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軋鋼廠報道（下）
二人一路聊了些家常，不知不覺便到了廠子的人事部門。
廠人事部門（勞人部）在辦公樓一樓的位置，這裡是辦事大廳的結構。
裡面有幾個辦事窗口，分別承擔不同的職能，楊軍按照工作人員的提示，找到專門辦理廠里員工入職的窗口。
透過窗戶，負責辦理員工入職的是一位裡面穿著藏青色棉服外面套著工作服，齊耳短髮的中年婦女，她是人事部門的老人了，大家都交她蔡大姐。
蔡大姐看了看楊軍遞過來的介紹信，隨後眉頭緊皺，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一臉堆笑的對楊軍說道。
「原來是楊軍同志，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人事部門只辦理普通員工入職，像您這樣幹部轉業入職的要向廠長或者副廠長報道。」
蔡大姐並沒有把介紹信還給楊軍，而是一臉笑意的討好道，
「要不？我領您去？」
楊軍聞言，也不在意，反正他對軋鋼廠也不熟，有個人領著倒也省事，於是連忙笑道，
「那有勞大姐您了。」
「不客氣，這是我們人事部門應該做的。」
蔡大姐說完，便離開了工作崗位，開門從裡面出來。
楊軍跟著蔡大姐一路來到辦公樓三樓，這裡都是領導的辦公室，廠長和幾個副廠長都在這裡辦公，他們幾個辦公室都是挨著的。
蔡大姐放輕腳步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先是四下里看了看，然後朝隔壁房門傾聽了一會，輕輕的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楊軍抬頭看了看兩間辦公室門牌，一間寫著廠長辦公室，一間寫著副廠長辦公室，而蔡大姐敲的是副廠長辦公室的門。
楊軍看了看兩間辦公室的門牌，然後又聯想到剛才蔡大姐奇怪的舉動，頓時心中瞭然。
可以肯定的事，眼前這個蔡大姐是副廠長李懷德的人，這是在替他拉攏人呢，難怪他要防備著廠長。
對於向廠長還是副廠長報道，楊軍都無所謂，反正他有自己的立場。
「進來！」
房間內傳來一聲回應。
蔡大姐和楊軍推門進去。
辦公桌後面坐著一位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禿頂中年男子。
楊軍看著眼前的男人，模樣倒是和電視中的李副廠長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這人禿頂更嚴重，前額基本沒毛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李懷德副廠長了吧。
兩人進來，李副廠長並沒有抬頭，而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
「什麼事？」
蔡大姐連忙走到他身邊，用手擋著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然後又把手中的介紹信給他看了看。
禿頂男人看完介紹信，連忙起身，一臉堆笑的向楊軍伸出手來。
「楊軍同志，您好，您好，鄙人李懷德，時任軋鋼廠副廠長，我代表全體軋鋼廠員工對你表示歡迎。」
楊軍看著眼前這個四十來歲，一米七多點的個頭，地中海髮型，大眼睛，挺著個大肚腩，看起來一臉和氣的李副廠長。
這是在拉攏還是只是表面的客氣話？
「李廠長，您好，久仰久仰。」
「楊軍同志太客氣了，來，快請坐。」
李懷德心中思忖，這個楊軍果然沉穩老道，沒有稱呼自己副廠長，眼前這個年輕人果然了得，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在隊伍上十幾年的摸爬滾打，肯定知曉職場上這點事。
既然是個明白人，打起交道來便容易多了。
李副廠長連忙倒水、泡茶，並親自端給楊軍。
「李廠長，喝茶不急，我這入職的事情還沒辦呢？」
楊軍揚了揚手中一疊材料，假裝無奈的說道，
「等我把這些手續辦好了，再喝茶不也不遲。」
「辦手續的事先不急。」
李副廠長起身回到辦公桌前端著自己的茶杯回到沙發上，拍著楊軍的肩膀，一副親熱的樣子。
「我今年四十八，痴長你幾歲，不知你介意不介意我稱呼你為老弟？」
「這……不合適吧，畢竟我們是上下級關係……」
楊軍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挺高興的，不怕你拉攏，就怕你排擠我。
「沒什麼不可以的，再說了我也是軍人出身，也后私下裡就兄弟稱呼。」
李副廠長裝成你不同意我就生氣的樣子。
「那……恭敬不如從命，老哥？」
楊軍也不再推辭，於是連忙應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李懷德折節下交，明顯是拉攏，如果自己再推辭，那就是當面撕破臉了。
「哎，這才對嗎？」
李懷德聞言，頓時喜笑顏開，於是趁熱打鐵道，
「不知老弟想去哪個部門任職。」
「老哥，我這剛來，對咱廠里的部門還不熟悉，一切聽您和組織安排，我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楊軍原先打算去保衛科，以後不管廠子里還是在四合院里，沒人敢輕易招惹，後來一想，保衛科容易得罪人的，很不符合他低調發育的性格，於是索性不提。
老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你李副廠長不是要拉攏我嗎，就看你舍不捨得孩子了。
李懷德聽了楊軍的話，心中很是高興。
不愧是在隊伍上混了十幾年的人，人老成精啊。
眼前這人拉攏有望啊，你沒聽他說一切憑我和組織做主？
為何把我放在前面，組織放後面，這就是衡量一個人是否沉穩老道的標準，他這話說得沒毛病，我是軋鋼廠的領導，既代表著組織，這話這麼理解沒毛病。
另一方面，他也不怕落入話柄，故意在後面加上組織二字。
李懷德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不禁感嘆，這小子不卑不亢，進退有據，沉穩老練，果然堪大用啊。
李懷德並沒有直接拋出職位，而是對著站在一旁的蔡大姐說道，
「蔡大姐，你看看我老弟入職哪個部門合適。」
李懷德也是人老成精，他不開口定性，把球又踢給了蔡大姐。
職位給高了不合適，畢竟也是剛來，職位給低了也不行，得罪人的事他不做，蔡大姐是自己人，對這塊把握的很是恰當，這種事打配合又不是第一次了。
蔡大姐聞言，頓時心領神會。
「以楊同志的資歷，怎麼也得科長或副科長的職位，只是不知道楊同志更喜歡去哪個部門任職？」
楊軍聞言一怔，這還能自己選？
「蔡大姐可否再介紹的詳細一點。」
「楊同志可以選一個你喜歡的部門入職，比如後勤處、保衛科、調度科、廣播室、財務科、研發室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