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雀重生
扶玉秋像是被囚在一粒沙中。
熾熱的日光當頭照下,空中靈力和水氣全無,吸入肺腑的只有滾燙和刺痛。
扶玉秋懨懨地垂著羽睫,腳踝已泛起枯黃之色。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扶玉秋是世間僅此一株可起死人生白骨的絳靈幽草,日夜受天地靈氣浸染生出靈智。
受天道恩賜之物本該道途坦蕩,此時他卻被困在這沙海中,因缺水而靈力衰竭,渾身經脈正逐漸枯萎。
若是再待下去,怕是會徹底枯死。
扶玉秋雙手被鎖鏈束在地上,腿勉強還能動。
足尖生出乾枯的根須,掙扎著慢吞吞往土裡探,妄圖尋找一星半點的水來維持生機。
只是那細碎的沙子剛將他的腳背埋住,一隻手突然探來,握住沾滿細沙的腳踝。
「在找什麼?」
扶玉秋一驚,悚然看去。
他神識被封,連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都沒發覺。
穿著黑衣的男人玉質金相,單膝跪在扶玉秋面前。
他將扶玉秋腳上的細沙拂去,姿態溫柔得像是在對待心愛之人。
只是一抬頭,那雙眼眸卻半分溫色不帶,冰冷如寒霜,彷彿看一樣死物。
「此處是沙芥,除了沙子外,什麼都沒有。」
扶玉秋根本沒聽他說什麼,攢足力氣猛地伸腳橫掃過去。
「混賬!」
還沒碰到男人的身體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風北河輕飄飄扣住他不住發抖的腳踝,視線漠然看來。
「滾開!」扶玉秋嗓子沙啞,精疲力竭看著他,連發狠都沒力氣,「我費盡心機救你,你卻恩將仇報,你們人類……皆是如此無情嗎?」
絳靈幽草自生出神智就在靈力馥郁的聞幽谷,在山谷中幾乎被那些靈樹靈獸自小寵到大,根本沒經歷過世間任何惡意。
唯一一次,就是面前的男人。
「一切皆是做戲罷了。」風北河漠然道,「我最初的目的,就是你的靈丹。」
扶玉秋一怔,不可置信看著他。
靈丹?
做戲?
當初風北河渾身是血,從懸崖掉到聞幽谷,身上皆是將死之人的氣息,就連盤踞在山崖處只吃屍身的陰藤都被吸引過來,往他身上紮根。
如果不是運氣好被扶玉秋髮現,他必死無疑。
這些,竟然只是為了博取自己信任的……做戲?
扶玉秋看著風北河漠然的眼睛,哪怕周圍酷熱如暑,他還是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拿來作賭注。
真是個瘋子……
「你兄長不讓你離開聞幽谷是對的。」
風北河垂著眸將扶玉秋困在地上的禁錮撤去,鎖鏈瞬間化為鬆散的細沙落下:「絳靈幽草的靈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你踏出聞幽谷結界,就算不是我,遲早有一日也會被挖去靈丹入葯。」
扶玉秋手腕全是勒出的淤痕,他不可置信看著風北河:「所以,你挖我靈丹還理所應當嗎?」
「對。」風北河抬手撫摸扶玉秋蒼白的臉,輕描淡寫道,「起碼我不會損毀你的神魂,讓你能再入輪迴。」
扶玉秋聽到這句話,竟然被氣笑了。
禽獸就是禽獸,做出這種惡毒行徑,竟還能有如此冠冕堂皇的說辭?
風北河並未覺得這番話有什麼問題,他微微傾身逼近扶玉秋。
扶玉秋膈應得要命,撐著身體往後退。
沙芥受風北河操控,他才剛動,後背就抵在一堵沙牆上。
「你!」
風北河眼睛眨都不眨地抬手,用力捂住扶玉秋的嘴,堵住他即將出口的怒罵。
「你生氣,我便向你道歉。」風北河像是在哄心上人似的,湊在他耳邊輕輕道,「對不住,是我錯了。」
扶玉秋:「……」
扶玉秋大概對此人的行徑無話可說,氣得眼眶全是水氣。
就在這時,旁邊有個聲音道:
「您三思。若現在強取靈丹,恐怕對靈丹有損,前功盡棄。」
這時扶玉秋才發現,這沙芥中竟然還有另外一人。
那人站在不遠處,面容素白,眉心一道硃砂紅痣,抬步走來朝風北河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身上一股冷冽的葯香。
風北河道:「靈丹有損,溫養便是,何來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