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吹不到的地方

真武之氣聚在手足之中，歐天賜推開來不及躲閃的兩人，御氣護體，拳掌刀鋒相對過境，四周事物破碎凌亂。

盪開刀鋒，一掌貼入女教徒小腹，勁力迸發下，對手再次砸到牆壁上。

這次歐天賜沒有浪費時間，搶在女教徒起身之前，拳影疾馳百次轟擊，連女教徒鎖骨之下的小山丘都快被打成大平原。

「哈……」

低沉的嘶吼從女教徒喉嚨發出，護體黑咒閃動，左手反握刀把，橫著向前划拉逼退歐天賜。

一手正刀，一手反刀。

刀光層疊有序，比之前如同瘋狗一樣的打法更加危險。

呂光和李夏曌一起取出新的符紙，兩人從兩邊側翼一起啟發符紙，想將女教徒再次壓制。

卻未想這次女教徒好似一點影響也沒有。

女教徒一邊進攻，一邊呢喃著，一堆漆黑蝌蚪游上折射紅光的刀刃，那是扭曲的不明文字，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噁心皮癢。

反倒歐天賜沒有意外：「不裝了嗎，你們在用大驚大喜、黑暗未知、血腥殺戮等各種各樣的方式激發他們內心的恐懼和害怕，這些情緒就是除了血肉之外，供養結界的第二道『糧食』。」

「你很冷靜啊，看不出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但我怎麼感覺你才是他們之中最害怕我們的一個，是因為知曉得越多才越是絕望嗎？」

撕下弱小偽裝的女教徒朗笑著，一刀隨意揮出。

但歐天賜面對這一刀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風落大天，

氣形如龍，

震離九泉，

引黃海泛！

道道真武之氣離體游浮，護住三人，卻護不住整棟大樓。

立柱傾斜，露出光滑的切口，整座住宅樓從三樓這裡分離成兩半，無物承托的上半截二十多層樓房赫然壓向一邊的樓棟。

「走！」

歐天賜將兩人甩出樓房，反身一腳直穿中門蹬飛獰笑的女教徒。

「就是這樣才有趣，不是嗎。恐懼有瞬發，有固成，麻木才是最大的恐懼！我會讓你無法拯救一切，成為美味的祭品，看著吧！你的實力越強反而會陷入到更深的泥潭之中，哈哈哈！」

