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喬沅眨眨眼,直起身子∶「大壯,你醒了。」
小美人眼神無辜,眼睫纖長,坐姿優雅漂亮,一點也沒有幹壞事被抓包的樣子。
大壯眼神逐漸清明。
他還記得即使後來夫人被他擺弄得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還拖著軟綿無力的腿想從他身邊逃跑,因此意識清醒的第一刻就是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別走……」
他的力氣出奇的大,一點兒也不想剛從暈倒中醒來的病人。
喬沅在那場事中已經力竭,強撐到現在,大壯都沒用多大力氣,喬沅就跌進他懷裡,鼻尖撞上堅硬的胸膛。
小美人揉了揉鼻尖,細白手搭在他肩上,正要推開他,卻覺掌下強健的身軀幾不可見地顫著抖。
大壯緊緊地抱著她,確認夫人還在,才有精力回想自己暈倒前的事。
暈之前那種似乎即將撥雲見日的清明被那股錐心的疼痛打斷,他極力想找回那種感覺,卻不得其法,剛褪去的疼痛隱隱又要捲土重來。
喬沅見他神色不對,連忙環住男人脖頸,轉移他注意力∶"罷了,想不起就算了,大夫說一切自有定數。」
這樣想下去不出問題才怪,若是到時候好不容易恢復了,腦子落下什麼毛病就麻煩了。
大壯果然不想了,撐著額頭緩了緩,轉而目光沉沉地看她,顯然還記得兩人還未解決的爭執。
「夫人還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完全是個無解的局,他認定自己被當成替身,偏喬沅又不能直說,他自己就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已死」鎮國公。
方才只意識不清時說的幾個字眼都鬧到大半夜請府醫,喬沅現在完全不敢輕舉妄動了。
大壯緊緊盯著她,鼻樑高挺,唇角緊繃,隱隱透著堅持的意味。
他的唇色因暈倒還泛著白,他平日里身強體壯,渾身都似鐵疙瘩,冬日裡都是用冷水沐浴,鮮少見這樣脆弱的時刻。
小美人無措地跪坐在床上,到底是有些愧疚,片刻,主動湊過去抱住男人的腰,白嫩臉蛋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
「別生氣了。」
若不是心虛,她怎麼會這麼乖。
大壯眼裡最後一絲光亮熄滅,這是默認替身的事了。
再沒有比知道自己只是心上人懷念舊人的影子更難過的事,尤其活人是永遠也比不上死人的,夫人的亡夫不在了,他在她心裡就永遠是最好的樣子。
喬沅見他這樣也不好受,抱住他脖子,軟綿綿地貼著他∶"方才府醫說你腦內的淤血清得差不多了,三日後就可以恢復記憶。」
大壯轉了轉眼珠,沒有一絲喜悅,這麼大的事情彷彿都與自己無關。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太過冷血,也許他的朋友親人都還在等著他回去,但失去記憶的這段時日,他卻很少想這些,似乎光夫人一人就足夠佔據他所有的心神了。
小美人還在生疏地開導他,嗓音軟綿綿的,「到時候你再回頭看,會覺得現在的這些不算什麼。」
好一個不算什麼。
大壯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暴戾,唇角僵直∶」夫人是想和我劃清界限,待我恢復記憶,就趕我走?」
喬沅有些懵「我何時說過要趕你走」
大壯此時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他陡然生出一股焦躁,迫切地想確認什麼。
喬沅趴在他肩上,細軟髮絲鋪散在他胸前,大壯偏了偏頭,映入眼帘的是美人纖長脆弱的天鵝頸,瑩白細膩,線條美得讓人心顫。
「是替身也好,不是也罷,我都認了。」
男人的氣息越來越近,突然耳邊傳來男人狠厲的聲音,「總之,夫人是我的,這輩子也別想擺脫我。」
喬沅正疑惑,脖子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大壯在咬她。
喬沉嗚咽一聲,使勁想掙開大壯的懷抱,卻被腰間的鐵臂禁錮得不能動,只能被迫仰著細白的天鵝頸。
小美人嚇得直掉眼淚,差點以為大壯要直接咬死她了。
好在大壯似乎很快就清醒過來了,鬆開箍著她的手,喬沅連忙捂著脖子退到床角。
她似乎嚇壞了,水眸里蓄著眼淚,要落不落,「你發什麼瘋!」
大壯抿了抿唇,湊過去拿開她的手。
潔白瑩潤的雪膚上綻放點點胭脂,像是一塊誘人的糕點,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頭有一個牙印,紅紅的一圈。
男人盯著這個烙印似的標|記,眼眸幽深。
喬沅氣急,「快去拿鏡子!」
等大壯拿著鏡子回來,她一把奪過,緊張兮兮地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她之前太過緊張,總覺得很痛,以為都要出血了,實際鏡子里呈現出的沒那麼嚴重。
咬的人剛開始確實下了力氣,抱著非要留下標記的決心,只是到底捨不得,中途又突然歇了力,因此印記邊緣很淺,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就能消。
