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起三

第54章 情起三

他這是發現了什麼?

不太可能。

好半晌,謝寧終於鼓起勇氣地拿下許扶清的手,不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只知他揉著自己的眼皮很不舒服。

雖然力度不大,很輕。

但卻能給她感覺自己是一隻被折斷翅膀的蝴蝶,隨便地任人拿捏,用腳一碾就沒了,謝寧不喜歡,打從心底里地排斥。

更別提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她的臉泛起一層薄紅。

氣的。

不知為何,謝寧至今還認為許扶清沒把自己當人,在他眼裡她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都只是沒有意識的死物。

不過死物應該也分等級的,她興許劃到了別的等級上。

可那又如何,死物就是死物,怎麼能跟活生生的人相提並論,謝寧理智得很。

況且,看衛之玠的反應,許扶清並不是單純地想要摸她的眼睛,真是陰晴不定、琢磨不透的人,謝寧很有自知之明,駕馭不了。

好感值一時一個樣,堪比買熱門.股.票,跌宕起伏,一不留神傾家蕩產。

她不敢賭了,買只慢慢穩定升值的股不香嗎。

算了,還是在保持好感值不掉到非負數的情況下,對他敬而遠之吧,肉.體.糾纏之類的,更是打住。

之前冒出來的換攻略對象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傻子才會把攻略對象從衛之玠換成許扶清,這不是找死嗎,謝寧想著想著,語氣有些僵硬:「幹什麼?」

等意識過來,已經收不回來。

她暫且放棄掙扎。

應如婉詫異地看向謝寧,顯然也聽出了語氣中夾帶著的私人情緒,爾後,又想通了,她跟許扶清的關係不一般。

有時鬧鬧小脾氣情有可原。

可是,揉揉眼皮有什麼值得鬧脾氣的?應如婉想不明白,但也知自己不該摻合進去,面對男女之事,還是旁觀最為妥當。

還有,她實在看不懂他們的互動,充滿古怪卻又異樣和諧,一些行為總是能出乎意料。

久而久之,應如婉竟然習慣了。

許扶清笑容還在,文秀溫和地笑著,眼神純凈得彷彿能洗滌人心,難得能看到一絲原本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少年稚氣。

謝寧看得眼睛微眯。

果真是長了一張能騙人的臉。

「想把你的眼睛挖下來,珍藏。」許扶清言辭輕緩,字字如珠子般滾進謝寧的耳朵,該死的,她差點想捂住他的嘴巴。

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

應如婉聽到這句話,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頂著他們投過來的各種眼神,謝寧努力地扯出個笑容,哈哈地打圓場,「小夫子,你又尋我開心了。」

許扶清輕笑不語。

而站著的衛之玠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坐回去,選擇靜觀其變。

因為明白任何人都無法干涉許扶清的想法,若是他下定決心的事,即便是掌教也沒法子,興許是愛屋及烏,柳如葉貌似極為偏愛許扶清這個弟子。

這種偏愛自然惹人嫉妒。

衛之玠皆看在眼裡。

攬天書院裡面的人也是尋常人,大多有七情六慾,他們也會合起來排擠看不順眼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許扶清都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笑的是,有人居然為了讓許扶清受罰,教唆一名女弟子去勾引他。

結果,那名女弟子轉而爬上了幕後主使的床,兩人赤.裸著在房裡被柳如葉逮住,然後不講任何情面地當著眾人的面殺了。

女弟子斷氣的那一刻,一隻蠱蟲從她體內爬了出來。

那是能控制人行動的蠱蟲。

衛之玠雖不會煉蠱,也不會用蠱,但曾在許扶清住的那間竹屋裡看過相關的書籍,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記得很清楚。

所以謝寧能不能在許扶清手上逃過一劫,還是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就在氣氛僵著的時候。

林夫人整理好儀態,視線略略掃過許扶清的臉,落落大方地開口,腔調無疑是挑不出毛病的西京貴婦,「你就是許公子?」

「正是。」

許扶清落座了,坐在了謝寧旁邊的位置,勻稱的手指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薄唇微張,抿了一小口,由內而外散發著矜貴氣息。

