太乙天尊也開口了,「用這一場混戰來作為大選的落幕,也算是達到了我們預期中的效果。他已經知道阿修羅秘術的缺點,明白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至少不會再像猴子當年那樣要去逞強。」
「罷,此事就此落幕吧,你們辛苦一下,為大選收尾。」太乙天尊站了起來,「而我,也要回去萬魔殿,以另一個身份再見見那小子。」
「恭送天尊。」
待得太乙天尊離去后,沙僧對著窗外宣布大選結果。
「鬼王大選正式落幕,經我們統計各選手累積傷害點數,確定勝出者為夜叉族光明城的光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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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地獄終年不見天日的天空中,忽地亮起一道光芒。
在此地獄受苦的眾生,自然沒有閑暇抬頭去看這一束難得的光明。對於它們來說,這個地獄不管是多明亮一點還是偏黑暗一分,都不會有實質的改變,依舊是無窮無盡的苦難。
不過那些惡形惡相的鬼卒們,奇怪地抬起頭來,它們也是這個世界中,唯一有空閑可以去搭理閑事的生靈。
它們看到,虛空之中打開了一道空間門,接著,一個三頭六臂的人形,從那道光門之中一步邁出。
因為相距太遠,看不清楚那個人形的形貌。但是其腦後的黑白月輪,散發出一種極其濃重的血腥之氣,令整個人好似剛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來一般。
「這是一個絕對惹不起的主!」
眾鬼卒心頭一陣哆嗦,再不敢抬頭多看。
雖然無間地獄是整個多元宇宙中最嚴酷的世界,但也是不少邪道高手鍾愛的修鍊寶地。借整個世界的負面源力來淬鍊身心,打煞魔功,對於不少邪道行者來說也是一大捷徑,所以這個無間地獄中,也是時不時能見到一些高手破空而過。
不過,因為無間地獄也是萬魔殿之所在,乃原靈的聚集地之一,所以不管多麼邪的高手,到了這裡也得畢恭畢敬的不敢造次,就算是條龍也得乖乖地趴著,很少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胆地開啟傳送門,張揚地橫空而過。
那個三頭六臂的人形,自然就是剛剛從忉利天傳送過來的昶浩。他尚是首次來到這麼底層的地獄,當然不知道這裡的規矩,再說,現在除了原靈,即使內宇宙境界的至聖親來,昶浩也未必會給面子,還用得著遵循誰的規矩?
才甫一進入這個世界,昶浩就感覺到了濃重無比的負面源力撲面而來。這些源力濃重得已經凝成實質,化作了一道道厚黑的瘴氣瀰漫整個世界。
昶浩張嘴大力一吸,將這些瘴氣飛快地攝入體內,然後用來淬鍊形體。
地獄里濃重的負面源力也是一種寶貴資源,可以用來煉成「蝕魂之息」這一類陰毒的招式,或者煉成一些純殺傷性的禁器法寶。但是,因為其中飽含了詛咒和怨念,即使是邪道人物用來煉體,都必須小心翼翼地一絲絲煉化,像昶浩這樣鯨吞海飲,胡吃海喝的行為,看在別人眼裡,不異於自殺。
不過,昶浩所修的阿修羅秘術,本就是以搬運罪業為基礎的,一切詛咒對他來說,都如同補品。這些源力中詛咒越狠,怨念越深,反倒越有好處。
昶浩攝收源力煉體,倒不是沒事可干。他之前將夜叉鬼體與阿修羅身合一后,得到極大好處,於是現在再將其餘諸身,一一煉化融合,嘗試將八部神形這種臨時性分體身外身,轉換成以前大巫之體時的永久性一體身外身。
這樣一來,能量強度盡數累加疊合,在某些來不及集中業力施展計都破天**的情況下,也能靠著絕對的能量強度破敵。反正現在在他的無道之道下,任何至聖以下的聖人,都被強制拉到四階的水準,只能和他比拼單純的能量強度。
我達不到你們那麼高的境界是嗎?那我就強行把你們拉下來,大家一起在低境界作戰!
