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流星

凱撒站在窗口，狠狠地抽著雪茄，一股涼風迎面吹來，不小心讓雪茄的煙霧灌到了嗓子里，嗆得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他狠狠地把雪茄按滅在窗台上，用力地吐出一口氣。

帕西和他的關係其實並沒有那麼密切，因為他一直都有些反感家族中的人，但是他怎麼就為了自己而死了呢？

而且他事先什麼都不知道。

怪不得帕西在血統失控后要他立刻去完成混血君主的進化實驗，因為那是他最後的時間了。

可是換句話說，他生來就是一個祭品。

他在實驗艙休眠的時候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母親、有龐貝、諾諾、路明非、楚子航、還有象龜、麻生真......過往的一切碎片化地拼合在一起，高興的悲傷的、驕傲的無力的，種種情感在他的心裡交替出現，在那個夢的最深處，他再次撲到母親的懷裡，抬起頭想要看清母親的臉。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

當他醒來的時候，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在他的身體里流動，他憑意識就能感覺到元素的波動起伏，他知道自己應該完成了實驗，實驗的風險並沒有龐貝形容的那麼誇張，而實驗的效果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於是他推開實驗艙的艙門，看到龐貝對他微微頷首。

他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的想象中龐貝應該是又賤又不要臉地撲上來想要和他擁抱才對，但是此時從龐貝的表情上卻看不出內心的喜樂。

然後他的精神領域展開，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是他自願的。」龐貝對凱撒說。

「可是你們沒有告訴我？」凱撒感到一陣失神。

「如果告訴你的話，你會答應么？」龐貝幽幽地說。

凱撒沒有回答，他當然不會答應，他不會為了自己而犧牲任何一個人，哪怕自己是要去拯救世界。

但是帕西和龐貝都瞞過了他，他聯想起帕西身上不同尋常的種種，才意識到某些事情原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規劃了。

「可是我還欠你的人情啊......」凱撒轉頭看著那個安靜的實驗艙，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讓我轉告你，當你終結了龍族的那天，你欠他的人情就算是還完了。」龐貝拍了拍凱撒的肩膀，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雪茄，「出去抽會兒？」

凱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滔天的龍威驟然爆發，龐貝一瞬間臉色煞白，險些跌倒在地。

所幸凱撒下一刻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他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接過了龐貝手裡的雪茄。

「我知道你很不理解，」龐貝站在凱撒身邊抽著雪茄，「但是有些事情它就是這樣，你覺得對的別人不一定這麼覺得，你覺得他不應該為了你而犧牲自己，但他就覺得他就應該這麼做。」

「那是你們給他灌輸的理念，不是他生來的義務。」凱撒的聲音里蘊含著一絲怒氣。

「我們給他灌輸的么？錯了，」龐貝擺了擺手，「你說如果是昂熱，你告訴他他只要犧牲自己你就保證讓龍族滅絕下一秒就滅絕，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凱撒眉頭緊皺，沒有回答。

「或許這個問題你不太想得通，那麼換做是你，如果說讓你放棄自己的命換來你母親的復活，你會不會答應？」龐貝幽幽地問。

凱撒怔住了，他沒想到龐貝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這該叫他如何回答？

就連他自己也摸不清自己的答案。

「所以說不要為帕西的死太過悲傷，」龐貝淡淡地說，「每個人都會死，不過死的價值不一樣，而唯一能決定這個價值的人只有每個人自己。」

凱撒不再說話了，只是用雙指揉搓著長長的雪茄，密實的煙葉被他搓成兩截。

「這項技術，你們是怎麼掌握的？」凱撒低聲問。

「有些事情你以後會慢慢知道。」龐貝轉了轉眼珠，「家族的歷史比你知道的還要久遠的多。」

凱撒不想去看龐貝，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屬實很糟糕。

「先休息一下，過一會兒記得去做一下體檢，我們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是否穩定。」龐貝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難得的沒有嬉皮笑臉而是很認真地在說話，「有時候啊，要學會面對過去......要學會面對自己。」

凱撒沒有迴音，皮鞋踢踏地板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手裡的雪茄驟然燃燒起來，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坨灰燼。

