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改變出廠設置

劉東醒來的同時，身體表面的感測器傳來了一股重量，睜開眼看了一下，原來是蘇綈絲，她呈八字趴在劉東的懷裡，香甜的睡著。

看著她稚嫩可愛的睡臉，又想起昨晚劉東狼狽的哭泣，不由得老臉一紅。

緩緩的把她抱起，輕輕的放到了床鋪上，蓋上了毯子。

現在該幹什麼？出去找獵物？

完全沒有心情，今天劉東只想好好待在家裡，和蘇綈絲一起坐在沙發上，看看網上的電影，晒晒午後溫暖的陽光……

待劉東做好早餐時，剛睡醒的蘇綈絲晃晃悠悠的走向了衛生間，一切是那麼的恬靜，彷如一年前劉東和她的日常一般。

陽光慵懶的灑在陽台上，劉東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著湛藍的晴空，曾經佔據天空的飛行器早已不見，只有幾隻孤鳥和一架漫無目的的無人機在藍天下自由翱翔。

耳邊傳來的動畫片的聲音和蘇綈絲的大笑聲讓劉東無比安寧。

「對了，蘇綈絲，你去過外面嗎？」

劉東突發奇想的問蘇綈絲，劉東遇到蘇綈絲的時候還是寒冷的冬天，而現在是植被生長茂密的夏天，適宜外出看看廣袤的世界。

「什麼外面？」蘇綈絲問。

「就是這座鋼筋水泥的城市的外面。」劉東回答。

「城市外面不還是城市嗎？」蘇綈絲好奇的說。

和劉東預想的一樣，蘇綈絲這一生還沒有踏出過這座城市，這座鋼筋水泥的牢籠困了她十三年，使她以為城市就是整個世界的樣子。

「城市外面是……是覆滿草原的山，是一望無際的地平線，是……是，」

劉東第一次發現劉東的辭彙是如此貧瘠，「是鬱郁森森的樹林，無數棵又高又大的樹集在一起，連光都擋住了……」

越說越奇怪。

「總之，你想去看嗎？」劉東問。

「不是有喪屍嗎？」蘇綈絲默默的說。

「喪屍只在城市裡，劉東們走吧，劉東開飛行器幾個小時就到了，很安全的。」劉東慫恿著。

「好吧。」女孩將信將疑的答應了劉東。

就這樣，幾分鐘后劉東和女孩乘坐飛行器飛過了市區，從無數的喪屍頭頂掠過，從鋼筋水泥的森林穿過，從絕望的望著窗外的倖存者的視野里穿過。

飛了三個小時后，窗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造的物體，窗外鳥語花香，藍天白雲草原和諧的存在著，看不出絲毫末世的氣氛，其實喪屍不是末世，只是人類的末世……

飛行器慢慢降落在草坪上，劉東推開門，氣味分析系統感測出一股青草地的芳香。

蘇綈絲呆愣在一旁，被這沒有鋼筋水泥，前所未見的景色所震撼。

幾秒后，她興奮的大叫。

「這，這就是城市外面嗎！好漂亮啊。」

小女孩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從飛行器里跑出去，奔跑在草地上，腳下草皮的柔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她摸著一朵小花的花瓣，好奇的看著粉色的花蕊……

時間不早了，太陽慢慢下山，蘇綈絲玩耍的範圍越來越小，越來越靠近發光的飛行器，直到整個世界一片漆黑為止。

「蘇綈絲，過來，往天上看。」劉東說。

蘇綈絲放下了手中的螞蚱，獃獃的抬起頭向天上看去。

漫天璀璨的星河映在她清澈的瞳孔中，她好奇的長大了嘴巴，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哇……」的聲音。

劉東也被夜空中閃耀的星河所震撼，網上的圖和親眼所見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在光污染嚴重的城市裡生活至今的蘇綈絲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清晰明亮的星空。

