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自荒原的召喚
進入九號線地鐵里,穿著白色法袍模樣的治癒師們已經整齊的在布滿列車的病床前站好。在前往主城區的路途上,他們將率先為傷員們進行初步的處理與治癒,減少之後醫院的壓力。
李應天似乎感覺到白袍人們身上充斥著許許多多的不同的味道,或是某種草藥,或是某種花草,交織在一起,並不斷的從他們身上彌散開來,越靠近,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
躺上床,便立即有一股溫潤的氣流從全身各處灌入。緊接著他的嘴裡便吐出一股淡淡的濁氣。眼睛上的好似重物壓住的感覺也消失了,整個人暖融融的,一下子就完全放鬆下來。
終於睜開眼睛了。李應天心裡不禁讚歎「氣」之力的神奇,欣羨之情不住的流露出來。
其實他這次偷偷跟著張懷年隊長進入馨市戰場,目的就是想要加入破壁分隊。因為進過之前的變故,他更加深刻的明白,在這個世界生存,不論對於居住在中心區的財富擁有者,還是像他們一樣的普通城防建設者,都不過是為了這個城市可以隨便丟棄的東西。只有掌握了氣的力量,讓自己的混沌花種發芽,他才能夠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妹妹李若水。而能夠獲得這種力量的地方,只有迷宮,而只有和破壁分隊一起,才能避免十死無生的結局。
為了這個目的,他已經在花園曠工三天,如果不能成功,還不能早點回去,那麼他唯一的飯碗都要被砸了。
他現在還沒有成為最底層灰色礦工,整天挖掘月色晶石的想法。
「現在應該沒事了。」旁邊的醫生說:「你最近應該是剛剛接觸氣的戰鬥時的高強度能量波動,身體產生了敏感反應,多適應幾次就會沒事的。不過最好在醫院觀察恢復幾天,初次沒有處理好的話可能會反覆的發作的。」
李應天剛想拒絕治癒師的話,手背上的城市印記突然不斷地閃爍起來,應該說,所有人的印記都在閃爍。
一個人影慢慢從微型投影器中顯現出來。大家都停下了工作,緊盯著那個人影。
是花神。她身上仍然著著那條不清材質的襦裙,長發及肩,樸素且小巧的五官。像是從古樸水墨畫中走出來的古典的美人。表情似笑非笑,又透出一股深邃的神秘。
她對著前面先行一禮,然後表情一肅:「下面我將發布全市通告。」
所有人屏息凝神。以這種形式突然發布的城市通告,一定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會發生。
「寧市北面的荒原似乎有所躁動,我已探明北方古堡的控制權已經被另一個傢伙奪走,實力應該很強。我和巽維以及孤堡的野狼決定一同派人去探其虛實。目前東城區破壁小隊仍然在馨市協同駐防。所以,城市的子民,我希望有人可以自願進入荒原之中。明天早晨,到信仰廣場來,我會為你們直接打開道路。希望你們,可以將我的意志傳向他方。」
話音落下,車廂里開始出現微微的騷動。
大家都知道,寧市四周因為不同氣的交匯與力量體系的不同,在被扭曲成了不同的地貌。東部是花神的混沌花園,西部是百里高山,南部是波濤的大江。而北部是那一片荒原。那是由北方兩個大勢力孤堡和谷堡的肅殺之氣交匯形成的,沒有任何人類居住的跡象,只有無數的低矮灌木和植被覆蓋在上面。
可是,作為北方大勢力之一的谷堡陷落,肯定不會如此簡單。也難怪巽維和花神要與之前防範的勁敵野狼一起行動。這次的迷宮,恐怕也不是她們口中描述的給人的印象那樣普普通通,她們應該只是想和野狼虛與委蛇,減少自身擁有豐富迷宮經驗的骨幹的損失,所以才想要鼓動民眾來為她們探路。如果運氣稍好一些,說不定還可以為破壁分隊加入新的力量,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應天看著周圍的人臉上都有所遲疑就知道明早的行動絕對不會有想象中的那麼多人。雖然氣的力量寶貴且強大,但也得有命來用吧。
可李應天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因為這一次能出發去往荒原的地方的人,除了可能會有像他這樣可能去賭命的賭徒,也一定少不了其他組織的人,那些不願加入天秩局的破壁分隊的人往往會加入秘密結社,再依託組織的力量自行地進入迷宮探索,雖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活下來的人必然也有著豐富經驗和能力。同時應該也還會出現不少孤狼,他們的生存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李應天曾經在報道上看到過有個外號叫做「檐上飛」的孤狼惹上了一群西城區外層的混混,僅僅憑藉自己瘦弱的身板,在街邊展開械鬥,硬是將圍毆他的三十多個混混打得全部倒地磕頭,在今後的一個月里完全喪失行動能力,醫院的老醫生都是閉著眼睛給他們每一個人做完血腥手術並且連聲說這麼多年沒見過被打成人樣的豬了。總之當時西城一時間風清氣正,「檐上飛」也成為西城一位隱匿的大俠了。至於最後那些混混敢不敢,能不能再作惡就是后話了。
總之,李應天認為這些人一定會給他帶來一點生機的。
富貴險中求,他咬咬牙,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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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市東城f區。
天色尚早,李應天就從信仰醫院裡走出,身上只帶了一把之前張懷年給他的短劍。他拒絕了繼續留在醫院觀察的意見,只是為了避免在外住宿高昂的費用在醫院住了一晚,現在早早的就走出門了。