喬沉最愛美了,一身雪膚瑩潤無瑕,似是上等的羊脂玉,若是落了疤,她都要恨死大壯了。
大壯抿了抿唇,儘管不需要,他還是轉身從妝台上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夫人身嬌體弱,饒是他平日在榻間還算控制些力氣,但一場事下來,總會留下些痕迹,因而他也習慣了收集些消腫去疤的香膏。
大壯指腹挖了厚厚一層,輕輕抹在牙印上。
牙印上還覆蓋了一圈啄吻的痕迹,星星點點,充分展示了那人輾轉反側,又愛又恨的情緒。
喬沅現在也覺得自己委屈死了,難道是她不想把事情說出來的嗎,明明是為了他好,憑什麼就被這樣對待
方才他還在祠堂對她做那樣的事,喬沅現下身上還疼著,她都還沒追究,結果又被咬了一口。
她越想越氣,等大壯上完葯,惡狠狠地推開他,「出去!」
大壯動作一頓,漆黑眼珠看了她半晌。
他現在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就算是裝,也要在夫人面前裝出些溫柔的假面,如今眼神間總帶著凶性,似是咬住獵物就死不鬆口的凶獸。
喬沅本來還在生氣,被他看得又有點怕,白玉似的手指蜷了蜷,不自覺捏著裙角。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漂亮單薄的寢衣,方才見外人時只在外頭加了一件披風,柔軟順滑的絲綢衣襟因剛才的掙扎散開,露出精緻的鎖骨和泛著粉暈的渾圓肩頭。
偏她還渾然不覺,只一雙水眸緊張地望著他。
她坐在床上,微微仰著頭,更像一隻嬌貴的小奶貓了,毛色雪白,漂亮矜貴,偏偏脆弱得沒有一點自保能力。
若是遇到什麼不正常的主人,說不定還會被關進漂亮的小房子里,每日里穿著仙氣的小裙子,得到精心照顧,但是不被允許見任何外人,是獨屬於一人的隱秘珍寶。
大壯還在盯著她,喬沅心裡打鼓,正要默默地後退,卻見他突然伸出手,幫她把滑落的領口合上。
溫熱指尖在雪膚上停留一瞬,然後收回。
喬沅驚得後退,卻見大壯收拾好瓶瓶罐罐,轉身出去了。
水
自那晚不歡而散,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
在回莊子的馬車上,連綠袖都察覺到不對勁,趁著國公爺回身去取東西,連忙問喬沅∶」夫人可是和公爺吵架了」
吵架?喬沅有些迷茫,應該算是吧。
她和齊存的性情行事天差地別,在嫁給他之前,還以為婚後兩人都會鬧得不得安寧,然後在苟且的婚姻里慢慢蹉跎,沒想到不知不覺竟過到了現在。
喬沅認真想想,這竟然還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爭執,偏偏源頭還是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替身。
如今大壯還是如以前一樣精細地照顧她,兩人晚上也依舊同床,男人強硬地要摟著她睡,掙開一點都不行,卻難得安分地不再動手動腳。
但確實是有不一樣了,大壯的行事強硬了不少,節慶剛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安排馬車回莊子,似乎一刻也不能忍受在公府待下去。
喬沅事先一點都不知情,早晨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在行走的馬車上。
綠袖小心翼翼勸道∶「夫妻間哪有不發生口角的,若是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
喬沅扣了扣懷中軟枕上的花紋,眼睫垂下,默不作聲,光線偶爾從窗帘的縫隙中擠進來,照在白裡透紅的臉蛋上,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綠袖看夫人這樣,也不好多說,待大壯取完東西回來了,自覺地下車到後頭的馬車上。
大壯手裡拿著一個纏枝紋樣的錦盒,不知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本來行程都走到一半了,他非要折返回去。
喬沅移開視線,偏他還湊過來,獻寶似的打開錦盒。
竟是一副東珠頭面,在光線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喬沅一懵,隨後臉上爬滿紅暈,不敢置信∶「你還收起來做什麼!」
她還以為這東西早就被扔了,乍一看到,腦子裡全是那日的荒唐畫面,渾身都快燙熟了。
大壯輕輕噬咬她冒著熱氣的耳尖,聲線低啞含糊∶「扔了多可惜,夫人別惦記那支鳳釵了,瞧這個多好看。」
好看確實好看,一副耳鐺上還用金絲纏繞成繁複的圖案,喬沅想到了什麼,氣急敗壞道∶"你還把這些珠子交給匠人師傅了」
大壯趕忙解釋∶「沒有,我請教了珍寶閣的師傅,這幅頭面是我自己做的。」
他先是用普通的珍珠跟著匠人聯繫,然後才慢慢自己用東珠打造了這幅頭面。
他怎麼捨得讓別人看到那些珠子,上頭沾了夫人的氣息,外人碰一下他都恨不得砍掉他們的手。
大壯觀察了一下夫人的臉色,補充道∶「夫人放心,做之前把珠子都潔凈了的。」
——那也不行!