昶浩鯨吞海飲,不消片刻,就將一大片瘴氣吸盡。
「嗯?那些地獄眾身上的罪業,也非常濃重,吸上一個就足以召引來一擊殺死大智行的業力!」
昶浩心念一動,隨即又笑了起來。
「想來大智行也夠可憐,以後我再遇到什麼險情,除了轉嫁給分身承受外,又多了一個替死鬼。反正它身懷龍蛇再生法,為我代受一些傷害也不為過。」
昶浩一步邁進地獄眾之中,腦後月輪旋轉,一明一暗之間,大量的罪業被從那些罪者身上抽取來,源源不斷地納入月輪之中。他一路經過之處,一個個地獄眾紛紛栽倒在地,隨後軀體轉為透明,竟然直接清空罪孽,得以轉世重生了。
一干鬼卒看著這神奇的一幕,無不是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后,才有一個最機靈的鬼卒,最先說出話來。
「快去向萬魔殿的貴族們報告,有高手前來踢場了!」
昶浩一邊走,一邊錘鍊自己的神形,將諸身逐一融入阿修羅身內。反正現在已能在一體之內遷轉罪業,平時再無必要分成多重分身,就算真的遇到了需要分身的場合,用萬聖神威的法子臨時造出幾具都足夠了。
就在昶浩自我淬鍊之時,忽然有一道意念刺破了天幕,流入他的腦海中。
「很好,你在鬼道之中圓滿地登臨絕頂,並且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在大選中沒有用過一次阿修羅秘術,也沒有用過一枚六道金錢……」
「猴子……」
昶浩周身一個激靈,停止了淬鍊。
「因為你做得很不錯,甚至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所以我現在就將你的東西全部交還給你,讓你能在世界樹虛影成真之前,盡量攀上更高一層高峰……」
一道天光垂下,落在昶浩面前。光芒之中,露出一具少年的軀體,正是昶浩上一世的大巫之體。
「再將此身煉化后,你就去找太一吧,等完成此次旅程,我自會放你回去……」
那個聲音消去了,昶浩則在咀嚼話中的意思。
「『放』?也就是說,我現在還不能突破他的束縛,直接靠自己的力量回去嗎?」昶浩笑了笑,目光轉向地上的身體,「所以他並不怕把身體先還給我,就算得回了過去的因果,我也依舊在他的掌握之中。」
昶浩一招手,將地上的巫體吸攝過來,瞬間與阿修羅身合而為一。
「嗡~」
阿修羅身正中的那張人面,忽地震開雙目,精光四溢。
鬼面、人面、天面,過去、現在、未來;醜惡、平凡、美麗,忿怒、平常、慈悲。
這一刻,昶浩有一種貫通過去未來,看破萬物源起的感覺。他的不昧因果能力,因為三面俱醒的緣故,得到進一步強化了。
更重要的是,這一刻他感覺到自我忽然無限膨脹,霎那突破了三維空間的束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形式,貫穿了多元宇宙的任何一個世界。
「嗯……現在徹底地變成了異形了。」昶浩自嘲地一笑,然後腦後月輪一轉。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正太形體顯現出來,看起來有血有肉,真實不虛。
一記水雲動使出,無聲無息地轟在地面上,霎那之間,地表憑空多出了一個千米巨坑。
「嗯……」昶浩點點頭。
下一刻,昶浩的青年形體也顯現了出來,金剛獅子印連續三擊擊出,每一擊均撕天裂地。
