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興德帝寶刀未老,今天狩獵,成績斐然,射殺了一頭鹿,一隻山羊。
相形之下,三位皇子的收穫就有些慘淡了。二皇子只射了一隻野兔,四皇子射殺了一頭小鹿,六皇子年齡最小,不但空手而歸,而且累得氣喘吁吁的,臉都白了,趴在馬上,手都有些抖。
興德帝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旁邊伺候的下人,看著三個兒子搖搖頭,有些不盡興:「騎射方面,你們得多向老大和老三學習。」
老大就不用說了,十五歲從軍,如今已在軍中歷練八年,武藝不凡。老三在這方面則天賦異稟,老四跟他一塊兒學騎馬,他都能上馬溜幾圈了,老四坐在馬背上還戰戰兢兢的。
周建業接過奴僕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汗,慚愧地笑了:「父皇教訓得是。」
興德帝仰頭喝完水,將水袋丟給孫承罡,吐了口氣。偶爾活動一下筋骨也挺好,就是老三不在,少了點意思。
這狩獵還是要老三也在才有趣。旁的兒子還有大臣們都順著他,不敢越過他,老三那小崽子就不一樣了,敢跟他叫板,每次狩獵都大喊「父皇,咱們今天比比誰的收穫最大,若是兒臣拿了第一,父皇就將上次得的那顆南珠賞給兒臣,若是兒臣輸了,任父皇差遣」。
這小子狡猾得很,分明是空手套白狼,他當老子的何須贏了才能差遣兒子了。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剛念這小子呢,興德帝就看到萬永淳屁顛顛地跑了過來:「微臣參見陛下,陛下箭法如神,臣等佩服!」
興德帝不吃他這一套,眯眼,開口就是一暴擊:「可是三皇子墜馬一案有了進展?」
萬永淳額頭上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滾,心裡叫苦不迭,狠狠問候了一頓蔣鈺,硬著頭皮說:「回陛下,還在偵辦中。」
興德帝不高興了:「那你不好好辦案,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萬永淳趕緊解釋:「回陛下,微臣是特意過來向陛下彙報一件事的。三皇子殿下如今正在廣元殿,廣元殿來往人員繁多,嘈雜喧鬧,若是耽誤三殿下養傷,那就是微臣的罪過了。」
興德帝瞭然:「老三不肯走,要你們給他一個交代?」
萬永淳佝僂著腰,主動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微臣失職,都五天了還沒能查出事情的真相,給三皇子殿下一個交代!」
興德帝瞥了他一眼:「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輕飄飄的幾個字,雖沒有厲斥,但很明顯,不光三皇子耐心耗盡了,陛下的耐心也不多了。
萬永淳有些後悔攬下這個差事,可沒辦法,人都來了,況且三皇子要一直賴在廣元殿多有不便,萬一再有個閃失,那刑部和大理寺更是難辭其咎,說什麼也要將這尊菩薩給送走。
萬永淳趕緊跪下:「微臣知錯,請陛下再寬限臣等一些時日,微臣一定查明真相。」
興德帝沒理他,吩咐孫承罡:「去廣元殿。」
孫承罡連忙應是。
興德帝到了廣元殿偏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淺淺的呼聲,守在門口的小太監正要行禮通報,卻被他抬手給阻止了。
他背著手,踏進殿內,只見周嘉榮脫了外衣,躺在榻上,蓋了一床墨綠色的被子,睡得正酣。
興德帝屈指叩了叩旁邊的矮几。
聽到動靜,周嘉榮翻了身,抬起胳膊蓋在耳朵上,眉頭皺了皺,隨即又睡了過去。
興德帝加重了力道。
周嘉榮被吵得睡不著,以為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差役弄的,閉著眼,不耐煩地喊道:「柴順,弄出去,吵死了!」
「你要把誰弄出去?」熟悉的冷聲傳來。
周嘉榮這下徹底醒了,睜開眼見是興德帝,連忙滾下榻行禮:「兒臣不知是父皇,請父皇恕罪!」
興德帝看著他腦袋上還纏著白布,倒沒為難他:「起來說話吧。」
「謝父皇!」柴順趕緊過去將周嘉榮給扶了起來。
興德帝抬了抬下巴:「你這是準備賴在廣元殿不走了?」
面對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周嘉榮可以理直氣壯耍賴,換成了皇帝,自然得稍微收斂點,他支支吾吾道:「這……兒臣也是不想的,可兒臣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呆在廣元殿再合適不過。」
門口聽到這話的萬永淳和蔣鈺眉頭頓時擠作一團,陛下素來寵溺三皇子,若是縱著他留在廣元殿,那他們的苦日子就到了。
好在這次興德帝沒依他:「你呆在這裡,你母妃放心嗎?朕讓他們查出任何線索都第一時間差人過來通知你,你回甘露殿好好養傷,省得你母妃擔心!」
穆貴妃將唯一的兒子當眼珠子一樣,肯定要來看他的。可廣元殿什麼人都有,母妃過來確實不方便。
想到這點,周嘉榮只能不情不願地應了,但臨走時,還不忘回頭對萬永淳和蔣鈺道:「兩位大人,你們若是抽不出人手通知我,我可以每天自個兒過來看看案子的進展,大人們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也儘管吩咐。」
萬永淳趕緊諂媚地說:「方便的,怎能勞駕殿下呢,每日酉時之前,臣一定將當天的案件進展差人送到殿下宮裡。」
將人送走後,萬永淳回到偏殿,端起茶杯就飲了一大口:「總算是送走這個小祖宗了。不過,蔣大人,你也聽到了三皇子的意思了,若是咱們再遲遲查不出結果,這可不光是不好向三皇子殿下交代,也沒法向陛下交差啊!陛下這麼寵三皇子,萬一由著他,你我這……」
希望這老頭別再這麼犟了。
蔣鈺捋了捋鬍鬚,垂眸道:「萬大人,太僕寺上下咱們都查過了,沒尋到任何證據,如何向陛下和三皇子殿下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