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叫魂
宋檀的話方一落下,周浦和身子微微往後仰,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不,這不,相當於被自個兒的小舅子打了嗎?
周浦和一咋舌,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怎麼說了。
「哦,原來是小舅子,自己人,自己人。」
趙堰也像是沒了腦子,張口便笑道,原他想的是緩一緩尷尬氛圍,怎知他不說了這話還好,說了這話,四周更靜,唯獨他嘴角邊上掛著的弧度尷尬綳在唇邊。
宋檀兩手攥著衣側絞了絞,指甲都泛起白,她再往下垂了垂頭。
趙堰還只是站起身,宋檀就往後退去,她始終都不知又該怎面對趙堰。
「對不起。」宋檀埋頭抽噎道。
「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你又不知道這件事兒。」趙堰對著一旁光站著不動的周浦和使了個眼色。
周浦和立馬會意走上前,「就是,反正都是你弟弟做的,關你什麼事情……」
「哎呀。」周浦和腳上一疼,他憋疼望向讓他閉嘴的趙堰,「你踩我做什麼?」
趙堰才沒空去管周浦和,他仍是對宋檀道:「你別聽我們剛才胡說的,那群人是不是蒼老爺手底下的人還不一定,萬一只是看我不順眼的呢?你沒怎麼在江水巷長久待過,這種找茬的事情多了去了,時不時的都有。」
「不信你問問周浦和,我前年可還遭過一回,情況比今天你見著的慘了去了,那群人非說老子賣的是什麼瘟豬肉!我像是是那種會做黑心買賣的人嗎?我能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自個兒沒啥本事,就只能想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了,我呸!」
「而且你們家不是才來淮武郡沒多久嗎?你二弟怎麼可能與蒼老爺他們惹上關係?你這麼大個人都還能在淮武郡走丟,你弟又比你小,說不準路都不怎認得全,自然不知道蒼老爺他們的。」趙堰繼續道。
還拄著破掃帚的周浦和總算明白過來,他也轉口安慰宋檀,「就是,宋檀,你也別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還是得相信你弟弟嘛,他沒事讓人來江水巷找咱們做什麼?咱們又與他無冤無仇的,要找也還是找你爹和你娘啊。」
「紀臨他,有賭癮。」宋檀咬了咬下唇,眼眶紅了整個大半兒。
宋紀臨要比宋檀小兩歲,今年剛好十五。
事到如今,宋檀都還能記得兩前年,娘拿著細竹枝,一路揪著紀臨的耳朵,將他從賭坊里拉出來的場景。
她一直知曉娘是偏愛紀臨的,可那一日娘還是在直接在大街上將紀臨打得爬也爬不起來,他的整個後背紅腫潰爛,娘還是不收手,一邊哭一邊抽,要紀臨當場發誓再也不去那種地方才作罷。
紀臨本來口口聲聲應了好的,答應了爹娘再也不會碰那種東西,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飯都不怎麼吃的,全憑一口氣吊著,睡覺都只能趴著,微微翻身都不能。
宋檀以為紀臨經過那回的事情,不會再與別的世家子弟一起去賭坊。結果半月也沒到,他仍是會偷偷摸摸背著所有人翻牆跑出去,一回兩回,三回,次次輸得精光,偏生又總是異想天開地覺得會翻身。第四回時,他開始來她的房裡偷東西,從一開始的銀子,到後來的玉鐲、簪子,凡是能賣錢的東西,他都會拿。
畢竟是她弟弟,再不喜,宋檀也曾是跑去賭坊里找過人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怎想來了淮武郡后,紀臨還是改不了。
「對不起。」宋檀再次對趙堰道,說話聲鼻音重重。
趙堰心中嘆氣,他故作輕鬆,「你之前不都還讓我把鋪子給弄大點兒嗎?這不正好了么?還懶得我自己動手拆。」
宋檀吸了下鼻子,「我會努力還給你的。」
「又是這句話,我聽都煩了,咱不說這個。」趙堰再故作煩躁地掏了掏耳朵。
這時,鋪子外邊傳來楊欒絮的聲音,她的人還未走進來,聲音先一步地傳了過來。
「趙堰哥!我來幫你!人呢?人呢?」
楊欒絮也拎了把刀衝過來,剛剛她被楊睿誠與秋嵐叫回去一起與東街選雞崽去了,鋪子里一個人也不在,三人回來的路上,才聽人說了趙堰這邊發生的事情。
楊欒絮本就是個急性子,緩不得,一聽人說了后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周浦和扶額,「你跑過來做什麼?」
「幫忙啊!」楊欒絮環顧四周,「人呢?」
「早走了。」周浦和道,楊欒絮的性子確實得改一改了,他就沒見過比她還急躁的姑娘。
楊欒絮注意到宋檀,擠到她的身邊,「宋檀,你別怕啊,人沒事不就好了。」
宋檀往旁側了下頭,「沒什麼。」
趙堰見著楊欒絮怕要說一些不著調的話,只覺頭疼,拎著楊欒絮的衣衫邊邊一角,就將她給提到另一邊兒,板了臉地嚴肅道:「你娘叫你回去了。」
「回什麼回?我娘還巴不得我過來幫忙,鋪子咱們可以一起收拾啊。」楊欒絮再道。
話落,楊欒絮似才想起嘴角邊上好像有血跡的趙堰,她頓了頓,望著趙堰,「對了,趙堰哥,你們有沒有什麼事兒的?」
宋檀聽見楊欒絮的這句話,也將淡淡目光移到了趙堰的身上。
趙堰眼尖,察覺到宋檀小動作,乾脆兩手捂了肚,閉眼宛如痛苦般地哀嚎,「疼疼疼,確實可疼了,那群孫子下手沒個輕重,可疼死老子了。」
「肚子疼?」宋檀一下子沒繃住緊張問。
趙堰伸出無力一隻手,眼睛露出一條縫,餘光瞥了眼宋檀的方向,將自己的胳膊順帶往她的方向移了點兒,繼續「虛弱」地說:「背疼,肩也疼,渾身都疼。」
宋檀顯然著了趙堰的道,她趕忙扶住趙堰的胳膊,「嚴不嚴重啊?我帶你去看劉大夫。」
「我只想回家。」趙堰望著宋檀道,裝得實在好一副無力。
「趙堰哥,那你的鋪子怎麼辦?」楊欒絮問,她來前都打算了幫忙修鋪子的。
趙堰一揮手,「明日再說。」
他才不要宋檀到時再說一些什麼有的沒的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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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趙堰始終像是疼得滿臉痛苦的模樣。
不過疼雖然確實是稍稍的有一點兒疼吧,但痛苦是真的痛苦。
他從沒像今日這般丟過臉,竟被一個女人攙扶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