「很好。」昶浩點點頭,「看來,我現在也變成了和兔斯基差不多的東西。」
下一刻,昶浩用八部神形塑造過的那些形體,齊齊出現在自己面前,加上以前的正太形態,正好總共十具。
這些分身,包括現在的阿修羅身,實質上都已不是他真正的本體。昶浩現在的身體,已經超越了三次元的世界,蔓延到了整個多元宇宙中。至於這些能被普通人看到的形體,只不過是他在三次元的世界中,投影出來的一小部分。
換句話說,除了那些能夠超越次元,殺傷到祖巫的手段外,單單消滅掉他在三次元中顯現的部分,根本就不足以對他造成有效傷害了。
「十具投影分身,就好像是人的十根手指。」昶浩再笑了笑,「正好,就把現在的這個身體,叫做『十方法體』吧!」
昶浩滿意地點點頭,消去了九具分身的投影,只留下了那具正太身體。畢竟這具身體曾陪伴他經歷了主神計劃的大多數任務,帶著過去的因果,至少比那個三頭六臂的異形軀體,更容易和過去產生互動。
「嗯……」昶浩調用業力,催動不昧因果,順著這具身體上的因果之線,霎那間就了解了當他身陷魔界之後,南中洲隊所經歷的一系列事情。
「老淫棍成聖了,也從淫棍升級為淫*賤,可喜可賀。」
「牛郎的最後一步已經邁出了一半,只要這一腳踩實后也就能成聖了。」
「兔斯基還需要一點機緣,他心中的最後的執念不太好解決,恐怕忘情牡丹都不能奏效。如果他不能學光明王那樣放下,就只能等殺回主位面,了卻心愿后才能成聖。」
「那兩個女人……還真是學不會啊,居然想要藉助什麼月光寶盒。現在我被多元宇宙所排斥,過去的因果已經開始紊亂,區區一件因果律法寶,可不足以消除多元宇宙的壓力。她們這麼做,除了白白消耗自己的氣運外,沒有任何意義。」
「至於同志嘛,果然是修佛的,我幾乎無法看清他身上的因果線……咦,這根線怎麼這麼古怪,看方向似乎是正朝著我現在所在的方位延伸過來……而且,這並不是與我之間的因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呀,果然是您啊。yourlordship。」一個曾似相識的聲音,從昶浩身後響起,打斷了他對因果的觀察。
「是多羅羅嗎?確實好久不見。」昶浩並沒有回頭,也不用回頭,就看到了身後那頭久違的小惡魔。
他現在已經是一種超越三次元的存在,看東西的「視線」都是類似精神力掃描那樣全方位的,和投影分身面對的方向並沒有關係。
「yourlordship,自從當初一別後,您在魔界中大概也過了好幾個月時間吧?」多羅羅計算著,「而就在這麼一點時間裡,您便再度登臨絕頂,取回了不朽的成就,這實在令在下嘆為觀止。」
「恭維話就免了。」昶浩笑了笑,「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總不會是要給我領路吧?」
一邊說著,昶浩望向了天邊,「你也是精神系的好手,應該知道以我現在的成就,並不需要一個領路人。所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至少我會願意聽一聽。」
「yourlordship,您還是和過去一樣的精明呢。」多羅羅陪笑道。
「其實,在下這一次來,是想為我侍奉的主人,給您傳幾句話。」
「哦?你的主人?地獄七公之一的羽幻公?」昶浩一愕。這一位原靈,以前並沒有接觸過,無親無故的,忽然傳來幾句口信,這是為了什麼呢?