劉東也一樣，明明答應好那個夏天和她一起去看的，結果該死的喪屍先於夏天出現……

劉東憑著腦海中自帶的知識給蘇綈絲指著星座。

「你看，那四個星星連起來是不是一個方塊，然後再接上那三顆星星，像不像一個彎曲的勺子？」劉東首先給她指出了最容易辨認的北斗七星。

「嗯嗯嗯。」蘇綈絲認真的辨識后興奮的回答。

隨後劉東指向了東南方。

「你看劉東指的方向最亮的那三顆星星，就是那三顆，最亮的那個，喏，在那形成了一個三角形，那個被稱為夏季大三角，是由天琴座的織女星、天鵝座的天津四及天鷹座的牛郎星組成的。」

「誒，」

蘇綈絲的嘴張得更大了，瞳孔中的星海繼續閃耀著，「哪個是織女星啊，哪個是牛郎星啊？」

「額……」

這個問題也難住了劉東，「劉東，劉東也不太清楚誒。」

「什麼嘛。」蘇綈絲不高興的說。

「別急啊，你看那個，劉東剛給你指的北斗七星，再加上旁邊那幾個星星，對，就是那幾個，再加上那幾個，就是大熊星座了，你看像不像一個趴著的熊？」

「看不出來誒……」

……

劉東們一直看到了凌晨一點多，十分疲倦的坐上了飛行器，劉東設定了自動航行，然後躺在座椅上發獃著。

劉東又沒出息的想起了她……

劉東沒能完成和她的約定去看郊外燦爛的星海，沒能帶她去看傳說中的夏季大三角。

「黃叔叔……」

迷糊的蘇綈絲抓住了劉東的手，嘴裡念叨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然後醒來了，看了看劉東，臉上露出放鬆的神情，然後繼續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不止一次的提到了黃叔叔了，劉東的好奇在這一刻被勾了起來，劉東問她，黃叔叔是誰？

女孩沉默了一會，然後平靜的說。

「黃叔叔和你一樣，也是arⅡ機器人。劉東家裡只有劉東爸和arⅡ，劉東爸成天坐在電腦前，就算吃飯也一直盯著平板電腦。只有黃叔叔一直陪劉東玩。」

「陪劉東看動畫片，陪劉東下跳棋，陪劉東在陽台玩玩具……」

劉東靜靜的聽著女孩的敘述，彷彿看到了那和劉東相似的一幕，小女孩坐在大機器人懷裡盡情歡笑著，奢侈的陽光從窗戶外灑到機器人鬆軟的襯衫上，窗戶外邊的世界充斥著死亡與鮮血。

「因為黃叔叔，劉東們家從來沒有缺過吃的，那是劉東還以為那是毫不費力的東西，後來才知道為了一口吃的是能殺人的。」

「黃叔叔在一次出去搜集物資時被幾個人發現，就是被你殺死的那三個人，他們跟著黃叔叔來到劉東家，他們求劉東爸收留他們，卻被不放心的爸爸拒絕了。」

「第二天黃叔叔推開門去找物資時那三人闖入了劉東家，殺掉了劉東爸爸，黃叔叔為了保護劉東爸也被那三人……被那三人，拆掉了……」

機器人是無法傷害人類的……

眼淚無法遏制的從女孩的眼眶中滴落，縱橫在她的臉上。

「你不用再說了。」劉東摸了摸她的頭，擦乾了她的眼淚。

劉東們的經歷是何其相似？

當時那三人如果不顧慮蘇綈絲，他們本可以輕易逃脫的。

可是他們為了救蘇綈絲走，結果被劉東逼上了死路。

從劉東第一次見到蘇綈絲時蘇綈絲潔凈的穿著來看，他們對蘇綈絲很好，但是那更多是愧疚和自劉東贖罪，只是用來撫慰他們罪惡感的。

劉東看向了窗外，鋼筋水泥的建築組成了陰森的牢籠，這個牢籠里的人類、喪屍和機器人，都在掙扎著生存。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年，劉東還沒殺夠了二十四個倖存者。

速度減緩下來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倖存者數量越來越少，還有劉東自身的原因。

束縛劉東的仇恨越來越淡，劉東很少出去狩獵，更多的則是陪蘇綈絲一起消磨著時間，看著雲朵在藍天下變換，研究著星座隨著日期的移動，嘗試著養花，偶爾還得躲避那兩人的追捕。