喬沅摸到這幅頭面都覺得燙手,唰的一下合上蓋子。
如果大壯的目的是想讓她不要想著那支鳳釵,那麼他現在達到了,因為她一想到鳳釵就會聯想到東珠頭面,恨不得從此再不要聽到關於這兩樣東西的字眼。
等回到莊上,整理好行頭,大壯還試圖把這幅頭面混進喬沅平日用的首飾盒,可惜被她識破,一一挑出來,準備放到最不顯眼的地方積灰。
大壯表情甚是遺憾,之後也沒放棄,熱衷於包辦喬沅的一切衣食住行,幾乎要把她身邊所有的物件都換一遍,鐵了心想讓她與過去斷絕關係。
喬沅懶得管他,隨他去折騰,自己吃吃喝喝,等著他兩日後恢復記憶。
她提出要去看望喬母,被大壯以「天氣太過炎熱,恐出門中暑」的理由擋回來,喬沅模糊感覺不對勁,但此時確實快到伏暑,不宜出門,也就沒有在意。
傍晚,兩人坐在鞦韆架上,喬沅坐在男人懷裡,迷迷糊糊地仰著腦袋被他親。
有人路過,這時候外人只知大壯是鎮國公夫人跟前的紅人,應是不清楚其中的親密,喬沅驚醒推了推他的肩膀。
大壯垂眸,按住她的手,十指交叉,加深了這個吻。
那個下人彷彿沒看到鞦韆架上的旖旎,遠遠地繞了另一邊的路。
喬沅這時才驚覺,她回來之後的莊子和以往已經大不一樣。
按理來說,如今大壯隱藏了身份,喬沅是這莊上唯一的主人,偏偏他不知道怎麼做到的,把下人都換了一遍,她提出什麼要求,下人得先去回報給大壯,請示他的意思。
不止如此,大壯還以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少為由,撥了幾個小丫鬟,在他不在莊上時,這幾個丫鬟就寸步不離地跟著夫人。
喬沅從喬府到公府,身邊的丫鬟還少過么,再多幾個人也沒什麼,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在一次用膳時,從湯勺的反光面看到身後丫鬟低眉順眼的臉。
名為照顧,實則監視。
等到喬沅徹底回過神,這座莊園已經如鐵桶一般,牢牢掌握在大壯手裡,水泄不通。
喬沅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決定和大壯好好談一下,偏他今日似乎有些繁忙,她在房裡等得昏欲睡,迷糊中感覺被人抱起。
「你回來了……」
燭火下男人眉眼溫和,動作輕柔地把人放在床榻上。
大壯剛沐浴完,頭髮還濕著,放下小美人之後,怕把水沾在床上,又回身找了一塊乾淨的帕子擦拭頭髮。
他平日里也沒這麼精細,仗著身強體壯,體溫高,一般就這樣散著頭髮自然烘乾,今日看夫人似乎困得不行了,想儘快弄完陪她入睡。
發尾的水珠滑過小山似隆起的背肌,匯入到衣物中,洇濕了一大片。
大壯到底不習慣做這樣地精細活,用帕子粗魯地呼嚕幾下,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隨著他不耐煩的動作崩起。
可惜這散發著強烈雄性荷爾蒙的一幕沒有被人看到,小美人還躺在床上困得哼哼唧唧。
大壯還以為夫人等不及了,加快動作隨意划拉幾下就當完事,趕緊過來抱住香香軟軟的小美人。
喬沅揉了揉眼睛,好歹想起還有正事,艱難地翻身坐起來,領口在這個過程中微微散開,露出雪白的肌膚。
大壯摸了摸夫人白嫩光潔的脖頸,「牙印已經沒有了。』
那個牙印本就不深,塗了兩次香膏就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原本的地方光潔一片。
喬沅揉了揉眼睛,意識終於清醒了些,才發現大壯正盯著自己的脖子,神情若有所思。
喬沅生怕他又想撲上來咬一口,她現在想起他當時的情形都覺得心驚膽戰,連忙把他的手拿開。
好在大壯看到夫人緊張的神情,很快移開了目光,似乎還不死心,在想其他能做下標記的方法。
只要不讓她疼就行,喬沅鬆了口氣,琢磨著怎麼向大壯提起今日的事情,讓他不要這麼關著她了,她不會跑的。
正想著,突然聽見他問∶「今日陪小世子玩兒了?」
他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喬沅一點兒也不意外,還在想怎麼開口,被他伸過來的手指勾起下巴,對上他深邃的黑眸。
喬沅心頭猛的一跳。
大壯似乎想到了一個標記的好辦法,壓低嗓音湊到她耳邊。
「夫人,為我生一個孩子吧。」
喬沅愣住,隨後不敢置信轉頭看他∶「你認真的?」
大壯仔細地觀察了小美人的神色,見她眉宇間似乎有些驚懼,輕笑道∶「當然不是,我知道夫人最怕疼了。」
他方才似乎只是隨口一說,轉頭就忘了,還很認真地看她,「對了,夫人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喬沅恍恍惚惚,之前準備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沒……沒有。」
「沒有就早些睡吧。」
男人吹了燈,體貼地扶著她躺下,又把無意識往床內側滾的小美人拉回來,牢牢嵌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