歐天賜不由分說，一拳砸去便是。

外面李夏曌兩人被摔出十多米遠，但幸好有真氣護體，只是疼痛，沒有折斷一根骨頭。

「快跑！樓要塌了！」

之前突然從屋裡消失的女生瘋了似的跑過兩人身邊。

「跑！」

頭頂上那棟大樓擦碎了另一棟樓的外牆，嗚嗚倒來。

如此大的動靜，小區內醒著的人都感受得到，對面樓房的人們看著這樓傾斜塌下，不由得心驚膽戰。

而這棟樓內那些躲藏避難的人們已經被失重拋開，有些反應快的還能捉住門邊，更多的是和大樓一起做自由落體。

「我來減緩，你們頂上！」

遠處趕來的第八組組長取出一根吹管，他朝著小區內的花園水池吹氣，池中頓時生出許多氣泡，由小聚大，在法力加持下，一個個比人還大的水氣泡迅速生成。

「風去！」

第九組組長掐指施法，引動風息將水氣泡聚在倒塌的樓層下方。

第十組和第十二組聚在一起，引動土地水脈化為流動上涌的泥潭，將倒下的大樓盛住包容。

「活人確定了。」第五組組長抹去嘴邊鮮血喊道。

第八組組長把吹管當作指揮棍，

朝著水氣泡大喊：「分化，吸納。」

巨大的水氣泡瞬間分拆為無數微小水汽，湧入各個樓層之中，依據第五組組長從思維上反饋的信息，將那些活人全部包裹起來，重聚為一個個巨大水氣泡。

見到人們大多被保護住，第九組組長再次施術：「回！」

一個個巨大水氣泡載著人們回到了出生的水池，隨後融化破開。

驚魂未定的人們砸到水中，還是一片茫然，很難相信剛才那十幾秒內發生的事情。

另一棟樓頂，潛伏的黑影面對那些大展神通的巡查員們發出嘻嘻之聲，隨後遁影疾走。

人們是救上來了，李夏曌兩人還有那位跑得快的女生則是被邊緣的泥潭陷住，動彈不得，陳思想帶人過來才救起三人。

「天賜呢？」陳組長急問。

呂光一嘴泥，還在乾嘔著。

李夏曌趕緊說完：「她跟一個使用雙刀的女教徒打起來了，這棟樓就是那個女教徒砍倒的！」

聽完陳組長更急了，帶著傅家兄弟便是往上走去。

「噔！」

上方突發一股像敲鐘的清明響聲震蕩。

一道黑影飛撞跌宕，在倒塌的樓層上砸出十幾層樓的滑痕。

第九組組長離得比較近，一眼就看到黑影正是局內有名的習武君歐天賜。

「歐天賜沒事吧！」

「死不了！」

歐天賜擦血起身，難料刀鋒麗影潛行到她的身後，一刀斬出。

「去！」

逐命之時，一張符紙從百米外飛來，竟然震退了之前無視符紙的女教徒。

女人露出的獨目思疑，不待她潛行逃走，三支陣旗如箭般飛插到兩人腳邊。

「困！」

歐天賜看著熟悉的陣旗，本能地回身，自上往下砸了女教徒一拳，將危險人物砸跪后急急奔出陣旗的連線區域。

「煉！」

陣旗激發出道道銀白閃電，女教徒整個身體被電炸火燒，好是痛苦！

「你這女表子！」望著從百米外三步踏來的容不渝，女教徒大罵一聲，黑色咒文從她的身上奔流疾走，卻無法沖開陣旗的約束。

就在李夏曌見這恐怖女人被制住，輕輕鬆了口氣時。

道道黑影潛行，從陰影的地面中跳出數十位黑面具教徒，直取趕來增援的巡查員們。

寒光凌厲，剎那間十多位巡查員噴血倒地，幾位組長在圍攻之下勉強支持。

容不渝一道拂塵掃去逼近的十位握持匕首的黑面具刺客，道道符紙聽令擊去，如同無光無火的炸彈，將黑面具教徒的隊伍炸得東倒西歪。

此時百米外的森林中，忽然顯露數十號人馬，其中更有十多位面貌與被偷襲倒伏的巡查員一模一樣的人。

被圍攻的第九組組長望見伏兵終於出現，便是調侃道：「你們再不來，我們就要死光了！」

原來，真正的誘餌並非李夏曌這種游兵散勇，而是這些及時趕到救援倒塌大樓的小組。

演的不真，黑面具教徒也不會顯露這些力量。

第十八組組長拿著一台拍立得相機，「咔嚓」一聲，在閃光燈中，就將幾位抱團來襲的屠夫拍進了照片之中。

隨手將屠夫照片撕成碎片，在靈異的力量中，這些被拍進照片的邪教徒紛紛吐血倒地。

第十三組組長在一堆人的保護中，輕咳一聲：「我的畫面就不維持了，以後這些辛苦活我要收額外報酬。」

隨他畫筆揮舞數下，第一批出現增援又被伏擊的小組們中絕大多數成員，包括已經被擊殺在地上的人員突然化成繽紛水彩，像水球被扎破一樣四散炸去，並將邪教徒們全部染上了熒光顏色。

