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純正蠢貨
雲半嶺。
鳳北河站在雪山之巔,微微仰著頭看著頭頂數百丈被雲霧遮住的九重天,眸瞳一片淡漠。
在空蕩蕩的棋盤上,一隻雪鴞嘰嘰喳喳道:「……那陰藤像是瘋狗一樣,寧願百年結的靈果爛在藤上也不願讓出,他油鹽不進,我只好硬搶。」
一顆黑棋在鳳北河五指上靈活地轉動,他頭也不抬:「搶到了嗎?」
「沒。」雪鴞將差點被薅禿的尾羽給他看,頹廢道,「那鬼東西也不知道吃什麼長的,靈力陰邪得很,我……恕我無能。」
「吃什麼長的?」鳳北河淡淡道,「吃屍體長的。」
雪鴞一怔。
少尊和那棵陰藤……很熟?
九重天突然傳來一陣龍吟,一條黑龍騰雲駕霧而來,雪山之巔瞬間降下磅礴大雨,因寒意而凝結成寒冰。
凍雨簌簌砸下。
雪鴞被砸得嗷嗷直叫,撲騰到石桌底下躲著。
很快,黑龍落在雪山之巔。
雲歸化為人形,面無表情將一個鮮血淋漓的人扔到鳳北河腳邊。
鳳北河垂眸一看,瞳孔劇縮。
雪鹿醫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一身寒靈脈中竟全是火屬靈力。
鳳北河面不改色,道:「父尊這是何意?」
「少尊不是很會揣度尊上的意思嗎?」雲歸冷冷道,「怎麼現在就不懂了呢?」
鳳北河不動聲色地捏緊五指的棋子。
雲歸懶得和他多說,冷笑一聲,警告道:「鳳北河,仔細點你的鳥命,小心別落在我手裡!」
說罷,化為黑龍咆哮而去。
凍雨再次噼里啪啦砸下。
鳳北河面無表情,神色難辨。
偌大九重天只有仙尊和那兩條龍在,偏偏龍族對仙尊忠心耿耿,很難買通。唯一自由出入九重天的,便是雪鹿醫。
只是雪鹿族自來高傲,一向不和三族之爭有牽連。
鳳北河機緣巧合和這隻雪鹿相識,隨後為其籌謀,用培育出「金光草」之功讓他順利成為九重天「雪鹿醫」,做一枚聽話的棋子。
——「仙尊在暗中尋陰藤果」這一消息也是雪鹿醫告知的他。
仙尊一直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次為何突然發作?
雪鹿醫說錯了話,還是做錯了什麼事?
水連青呢?
鳳北河眉頭緊皺,五指輕輕一動。
周遭本來輕緩紛紛的大雪也如狂風暴雨似的,呼嘯捲起。
躲在桌底的雪鴞怯怯地抬頭瞥了一眼,眼尖地看到鳳北河指縫中緩緩落下一撮漆黑的齏粉。
——那顆黑棋,竟被他硬生生捏成粉末。
雪鴞腦袋一縮。
他就算再蠢也看出來鳳北河在發怒,完全不敢往前面去湊。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肆虐如刀子的風雪消停不少,鳳北河冰冷的聲音傳來:「再去尋陰藤,不要讓鳳行雲捷足先登。」
雪鴞忙道:「是。」
***
九重天。
扶玉秋舒舒服服在雲霧般柔軟的床上睡了一覺,再次睜開眼,外面已天光大亮。
旁邊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
扶玉秋瞪著腿艱難用胖胖的身體伸了個懶腰,迷迷瞪瞪轉過頭去。
仙尊坐在床榻邊,披頭散髮,外袍鬆鬆垮垮披在肩上。
他似乎在發獃,聽到白雀的動靜,面無表情偏頭看他。
扶玉秋見他這個表情,頓時一個激靈。
生氣了?
自己可什麼都沒幹吶。
仙尊冷冷看他,金瞳好似有烏雲翻滾,眼底全是冰冷戾氣。
他在不滿。
扶玉秋都懵了,完全不知道這活閻羅到底在不滿什麼。
起床氣嗎?
仙尊身上翻湧的戾氣越來越重,他下頜繃緊,手指成爪,剋制又緩慢地伸向白雀。
扶玉秋睡眼惺忪,看著那隻朝自己伸來的修長漂亮的五指,完全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伸手幹嘛?」扶玉秋歪著腦袋迷迷瞪瞪地看。
那手離得越來越近,這時扶玉秋才看到,仙尊手腕乃至整個手上,好似有水珠正緩緩滲出。
滴答一聲,落在床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