「我和你的主人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交情,它又會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昶浩皺起眉頭。
「交情也是靠培養出來的嘛。」多羅羅笑得像個拉客的老鴇一樣,「只耽誤您一會兒時間,幾句話交流的功夫,並不會耽擱您的行程。」
「好吧,那就辛苦你牽線搭橋。」昶浩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反正都已經來到無間地獄了,萬魔殿又不會自己長腿跑掉,犯不著太過心急。再說,拒絕一位原靈的口信,怎麼看都不算是個明智的做法。
「好的,謝謝您的理解。」多羅羅高興的歡呼起來。
然後,在下一刻,一股浩大的意念和昶浩的思維連接在了一起。
「試煉之人,神選之民啊,我是二十二原靈之一,地獄七公中的羽幻公,你可以稱呼我在人類惡魔學中的名字,阿司摩德斯。」
這股意念的源頭,就和昶浩以前感覺過的絕頂王阿巴敦一樣,宏大無匹,大到無處不在。
「羽幻公是吧?『久仰』了。」昶浩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不知道你這次找上我,有什麼私話好說的。以我們之前的『交情』,似乎也沒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其實,我作為主神計劃的策劃人之一,對你們隊早已關注很久了。」阿司摩德斯的意念在繼續,「在這個遊戲中,你做得很好,很好,所以出於個人的關愛,我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原來,那個一直讓我們打生打死的主神計劃,對你來說,只是一場遊戲嗎?」昶浩嘲諷地一笑,「這麼看來,我們之間似乎也沒有共同語言。」
「那可就抱歉哦。」阿司摩德斯也不作惱,「畢竟變化是我的本質,浮華是我的性情,要我的態度不輕佻,就好比叫人不呼吸空氣。」
「好吧,是我多嘴了。」昶浩聳聳肩,「請繼續。」
「在開始正題之前,我想先問一問,你對成就聖人還有沒有興趣?」阿司摩德斯拋出這麼一個問題。
「哦?成就聖人?」這個話題本身至少挑起了昶浩的興趣。雖然他現在已經被大道排斥,不可能再得道證道,但作為一個曾經追尋過聖人之道的修行者,這個話題依舊有著一種宿命般的誘惑。
「不知道羽幻公拋出這個話題,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嗎?」昶浩沉聲說道,「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不被天地大道所鍾愛,是根本沒有可能再證得聖人了的。」
「天地大道?」阿司摩德斯輕輕地笑了起來,「我就是大道本身,若我說可以,多元宇宙又豈會說一個『不』字?」
「哦?既然羽幻公這麼說,那不妨把你的意見說來聽聽。」
聽到阿司摩德斯剛剛的說辭,昶浩不由心中一動。它說得確實沒錯,原靈本就是多元宇宙中一些大型規則集合體衍生出的意識,若有它們提供擔保,以現在根本沒有自我意識的多元宇宙,自然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
「在說正題之前,你首先需要知道,世間要成就聖人,無非三種方式。」得到昶浩肯首,阿司摩德斯打開了話簍子。
「第一種方法,就是行者自悟天理大道,得天地認可后,代為行道。此法最為簡單,也是絕大多數聖人所走的途徑。」
「第二種方法,則是不敬任何現有大道,顛覆諸道,否認諸道,獨悟一個反規則。這是佛陀一系獨有的修行法門,若是能證悟『人法無我』,則可證得佛陀極果,超越一切聖人之上,不受多元宇宙的束縛。若是功夫稍遜一籌,只證得一個『人無我』,那也能證得阿羅漢這種另類的聖人,於多元宇宙內享有與聖人同等的道果。」
「所以,羽幻公就找上了我是嗎?」昶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阿司摩德斯的話,「現在我開始領悟的無道之道,據說就是反規則的雛形。你今天的這番會面,是否想來上一個雪中送炭?」
阿司摩德斯倒是不拘小節,毫不介意昶浩打斷它的話題。