謝寧視線飄忽不定,無意間落到他拿著的茶杯上面,渾身霎時發毛,偽裝的平靜表情出現破裂。

糟了。

那隻茶杯是她喝過的。

茶杯邊緣尚留著淡淡的唇脂印。

只見許扶清轉了轉茶杯,又抿了一口,印有唇脂的那一邊不再是面對著謝寧了,她瞪大雙眸,猜測此刻應該對著他的唇瓣。

謝寧現在坐回去也不是,不坐回去也不是,開口提醒又不是,不開口提醒又不是,糾結得很。

畢竟好像沒人注意到,她一提起就全都知道了。

當沒看到吧,謝寧給自己洗腦。

親都親過了,還在乎他喝她喝過的茶杯乾什麼,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似乎看穿了謝寧的困擾,許扶清狐狸眼含笑,指尖輕敲著茶杯,若有所思道:「謝寧很喜歡站著嗎?不累啊。」

謝寧咬了咬牙,坐了回去。

林少如一直默默地留意著林夫人的臉色。

實話說,林少如從小就知道了自己是誰的替身——許扶清,西京有名的許府已逝公子許正卿和苗族女子秦姝之子。

可他始終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親生兒子,為何吃穿用度都要按照許扶清的來。

至於父親,他很是愛母親,不會因這等小事鬧,只是,母親從來沒愛過父親,

這件事林少如是後來才慢慢知道的。

父親也是真的疼他這個兒子,縱然沒能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但林少如知道父親已經儘力了,他從來不怨父親。

捫心自問,林少如卻是有點兒怨林夫人的。

林夫人回到主座,聲線染上了一抹不宜察覺的激動,面色卻如常,淡聲問許扶清,「敢問許公子是何許人士?」

其實她壓根兒不知道許扶清是秦姝和秦玉的孩子,自始至終都以為他是秦姝跟許正卿的孩子。

儘管許扶清長得跟秦玉很像,林夫人也沒往那方面想。

身為秦姝的好友,她知道對方有多麼討厭秦玉,連尋常見面都不耐煩,不可能讓他碰的,更別說能接受亂.倫,生下秦玉的孩子了。

而且秦玉是許扶清的舅父,兩人容貌相似也合情合理。

畢竟秦姝和秦玉長得也挺像。

說許扶清像秦玉也可以,說他像秦姝也可以。

最重要的是林夫人雖然怨恨過秦姝搶了自己喜歡的男子,但還是相信她絕對不會背叛許正卿的,自認為足夠了解她。

眼前之人乃是許正卿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啊。

林夫人甚至想上前撫摸一下許扶清的臉,不止一次幻想過,若他是自己跟許正卿的孩子該多好,倘若如此,她死也瞑目了。

林少如站在林夫人身邊,聽言下頜繃緊,卻沒說話。

許扶清文質彬彬地放下茶杯,抬眼看林夫人,眉目似十分溫良,莞爾道:「我啊,我同林夫人一樣,是西京人士。」

謝寧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昨晚,她在林夫人的記憶里見過許扶清,他們很久以前就見過一面了,對方誤認他為秦玉,後面還說抱歉,認錯人了。

