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凄涼
戌時時刻左右,天色已完全黑下,半點不見七八月時能在這個時候見著的天際一線紅,只是黑壓壓的一邊沉寂。
唯獨竹梢上頭掛著的半輪明月灑下淡淡薄薄的冷華。
安靜的屋內點上了燭火,照得明晃晃,可惜房門卻是緊閉,透了點絲絲的光亮照向屋外,襯得跪在房門前的趙堰的身影越發的孤寂。
再配上遠處不時傳來的兩三聲狗吠,還有頭頂經常刮過的大風呼呼聲,顯得趙堰確實是夠凄涼的。
以往他犯了錯,宋檀頂多只是不讓他上榻,可這一回,道歉道了,錯也認了,在別人的面前,老臉也丟沒了,宋檀還是不許他進屋。
趙堰的心中拔涼拔涼,只覺這回宋檀是真要與他說完了。
何況半個時辰前,宋檀還對他說過若是他再這般衝動,這日子遲早過不下去,還不如和離算了。
從一始在姓謝的家門外的最後時刻,他因喉嚨處卡了好幾塊餅,不上不下,堵得他氣都喘不過來,差點就被噎得死在別人家的門口。
宋檀倒好,像是沒見著,自從和劉敏趕到那兒后,再到現下,她一句也沒問過他的傷勢怎麼樣,所有說出口關心人的話,全是對謝溫瑜說的。
也不看看他也被謝溫瑜揍了好幾拳,臉都腫了,離毀容只差一步。
想到這兒,趙堰碰了碰抽疼的嘴角,姓謝的全是揍他的臉,沒準就是故意的。
更何況他也對謝溫瑜已經道了歉了,宋檀還是不理他,到底他是她男人,還是那姓謝的。
突然,轟隆的一聲,趙堰腦中不合時宜地又想到一個想法,宋檀,該不是真對別人有意思了吧。
不然他已經認錯道歉了,為什麼還不讓他進去,只是叫他在外邊兒好好想想。
除了想出她確實看不上他了,對那姓謝的有意思,他著實想不出個什麼明堂出來了。
趙堰再想起宋檀面無表情說的那句和離,徹底慌了神,他不想和離啊。
「他長得沒我壯,力氣沒我大,就連銀子也沒有我的多,你過去會受苦的。」
趙堰一臉心酸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就那姓謝的,長得小白臉一個,竹竿似的,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是掙銀子的料。
他自己到底哪點比人差了?
此時,屋內足足被氣了有半個時辰多的宋檀,再一聽見趙堰道出的這麼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手中握著的茶盞都打翻了,桌面上一團的水漬。
她讓他好好給她反省反省,結果就反省出來這個?
「我知道,我確實不是讀書的料,不能如約成為你想要的狀元郎或探花郎,你不能因為那姓謝的有機會可以高中,就想要過去跟著他過日子的。」
「他家中寒酸,你過去后,只有受苦的份,說不定連雲霧也不能想辦法給你弄過來,吃的米也糙,你會餓瘦的。」
……
宋檀再也聽不下去,一摔手中擦著桌子的白帕,過去拉開門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可真是厲害,一始錯的人明明是他,怎麼照著他這番一說,她倒成了負心漢了。
室內的光線茫然一下灑到趙堰的臉上,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黑暗的趙堰被刺得眼睛疼,他抬手擋在眼前。
見是宋檀來,趙堰放下手,抿緊唇好半天都蹦不出一個字出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的?」宋檀恨鐵不成鋼問。
從一始,趙堰在回來的路上跟她說,都是怪那姓謝的,也不給他說明白食盒裡的餅是誰送的,才害得他沒控制住手。
宋檀胸口堆壓著的鬱氣快積到喉間來,惡人先告狀,說的就是趙堰了。
趙堰偷瞄了一下生氣的宋檀,極其小聲地說:「知道。」
「哪?」宋檀問。
「不會讀書,無法高中成狀元郎。」
趙堰思來想去,自認為所有的錯誤若要歸結源頭,那就還是只有他不會讀書了。
說不定他若真考上狀元郎,宋檀哪兒還會想著別人,說不定眼裡只有他,一眼不會再會去看別人。
宋檀越看趙堰,越是覺得他缺了根筋,她將手中的月色帕子朝著趙堰的面上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