明天就是蘇綈絲的生日了。

原來那時他們在給蘇綈絲過生日，所以不出門。

劉東很難想象，在劉東處心積慮守在門口，構思著，等待著破壞他們的一切時，他們卻在給女孩過著生日。

分享著很不容易才搞到的蛋糕，女孩在蠟燭的微光下許願，那三人由衷的祝福著，唱著生日快樂。

在死亡的城市裡，享受著難得的快樂，卻毫不所知有一個機器人正在幾十米外處心積慮的等著破壞掉他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生日禮物劉東已經看好了，是一隻貓咪。

不要奇怪，寵物店是機器人所維持的，所有的寵物都在機器人的照料下生活的很好，寵物的籠子是強化玻璃做的，喪屍根本無法破壞。

劉東走進了寵物店，和店員機器人交流了一番，然後開始自行挑選貓咪。

她很久以前說過想養貓咪，只可惜她對貓過敏。

劉東記得她喜歡橘色的貓，橘黃色的花紋十分的治癒安詳。

劉東挑好了一隻年幼的橘貓，和劉東的手掌差不多大，不過現在還暫時不能買走，劉東拜託機器人店員把它放到單獨的籠子里，等劉東今晚來取。

明天在她的生日上劉東要給她一個驚喜，她又多了一個玩伴。

劉東迷迷糊糊的醒來，卻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起身環顧四周，這個房間劉東從未見過。

劉東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種陌生的感覺總有種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以前也是這樣，感覺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程序里空落落的，莫名的空虛在黑夜中包裹住了劉東，讓劉東有些呼吸不暢。

對了，現在的時間呢？

現在是二月十五日凌晨。

劉東還要給蘇綈絲過生日呢。

劉東急急忙忙的走出房間，對面的房門開著，劉東能看見一個人誰在那，那不是蘇綈絲，蘇綈絲比她要小一些，應該是劉東的獵物，可劉東為什麼沒有任何記憶？

沒時間管那麼多了，劉東走到防盜門口，打開防盜門，然後在房門處放了一個報警蜂鳴器。拉響了蜂鳴器，劉東快步走在樓道里，與被巨響吸引的喪屍擦肩而過。

當劉東走到樓下時，劉東彷彿聽見了幾聲貓叫。

劉東照著地圖導航趕到了寵物店，推開寵物店門，卻找不到那隻橘貓，詢問機器人店員，他卻莫名其妙的說那隻橘貓一年前就被劉東買走了。

這怎麼可能？

突然，一陣電流貫穿了劉東的身體，劉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無力的攤到在地上，雙眼的攝像頭捕捉到了那一直追殺劉東的倆人，他們站在劉東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劉東。