不過見過一面是一回事,他記不記得又是另一回事。

換作她也不一定記得,不對,是極可能不記得,路上隨隨便便遇到一個人,期間過了幾年,忘了才正常。

像是能感受到謝寧悄悄地看自己,許扶清冷不防地偏頭。

她急忙地收回視線,可改不了一緊張就會被唾沫嗆到而咳嗽的毛病。

許扶清面無表情地倒了杯茶,遞過去,大有謝寧不接就僵著的趨勢,她留意到還是剛才那隻杯子,伸出來的爪子頓了一下。

印在杯子邊緣的唇脂印淡了不少,反觀他的薄唇卻紅了點兒。

謝寧口乾舌燥,立馬環顧四周,還好,沒人發現異常。

是故意的嗎。

她望著那隻杯子,不由得懷疑,為了不把事情鬧大,還是乖乖地接了下來,在他的注視下,心一橫地喝完整杯茶。

許扶清見她喝完,轉回頭,垂下眼,側臉鼻子弧度很優越。

在外人看來只是夫子體貼弟子的小舉動罷了。

喝完后,謝寧抿了抿唇,借著袖子的遮掩,心虛地用指腹把又沾了些上去的唇脂擦了擦乾淨,再把杯子放回桌面。

不知道是不是內心在作怪。

她喝完許扶清遞過來的茶水,更渴了。

林夫人還欲問些其他問題的時候,林少如搶先一步道:「衛公子,我今天聽說你去找了永樂街的大夫,可是生病了?」

衛之玠反應迅速,回道:「並不是,我只想去查一點兒事情罷了,對了,林老爺身體自前幾年便開始不好了?」

林少如嗯了一聲,「是的,病情反反覆復。」

「林姑娘,平日里伺候林老爺的侍女和小廝在哪兒?」衛之玠看口供,裡面沒有一人提到過這個,著實怪異,「我有事想問他們。」

林夫人顯然對此事興緻不大,表現得漠不關心。

絲毫不像是林老爺的妻子,反倒像陌生人一樣。

林少如沉吟半刻,道:「伺候我父親的侍女和小廝都失足掉進井裡面死了,就在我父親死後不久。」

謝寧看著他,心想,這也未免太巧了吧,前一腳林老爺被人殺死,后一腳伺候過他的侍女和小廝就失足地掉井,無一倖免地死掉了。

林夫人摁住太陽穴,似頭疼,「少如,我乏了。」

林少如快步過去扶起她,接著,看似誠摯地向他們致歉:「抱歉,我先扶我母親回房了,此事改日再議吧。」

等他們離開后,衛之玠忽然問許扶清:「許公子,你覺得怎麼樣?」

許扶清思忖片刻,笑道:「不怎麼樣。」

「……」謝寧真想給他豎起個大拇指,想了那麼久,居然只說了句『不怎麼樣』,莫不是戲弄人。

時辰也不早了,衛之玠跟許扶清的交流似乎有固定模式,他聽懂了對方的意思,揮散他們回去休息。

*

鮮血從許扶清蒼白的面孔流淌下來,滴答,滴答,滴答,落到已經沒了呼吸、像凋零到極致的花瓣的少女身上。

她原本穿著一襲白衣,此刻染成了紅色。

周圍散落著數不清的屍體。

遠遠看來,彷彿兩人穿著緋色的婚服。

良久,他訥訥地低下頭,毫無血色的薄唇輕輕地貼到少女涼到不能再涼的唇瓣上,一滴清淚從左眼溢出,順著臉頰滑落,砸到她纖細的脖頸上。

「你怎敢......怎敢這樣......對我。」

他俯低身,輕吻她流著血的胸口,喉結上下滾動著,將血液盡數吞咽下去。

嗓音哽咽,「謝寧。」

少年抬了抬頭,下頜沾滿血,眼珠子緩慢地轉動著,怔怔地停在虛妄的半空中,淚水滑過下頜,墜落。

他緊緊地摟著她,彷彿要嵌入骨髓里。

旁邊的湖水面上此刻倒映著一輪明月。

等謝寧看清躺在許扶清懷裡的少女是自己的時候,立刻嚇醒了,看來改日一定要去拜一下佛才行,總是做亂七八糟的夢。

什麼鬼夢,就不能做些令人開心的夢?

她蹬了一下薄被子。

應如婉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她坐著,也跟著坐起來,打了個哈欠,問:「怎麼了?你做噩夢了?」

謝寧這才記起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睡,「對不起啊,吵醒你了,就是做了一個小小的噩夢而已,你睡吧。」

應如婉聲音微啞地應了聲,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寧睡不著了,想出院子透透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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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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