在巡查員們各種各樣的能力複合攻擊下，依靠結界和黑色咒文的邪教徒首先顯露節節敗退的現象。

而且被染上顏色后，即使邪教徒試圖潛行擺脫他們的反伏擊，也能在黑暗中輕易辨認出那一塊彩色。

一位巡查員使用一把有些腐蝕的青銅長戈，直接切入黑暗的陰影中，隨後使勁一甩一提，一個黑面具屠夫就像魚兒一樣被勾了上來。

李夏曌在邊緣看他們殺得興起，不敢隨意加入戰局，看好那位跑路跑得比他還快得女生，一起躲在大樓廢墟旁。

這時那隻看似守護這女生的黑鳥又說人話了：「小子，你怎麼在這裡畏畏縮縮。」

「我在保護人們群眾，而且有點不對勁的感覺。」李夏曌隨口說著，眼睛在場中搜看，腦袋在飛速回憶。

場中已經出現了那個拿著連枷的傢伙，但當初那陣席捲房屋的詭異黑霧並沒有出現。

只是其中一位邪教徒的能力嗎？

希望自己別多想，但還是要提醒，看到在邊緣遊走戰鬥的呂光和林董生，李夏曌悄悄貓著腰快步跑去。

拿著貼好符紙的電甩棍，他靠近呂光兩人，一邊聯手抵禦屠夫，一邊將黑霧的事情提醒。

「還有這種事情？」林董生自感麻煩。

呂光默默點頭承認。

林董生知道呂光人一多就這樣，稍稍遠離屠夫，從口袋中掏出一隻陳思想的彩墨靈蟲，對著說出李夏曌的猜想，接著便放飛靈蟲。

不久，在第九組組長的大範圍風術襲殺下，三人終於用符紙加甩棍把屠夫砸倒在地上。

陳思想收到他們的說法后，也與其他組長說了一聲，只可惜大家雖然記下這事，但場中邪教徒依然頑強。

數位組長帶著隊員們護在容不渝的身邊，傾力保護著這位把符紙當水撒的核心。

但另一邊，連枷手已經撥出了陣旗，將雙刀女教徒解放。

「別裝了！先殺了那個女人！」渾身散發出焦糊氣味的女教徒一指容不渝，為得不是電火煎熬的仇恨，而是祭禮儀式的妥當推進。

連枷手沉默不言，大步邁向女教徒所指的方向，連枷如同旋渦甩動，所過之境一片紅殘。

留意到連枷手的碾壓推進，歐天賜作為現場中最強的習武君，聯手幾位因子進化巡查員一起抵擋，卻未想刀光寒芒鋒利，敗殺！

藏在連枷手影子中的雙刀女教徒偷襲得手，那幾位因子進化的巡查員全員紛紛掩頸倒伏，若非因子進化的肉身強化，恐怕早成了無頭屍。

有真武之氣護體的歐天賜氣息滯停，兩手中的氣旋細微變弱，望著重傷的隊員們，唯有搶攻。

兩道閃影瞬過，女教徒被強行爆發的真氣轟飛，歐天賜鞭腿炸出一片空白，搶在連枷甩出之前，一腳蹬在連枷手胸膛之中。

悍然巨力，一擊得手。

連枷手穿著的那套掛滿血文篆刻的皮甲也在真武力量的施壓下，駭然破碎。

而這樣子也只讓連枷手後退了兩步，反手便是將連枷的方型刺頭摔在歐天賜身上。

轟然間煙沙飛濺，地上出了個大坑。

本就忍著一口氣強行爆發，受到這般重擊，護體氣勁逸散，歐天賜無助地躺在大坑之中。

「啟奉女君母祖否下！」

十道紅符自四方救來，那兩位偉岸存在所賜下的力量，再一次逼退了連枷手。

李夏曌加上林董生呂光等七位巡查員快手快腳，趁著短暫時間，救出歐天賜他們。

「那東西有問題……」歐天賜向著拖拉自己的李夏曌還有林董生說完，便是閉眼昏死過去。

「那東西是什麼？是連枷手嗎？」林董生那叫一個惱火，明知道自己要昏迷還不把話說清楚。

李夏曌看著連枷手無恙起身，那有著古銅色強筋肌肉的身軀上，紋著扭扭捏捏的意義不明黑色文字，歐天賜大概就是說那些東西了。

這種特殊的東西一般都是禱言或者經文，邪教徒總不能在自己身上用這些看著就邪惡噁心的文字說「爸爸媽媽我愛你」吧？

可惜在場沒有一個人看得懂這類文字。

而連枷手沒有追擊重傷的歐天賜他們，反倒驀然用連枷砸地，錯頓有序的聲音漸起。

「目視祭！」

一聲粗獷如沙磨的大喊，震撼全場。

「祭黑神！」

那些還在戰鬥中的邪教徒彷彿得到指引，皆是齊聲高呼，氣勢更勝從前。

「目視祭！」

「祭黑神！」

容不渝感受到情況的扭轉，不得不捨棄自身安全，美目凌然，一步跨出重重人影，來到連枷手的身前。

「北洛我風，長嘯兵鋒!」

拂塵化刀，鋒芒盡出，將無形中保護連枷手的詭咒破去，卻未料結界中無聲息地響起一句晦澀的華庭話語。

「北洛的風吹不到這裡。」

話音如錘，敲在心間，場中還清醒的人紛紛泣血。

容不渝沒有他們那般弱小，但直接承受上位者的絕大部分力量，雙目通紅，直接雙膝跪地。

場中巡查員們尚在混戰，雙目泣血發痛也不敢停下細查情況。

滾滾黑霧從樓層的窗戶、陽台、天面、大堂、水池、假山、燈柱、小樹林四處湧出。

一隊隊帶著黑面具的教徒將居民們從藏身的房屋中趕出。

黑鳥見到這場景，低沉嘀咕一聲，張開黑暗的雙翼包住路曼曼的頭身，使她低伏在地。

「閉緊眼睛，你什麼也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