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巨浪

當這個決定下來后，幾乎所有的人都爭著想向外逃。

剛剛船艙劇烈的晃動已經嚇壞了許多人，在這個近乎密閉又狹小的空間里，人們都擔心葬身於此。外面雖然狂風大作，但好歹在心理上離開了險地，至少在船沉時有逃脫的一線機會。

其實機會不大，但心理作用就是這樣。

「一個一個來，我們先在左弦放下救生筏，現在點齊三十五人…」在船員們的安排下，艙門口瞬間排起了長隊，哭鬧和爭吵的聲音再度響起來，有不少力弱勢孤的人被擠出了隊伍。

唐順等人看到，人高馬大的洋麵孔擠得最凶。看來在死亡面前，洋人所推崇的紳士風度都是騙人的玩意。

然後他們看到兩個年輕的女孩，其中一個是被人擠倒在地上，另一人應該是她的同伴，趕緊過來想扶起她。無奈人太多，眼看著她就有被踐踩到的風險。

唐順手疾眼快，趕緊過去幫忙把洶湧過來的人群頂住，連嬌、王文憑等人也幫著把對方拉起來。

「謝謝你們了！」那個皮膚很白、臉型也很好看的同伴不住地感謝說，而地上的那個女孩此時已經低頭哭起來。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唐順對漂亮的女孩都有好感的，對人家的禮貌更有一分欣賞。聽她們純粹的國語，身在國外的國人總有一些莫名的親近。

「你們是中國人嗎？」唐順問，意在分散哭泣女孩的注意力。

皮膚很白的女孩綻放出一起笑容，很甜：「不是。我叫鄧佳，是新加坡華人；這是我朋友，馬來亞的華人，林心雨，我們都在航空公司上班。」

空姐嗎？唐順在這個時候還能想起來問這個。相對而言，出美女比例最高的職業就是空姐了，她們兩個都是一等一的小美女，又都在航空公司上班，難免會往這上面聯想。

「我是空姐，心雨她是航空俱樂部的表演飛行員----謝謝你們了！」

怪不得她的笑容看起來有種太過職業性的感覺，畢竟正常人的笑不會那麼得體好看。只是那個叫林心雨的讓人詫異，飛行員的素質不都是杠杠滴嗎？哪怕是表演滴咧！哪有摔倒在地就要哭鼻子的？

「謝什麼？天下華人一家嘛，出門在外有事幫著也是應該的，何況我們現在還要同舟共濟…」唐順把妹的技術很了得，不過當說到「同舟共濟」的時候，這才想到不是泡妞的時候。

真的是「同舟共濟」，命都要沒有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舷窗外一浪接一浪不斷地把冰冷的海水打上甲板，大有不把這條柔弱的小船揉碎擊沉誓不罷休之勢。

在探照燈的照耀下，船艙里的人依稀能看到甲板上有船員在艱難地把救生筏拋進海里，然後努力固定。隨後，艙門被打開，一股新鮮的海腥氣沖了進來，帶著些冰涼的海水。

「一個一個抓緊外面的扶手，千萬不要鬆開！進了救生筏之後要抓緊筏邊的繩子！」船員對每個出艙的客人大聲喊，因為呼嘯的海風阻止了人們傾聽的可能。唯其如此，場景才更嚇人。

而且因為艙門被打開，狂風直接從艙口灌進來，讓本就搖晃不堪的船體晃動得更厲害了。

這時候，因為外面的風浪太大，導致有一個年輕的遊客在剛登上甲板就被一個幾人高的大浪迎面打上，然後伴隨一聲慘叫，迅速地消失在夜幕里。

看著滔天的巨浪，黝黑的海面，可想而知他會有什麼結局。

後面看見的遊客膽怯了，然後腳下一個打滑，竟然從舷梯上摔下去。

可是沒人顧得了他，再後面的人依然前仆後繼地向前涌。

這時候一個大浪突然淹蓋而來，把整條船都埋進浪中。唐順清楚地看到大量的海水從艙門口渲瀉進來，把一切阻擋著的東西撞得粉碎。

有人被直接撞到，砸在椅子上；有人被甩到了艙頂，然後重重地摔下來；更多的人則是被打倒在地上，然後艱難地想撐起身體。

只有唐順幾個人因為都坐在椅子上固定著，只是受到些劇振，倒沒有遭到多大傷害，但聞春莉和陳倩倩明顯地都受到了驚嚇，看著漫天照頭澆過來的海水，都緊緊地抱住唐順：「我們今天要死在一起了！」

還好，「太陽神號」的船首還是艱難地鑽出海浪。但是它能不能承受住下一波的攻擊，誰都不知道。

看著努力頂著狂風尋找生的機會的人們，聽著呼嘯不斷的狂風，本來好不容易排成的隊伍似乎崩潰了，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船要沉了！」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排在前面的人爭先恐後地跑出艙，後面的人在不斷地往前擠。不管曾經是高貴或優雅的靚女，現在都是花容失色；一向紳士的男人們，也在這一聲里徹底喪失了理性，把人性最醜陋的一面暴露出來。

可能是在船艙壓抑的時間太長了，磨光了人們最後的一點耐性吧。

連嬌和章麗麗開始時還能控制著情緒，在這時候也情不自禁地隨大流跟著往艙門口沖了，也不管在外面其實一樣的危險，有可能更兇險。好在她們往前沖的時候不忘回頭喊一句：「快走啊！」

原本最害怕的王文憑卻徹底放鬆了，不知不覺間抱住了唐順的腰。

對這個對自己有好感的助理，唐順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見狀自然地抱住她的肩，安慰說：「怕嗎？」

王文憑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跟你在一起，就不怕！」

要不是礙著聞春莉和陳倩倩在身邊，唐順只怕會情動做些什麼。不管友情愛情，在危機當頭主動要和自己共進退的女孩，還有什麼可說的？

所以他堅定地說：「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傷害！」

他沒有說的是，如果他不在了，她又會怎麼樣呢？當然這種煞風景的事肯定不好說的，越是不利的情況下，就越要往積極的方面想。

人嘛，活著，其實很多時候就憑的一個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