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龐貝這個傢伙有時候蠻混蛋而且大部分時候都蠻不靠譜的，但是他偏偏就能準確地拿捏到自己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他知道他此時雖然有比之前強大太多的力量，但是心底里的那個弱弱的死小孩又在哭泣了，而龐貝一眼就看破了他強大的偽裝。

那種對於什麼事情的無力感再次襲來，哪怕是他的力量再強大，他也無法把帕西復活，也無法救回麻生真，也不能復活母親。

想起這一切，凱撒不由得雙目通紅。

有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結束了就是結束了那麼簡單，即便是時至今日，他也沒有真正原諒自己由於那一瞬的失誤而使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孩失去了生命，就算他能屠盡日本黑道為她報仇，但是她再也回不來了，不是么？

就像從日本回來之後，他知道路明非參加了一項學院專門設計的魔鬼特訓，曾經路明非忙裡偷閒出來跟他和楚子航泡過一次澡，其間吐槽那項訓練實在不是人能熬過去的東西，當時他蠻好笑地問那你怎麼就接受了呢？而路明非聽到這句話后卻沉默了，最終也只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隨即凱撒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就都明白了。

從現在的角度來看，那個衰仔殺死赫爾佐格也算是為繪梨衣報了仇，可是繪梨衣卻也再不會回來了，甚至連所謂的報仇她都根本不會知道的。

所以路明非從日本回來後會接受學院那變態的特訓，就連他和楚子航聽到特訓的內容都不禁咋舌，但是那個衰仔居然真的堅持下來了。

因為從來都沒有放下過過去，再也不想面對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凱撒用力地揉著腦袋，龍血沸騰使他的體表生出黑色的鱗片，金色的頭髮迅速生長及腰，他突然轉頭望向天空，黃金瞳中閃過一絲迷惑。

「有不明飛行物體在高速進入羅馬上空。」機場塔台人員發現雷達上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信號，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飛機，但是除了飛機還有什麼東西能有這樣的速度？難道是UFO？

「看那裡！」另一名工作人員突然抬手指向窗外，一道白色的雲線從遠端高空中傾斜著下降，徑直向加圖索家而來。

「不會是導彈吧！」有人驚呼。

「啟動對空防禦系統。」指揮人員迅速鎮定下來，加圖索家可不是一般的富豪家族，不就是導彈么？他們還缺對空攔截系統不成？

攔截導彈迅速被啟用，由於不知對方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一次性申請調用了四枚S-300地空導彈，隨著幾聲轟響，導彈拖著長長的煙霧衝上天空，數息之後就與那道白色的雲線相撞，在天空中綻放出盛大的火花。

「應該沒問題了。」指揮官擦了擦汗，「除非是UFO，否則都能把它給我打下來。」

「......導彈似乎沒有命中目標！」盯著雷達屏幕的人員突然驚呼。

「怎麼可能？」指揮官大驚，「導彈明明爆炸了！」

「但是那個東西還在繼續向我們這裡來！」

指揮官猛地轉頭看向窗外，那道白色的雲線已經到達了莊園的上空，突然完全改變方向，一頭朝著莊園扎了下來，隨著高度急速降低，就連塔台人員都能看到那是一個燃燒的東西，好像一枚墜落的隕星。

「開什麼玩笑？！」指揮官人都有些懵了，這個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要是就這麼砸在莊園里，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但是那枚隕星的速度比他們預料的要快太多，根本就沒來得及想出下一步指示，隕星已經徑直墜落到了機場後方的草坪上，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發出巨大的碰撞聲，只是燃燒的火焰隨著驟變的風壓被撲滅，草坪上焦黑的草葉被狂風席捲撕碎，剩下一片荒蕪的土地。

指揮官這次看清了那是個什麼東西......那竟然是一個人，不，說是人恐怕並不准確，因為巨大的龍翼正在從他的背後收攏！

與此同時，一聲厲嘯從莊園另一頭傳來，又是一道燃燒的火線劃過天空，停在了草坪上方，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先來的那個人抬起頭看向後來者，嘴角咧起了一絲微笑。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