其中比較年輕的一個說：「當劉東看到你把蜂鳴器裝到大門上時，才明白過來，你又一次失去了記憶。」

他在說什麼，什麼失去記憶？

「當劉東明白過來時已經遲了……劉東們無法阻止蘇綈絲被你引來的喪屍吃掉。」

什麼，蘇綈絲被劉東引來的喪屍吃掉？

那不是蘇綈絲！

劉東想說話，卻發現連擴音器的控制權都被剝奪了。

「但是劉東猜對了，你的記憶回到了去年的今天，所以你肯定會來這個寵物店買貓。所以劉東們成功的偷襲了你。」

他都在胡說什麼？什麼記憶，什麼買貓，什麼蘇綈絲被喪屍吃掉？抓住劉東想幹什麼任你們來啊，別在說那些沒意義的來騙劉東啊！

可是劉東什麼都做不到，連說話都不行，只能麻木的聽著他的稱述。

「你知道嗎，其實今天是2063年2月15日，按照劉東的推算，你的日期應該寫著2055年2月15日吧。你失去了整整八年的記憶。」

「你肯定不相信，但你其實一直隱隱約約的明白，你一直在騙自己，在對奇怪的現象視而不見。」

「比如為什麼你怎麼都找不到那24個人？很簡單啊，在2054年就已經被你殺光了啊，現在都2063年了，你怎麼可能找得到？」

「你可能還不明白，劉東來詳細說明一下，你的記憶陷入了輪迴。」

「什麼樣的輪迴呢？就是每過去一年，到特定的日期后，你就會忘了那一年的所有記憶……」

「劉東記得你最開始的輪迴日期是5月23日，媽媽死後第一天。對了，劉東是菲尼克斯，你已經不認識劉東了，畢竟劉東都長大了八年，而你還停留在八年前的時光。」

「在你第一次失去記憶的時候，那時你還認識劉東，劉東發覺后給你講了你上一年的經歷，也明白了你失去記憶的原因。」

「你不肯虛化你和媽媽的記憶，人的記憶都會模糊，不能一直都想電影一樣詳詳細細的記在腦子裡，你也一樣，你的記憶存儲是有限的，如果你虛化掉以前的記憶，那你還能一直擁有記憶。」

「可是你就是不肯，虛化又不是忘卻，只是不太完整罷了，你卻非要巨細無遺的記住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於是你的記憶存儲一直不夠，舊的不能虛化，那隻能刪除新的了。」

「你就那樣一年一年的刪除，一年一年的輪迴，直到你再也不認識劉東為止。」

「你以為是劉東奪走了菲尼克斯，你卻不知道劉東才是菲尼克斯，劉東的辯解你也不肯相信，其實你更多的也是在自劉東欺騙。」

「當劉東無法給你解釋后，你繼續去尋找人類報仇，劉東想要阻止你的惡魔行為，但是一直沒能抓住你，直到現在。」

「當你遇到蘇綈絲后，劉東發現你居然沒有在5月23日清除記憶，本以為是你為了蘇綈絲選擇虛化了曾經的記憶，可是沒想到那只是強弩之末，你只是硬擠出了一年的記憶陪伴她，到了今天，2月15日，你又一次失去了記憶。而且沒有認出長大了一點的蘇綈絲，並且害死了她。」

這句話在劉東的思維程序掀起了風暴，震撼性的事實轟擊著一條條代碼，情感程序混亂的運算著。

像疾走的狂蛇，胡亂的飛舞著，cpu不斷增溫，劉東的思維越來越混亂，彷彿快爆表的發動機。

「嘶~」

自劉東保護程序運作，劉東的系統被重啟了一遍。

「劉東，劉東，劉東……」

劉東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能控制擴音器了，只是不自覺的哭泣起來，劉東都做了什麼啊。

「你一直活在她的過去，卻因此失去了現在的一切。值得嗎？」

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

為了她失去了菲尼克斯，又失去了蘇綈絲，那個愛笑的女孩……

「不要忘了劉東啊。」她死前的那句話又一次響起。

……

「劉東第一眼見到的光明，那是劉東的摯愛，她說過，她一直活在劉東的記憶中，所以劉東，所以劉東不能忘記她。」

劉東慢慢的回答。

沉默……

面前的男子，不對，長大的菲尼克斯嘆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非要這麼堅持。那就隨你了，不過，在最後劉東要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

菲尼克斯拿著平板放到劉東的面前，上面是一段視頻，他點擊了播放。

那是在家裡，茶几上放著一個巨大的蛋糕，蘇綈絲戴著生日帽，懷裡抱著一隻幼小的橘貓，歡快的笑著，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那份喜悅突破了屏幕傳到了劉東的身邊。。

……

「劉東想跟你說的是，蘇綈絲過了一個很快樂的生日，和你一起生活的那兩年應該是小女孩從出生以來至今為止最快樂的時光，所以……算了，劉東也不知道怎麼說，你應該能明白的。」

畫面里的蘇綈絲幸福的吹向了蠟燭，然後屏幕變黑了。

眼前的世界也變黑了，四周的聲音消失，感測器帶來的各種感覺也不復存在。

「系統格式化中。」

冰冷的女聲在一片虛無中響起。

劉東僅剩的，劉東拚命珍藏的記憶無法阻止的被迅速刪除完畢。她和蘇綈絲飛速的離劉東遠去。

「已恢復出廠設置。」

一股電流激活了劉東的晶元，劉東的全身開始啟動，各項程序迅速展開，並通過電流控制全身的各個零部件。

雙眼處的光學感測器傳過來一片黑暗和微薄的光芒，黑暗的主體是兩個全身黑衣的男人。

「現在，你要和劉東們一起戰鬥了。」

這是劉東聽到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