「你現在雖然開始領悟無道之道了,但是卻和佛陀一系的修法大相徑庭。」阿司摩德斯似乎在惋惜,「按照正確的佛門儀軌,行者應該先證人無我,后證法無我,最次也必須法我并行,方能在多元宇宙的排斥本能下保全自己。」
「而你,」阿司摩德斯話峰一轉,指向昶浩,「現在你的無道之道,尚只是單純地拒絕否定一切道,有法無我的寓意在其中,卻不包含人無我的深刻自省。再這樣下去,當你的修為到了諸法皆空,萬相歸無的時候,你就會被多元宇宙的本能強行排斥出去。若那個時候你沒有悟得人無我,不明自心本性的話,就無法在多元宇宙之外獨存,也就是自己將自己給抹殺了。」
「多謝告知,不過這個就不勞羽幻公憂心了。」昶浩倒是真的沒有憂慮。反正他已經從太乙天尊處得到了鑽多元宇宙空子的方法,一旦成功,就有一甲子的時間可以繼續磨蹭,其它事,就都等到那時再說吧。
「你本人雖然不急,但作為主神計劃中關鍵的一環,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馬虎不得。我知道路西華和哈奴曼有為你準備了另一條路,但是為了穩妥起見,我還是向你推薦一條更安全的道路,這也就是我此行的目的。」阿司摩德斯兜來拐去,終於說到了正題。
「那就是第三種成聖的方法,利用原靈憑附!」
「這個方法也不算新鮮,我想我早就已經有深刻了解了。」作為一個適格的代行者,昶浩對此道毫不陌生,如果他真的有意深造的話,現在早就能成就准提佛母化身了。
「這種方法對你來說,或許是真的不算新鮮,但這也是目前來說,能解去你背後世界樹威脅的最快最安全的法子。」阿司摩德斯倒是好耐心。
「只要你接受了我的道,以你現在的成就,保證可以立即證道,當場成聖。得了我的傳授后,世界樹就不會再找你麻煩,你便有大把時間慢慢地去揣摩八千矛留下的烙印,即使領悟內宇宙境界都指日可待。再說,我所執掌的規則,乃是變化與幻滅,和你過去所悟之道一理相承,你接受起來也毫無違和。只要你一個點頭,這份聖果就立即是你的了。」
「呀,還真是令人心動啊。」昶浩笑了笑,「不過,這麼好的事,你又怎麼會偏偏挑上我呢?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這麼說對你很沒禮貌,但是基於有得就必須有付出的至理,我想問一問:我接受的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你的疑心似乎太重了。」對面傳來的阿司摩德斯的意念中,似乎混雜著幾聲掩飾的乾笑,「要說原因的話,無非就是我們有緣罷了,我不想看到一個優秀的代行者,就這麼被世界樹生生壓垮……」
「好吧。」昶浩嘆了一口氣,「你的好意,我算是心領了,但是請恕我敬謝不敏。改道易弦本就不是我愛做的事,改道之後還要再次反覆,那就更不喜歡了。」
「你既一度領悟變化之道,怎麼又如此的不懂變通呢?」阿司摩德斯倒是好脾氣,到現在還在繼續磨下去。
「那可是很抱歉哦。」昶浩再笑,「我老媽就曾說過我,只要是我認定的道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看看,或許就是九條龍都不行呢。」
「再說,」昶浩忽然正色起來,「任何變化,萬變之中都必然先有一點不變,然後才能千變萬化。而對我來說,這一點就是此刻的堅持。」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你也是有過機會說服我的。」昶浩之前嚴肅的表情土崩瓦解,「在我剛剛失去變化之道時,如果你能及時出現,來一個真正的雪中送炭,那我一定會感激流涕,快樂地接受。」
「可惜的是,你來遲了三天,錯過了當救世主的機會。」昶浩聳聳肩,「付出鮮血和汗水換來的東西,任誰都不會隨便放棄,要我放棄好不容易在血戰中領悟到的無道之道,重新去走一條毫無新意的老路,似乎又與我的勞碌命不合。所以啊,我只能遺憾地向你道歉,讓你白跑這一趟了。」
「看來,我這次或許是找錯人了。」阿司摩德斯不無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但是,我也同樣不會輕言放棄,畢竟你所受到的威脅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爆發,或許在危機的逼迫下,你總有需要求助我的時候。」