月亮的輪廓還未消退,街燈昏黃,晨風微涼。李應天靜默地走在大街上,兩側是主城區的權貴住宅,小樓連接著外面的花圃,地下室用巨型的鑽地機打出來,中間應該還交錯著複雜的甬道。屋外與單單用來裝飾的窗框用氣石牢牢加固。這些人從古到今都沒有改變,只是換了姓名和樣貌,掌握這座城市的大部分財富和力量並為自己的現狀而憂心忡忡輾轉反側。
李應天不屑於這些傢伙,他更喜歡外圍居住區的日子。早晨的這個時間,一些人已經陸續的起床準備早餐並去上工了,那些熱氣是人間傳承的煙火,淡淡從他們的窗戶邊緣瀰漫出來,讓遠遠看見的人想到了感覺已經很遙遠的和平時代,心中升騰起一陣感動。
又往前走了幾百米,信仰廣場的樣貌完全被彩燈勾勒出來。那是以一根金色立柱豎起的巨大女子雕像為中心,兩邊設了兩個主祭酒位,往下地勢稍低一點的地方是大型梯形副信徒禮拜區,周圍由兩條柱廊逐步展開環繞的扇形區域。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竟然真像花神張開雙臂擁抱信徒。
李應天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規模最大的信仰廣場,微微有所震撼。
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忽然發現廣場入口處已經站立著一個模糊的身影了,應該也是這一次行動的參與者了。
他繼續上前,想看清那個人的面貌。
那個人影也慢慢上前,兩人就相遇在入口不遠處的馬路上。
李應天順著月光和彩燈的照耀看清了那個人:面帶一個墨綠色笑臉面具,身穿變成綠色的擬態戰鬥服,後背還別著一把青銅古劍。短髮,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奇怪的有些瘦弱,但又透出一股古樸而有力的氣勢。
這人看起來並不簡單。李應天想到。那人也靜靜打量著他。
李應天決定先開口:「這位大哥一身偽裝,應該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吧。怎麼還不進入廣場出發荒原?」
「因為有人在前面。」那個人不急不緩地說:「之前一共是四波,帶著大劍和盾牌的一男一女,穿著黑色法袍的三個男人,一個孤身進入的女人,兩個碰運氣的普通人。」
他頓了頓:「你來遲了,算上你,是第五波。」
已經都進去了嗎?李應天有一點點吃驚,他以為自己來的應該是挺早的的了,沒想到已經有四波波人進入荒原之中。
他一時間也不能判斷面前這個男人告訴他這些問題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但是他應該是個孤狼沒錯,喜歡單獨來行動。可是,為什麼又把這些告訴他呢?
李應天看著這個人,心中警鈴大作。
手握後背刀柄。
「你這樣握劍的方法不對。」那個人對李應天說:「要像這樣。」同時自己手拔出自己的青銅長劍,劍氣瞬間瀰漫。僅僅一瞬間,旁邊的一顆大樹應聲倒下。
好強。
李應天根本看不清出劍速度。
「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想要把你怎麼樣。」那個人說。
「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做?」李應天問。
「沒有惡意,只是想讓你和我一起組隊,怎樣?」那個人的聲音里有微微的戲謔。
「組隊?」李應天疑惑,他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賭徒而已,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因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我很喜歡的味道。」那個人說,但隨即那個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騙你的,我只是需要一個小跟班。成為英雄的路上總是不可避免的要發展幾個小弟的,前面的那幾個人要不是太凶了,要不是太不聽話了,不太適合我,就你看起來最合適了。唉,裝深沉果然不是我的強項。」
啊?
李應天感覺畫風一時間變得有些幽默和尷尬。
「那個,大哥,你真的是想收個小弟這麼簡單?」李應天不知道面前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到底想在想些什麼,心裡一下子沒有底。
「當然,我陳昊天一身正氣,大義凜然,俠肝義膽,勇往直前,路見不平一聲吼當然是說到做到啦。來,咱們這就出發。」
男人拉住李應天的手,不由分說的拉著他走進廣場。
腳步一邁入廣場,他們似乎一下子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面前是一條窄窄的小道而不是廣場的階梯,很暗,似乎通向了另外一個奇異可怕的地方。
寒風呼呼湧入身體,李應天感到一陣寒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彷彿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怨氣,又似乎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四面八方的吹拂過來。
那就是來自荒原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