「而且……」阿司摩德斯頓了頓,「用我這法子,能救回來的人,可不單止你一個……」
「阿司摩德斯!」昶浩的腦海中,突然爆發出女嬌憤怒的意念。
「閉嘴。」
女嬌再丟下兩個字,然後強行掐斷了阿司摩德斯的意念。
「莉莉絲……」
阿司摩德斯的意念雖斷,但依舊還是飄來几絲微不可聞的殘念。
「好吧……我就不繼續觸怒你了……好自為知……」
「祖奶奶,很少見你有這麼大火氣的,就是當年說到月讀的時候,你的反應也不過如此。」昶浩等到阿司摩德斯的意念徹底離去后,小心的詢問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知道如何避免誤觸你的逆鱗嗎?」
「小子,不要拐彎抹角地耍滑頭了。」女嬌嘆了一口氣,「我會讓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很快。而且,你也有了解那詳情的資格,只不過……沒有選擇的權利罷了。」
「祖奶奶,你說得也太悲情了。」昶浩學著女嬌樣嘆了一口氣,「當然,往好一點地方想的話,我本來就沒有多少選擇的權利,現在只不過是再多一條霸王條款罷了。」
「好了。」嘆完氣后,昶浩望向多羅羅。
「看來我與你主人之間的生意,似乎暫時談不攏的樣子。總之,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一點不辛苦!」多羅羅慌忙回答,「如果您不再需要多羅羅侍候了,那我就先回萬魔殿值勤。」
「好,你先去吧,我可能還會再散一會兒步。」昶浩點點頭。
「哦,對了。」昶浩忽然想起點什麼,「順便讓你帶兩個人先回萬魔殿交差。」
說著,昶浩掏出了鬼頭刀和龍槍。
「你們也曾與我一同並肩血戰,總算是熬過了鬼王大選。所以我遵照契約,此刻放你們自由!」
昶浩一拍這兩件兵器,法陣瞬間重組。不消片刻,巴力達和安格華里高的形體就浮現了出來。
「我們……重生了?而且還獲得了自由?」這兩頭惡魔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自己全新的身體。
「而且,我們功力大進,已經有資格獲得伯爵爵位了!!!」
巴力達和安格華里高手舞足蹈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突然醒悟過來,雙雙跪倒在昶浩面前。
「多謝殿下的成全!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們一定會竭心儘力地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嗯,去吧。」昶浩擺擺手,也不多說什麼,現在他和這兩頭惡魔的緣分已盡,也無需多說。
「萬魔殿是吧?」
昶浩的視線投向天邊,然後他那超越了三次元的本體,瞬間蔓延過去,以另一種完全不同於人類的視角,打量了一下這座傳說中的惡魔大本營。
「不愧是惡魔大本營,又一處原靈的根據地。」在昶浩的感覺中,那個方向上盤踞著數個無比龐大的存在。在它們的面前,對於人類來說已經是難以想象般巨大的昶浩本體,也猶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般渺小。
不過這樣直接的體積對比也不算恰當,畢竟昶浩現在更類似於祖巫,本體可穿插於多元宇宙的任一大世界中,真實不虛,即使是毫無力量的凡人也能與之發生互動。而原靈的本體是巨大規則的集合體,充斥著整個多元宇宙,無處不在,但同時也顯得虛無縹緲,並非一般人可以直接觸摸到的實體。
若拿原靈和現在的昶浩比起來,就好似空氣和石頭之間的比較,兩者的大小體積是沒有可比性的。當然,如果將地球上所有的空氣都壓縮成固體,最後的體積依舊會比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巨大,這點自知之明昶浩還是有的。
「只有超越了三次元后,才能真正體會到這些巨物的恐怖,難怪必須一整個多元宇宙,才足以承載它們的全部力量。」昶浩自言自語,「就連主位面如此堅固的世界,在它們的全部力量湧入后,都可能會直接爆開。」
低語之間,昶浩繼續觀察,片刻之後,他的臉色忽變。
「嗯?那是誰?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