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南巡:曹家心思

南巡在即,東珠一直忙著和留守宮裡的惠榮二妃交代宮務。

以惠妃和榮妃的考核結果，南巡本來有她們的名額，但是她們二人自請留守。

這無論是對東珠來說,還是對撿漏蹭上南巡名單的敬嬪和布貴人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大哥和太子兩個被康熙留在京中監國，本來因為不能一起南下而沮喪的兩人,在接到監國的旨意后也轉悲為喜。

每天都期盼著南巡的大部隊能早點離京,好讓他們大展手腳。

東珠也很興奮，這次南巡的終點站是江寧府,也就是金陵,張氏商行的大本營所在地。

管著《什麼都報》的小赫舍里氏也已經先她們一步去了金陵，先去替東珠辦事。

出發那天,浩浩蕩蕩的南巡隊伍從宮中出發,他們需要乘馬車到碼頭，然後乘水路南下。

東珠大包小包帶的多是吃食,她們要在船上待很長時間,雖說身為皇后她的伙食不會只有魚蝦什麼的,但是以防萬一，能夠長時間保存的吃食東珠依舊準備了一個馬車。

本來東珠以為自己的行李已經夠誇張了，但是看到貴妃和德妃裝個了整整一條小船的箱籠,東珠沉默了。

這麼長時間，她還是沒有習慣宮裡這些人的豪橫。

「皇后,你怎麼就帶了這麼一點東西,一條船也裝不滿，不如勻一下,直接放我和德妃的小船上就行。」貴妃圍著東珠僅有的幾個箱籠轉了轉。

「你這裡還都是吃食,衣服首飾沒兩件吧？」

東珠拍掉了貴妃想要打開箱籠的手,「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船上，那裡用帶這麼多衣服首飾。」

德妃貼心地解釋：「娘娘，咱們這些衣服可不單單是自己穿的，中途我們還要接待各地官僚家眷的參拜，下船后衣服一天最少得換一套，宮裡的這些衣服又是不耐洗的，自然得多準備幾件。」

這是東珠沒有想到的，畢竟她習慣一件衣服洗洗還能穿，在宮裡，除了請安的時候，東珠也沒有太多講究，這讓她忽略了大清接見臣婦的禮儀。

在外頭她代表的是大清的體面，穿一身洗的變形的衣服的確不合適。

「船隊要出發了，這時再回去準備也來不及了，你們兩個借我幾件衣服讓我在船上穿，我帶的衣服只在見官僚家眷的時候穿應該還是夠的。」

東珠十分不客氣地向貴妃和德妃兩個人借衣服。

大家都是好姐妹，衣服借來穿穿很正常不是嗎？

貴妃翻了個白眼，「你好意思說自己是皇后嗎，衣服還得借我們的！」

德妃倒是很樂意，就是怕自己的衣服辱沒了皇後娘娘的體面。

「到時候娘娘儘管挑就是了。」

東珠拍了拍德妃肩膀，「好姐妹！」

得了東珠好姐妹認證的德妃十分高興，娘娘和她越來越親近了呢！

貴妃突然產生一種危機感，皇后和德妃關係越來越好，那她算什麼？

「哼，我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皇后你穿的時候小心點，要是給我穿勾絲了，我不會原諒你的！」貴妃高冷地扭過頭，撇了東珠一眼道。

媽耶，東珠怎麼在貴妃身上聞到了一股酸味，嗆人得很，不過貴妃遞了台階她還是要下的。

「遵命遵命！貴妃娘娘！」

康熙立在船頭遠遠看著皇后，貴妃還有德妃三人談笑，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她們能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們是來陪駕的，她們三個倒好，自顧自玩成一團，他這個皇帝就是個擺設！

還有皇后，他表現的多明顯了，皇后對他的示好總是視而不見，皇后的心難道真是金石做的嗎？

貴妃和德妃去首飾她們的行李了，東珠期待地踏上了甲板。

上輩子她沒有坐過大郵輪，這輩子能坐上這個精美的大樓船也是知足了。

可能是因為船足夠大的原因，船上並沒有十分強烈的晃動感。

東珠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她暈不暈船，但上輩子確實是暈車，這艘南下的大船給足了東珠安全感。

「皇后。」康熙看到東珠上船了，背著手朝東珠走去。

「皇后可還適應船上的感覺？」

「還行。」東珠和康熙見面有點尷尬。

萬國朝會上東珠試圖接暹羅使者紙條，然後被康熙逮住這事是東珠尷尬的原因。

雖然她只是單純想看看紙條的內容，並非是對暹羅使者有意，但康熙當時的動作和表現，顯得東珠好像出軌了一樣……

她冤啊……

但最讓東珠尷尬的是康熙對她好像還沒有死心，把她看作是他的私有物，經常做出一些讓東珠腳趾抓地的尷尬舉動。

比如現在，攔住她非要嘮嗑，除卻談正事的時刻，東珠並不想和康熙有太多的牽扯。

她註定是不會給康熙想要的答覆的，現在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明白了自己未來要走的路，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康熙這些想要和靠近她的舉動會給她造成困擾。

東珠認為自己的態度很明確，但康熙顯然還是對她抱有希望的。

「我們此次南下會在曹府落腳，行宮也是由曹家督建的，曹家和朕有些淵源，到時候朕介紹人給你認識。」

東珠避開康熙的視線，看向江面，點了點頭道：「皇上，船好像要開了，咱們該回房間了。」

康熙眼睛亮了亮，抿嘴道：「也好。」

康熙回頭看了東珠一眼，示意她跟上，抬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東珠咧了咧嘴，康熙好像誤會她的意思了，她說的回房間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間。

康熙中途回頭，看到皇後跟在自己身後，嘴角勾了勾，腳步明顯輕快了許多。

「皇后，你先進去坐一會，朕讓梁九功給你上一些點心，皇后，你……」

康熙回頭，看到自己身後空無一人，明亮的眼睛熄滅了下去。

腥潮的江風吹過，康熙身後的拳頭慢慢握緊。

很好，他又自作多情了……

布貴人在船上迷路了，身邊的丫鬟去收拾行李了，她好久沒有出過遠門，按耐不住興奮出來轉了轉，但是船上的房間太多了，她找不到回自己房間的路了……

拐過一個連廊，布貴人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皇後娘娘在這裡，她有救了！

布貴人提著裙擺快步走了過去。

沒過一會，布貴人又提著裙擺迅速地退了回來。

我滴娘哎！她怎麼看到了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皇上！

布貴人放輕聲音，悄悄地撤離危險之地。

原來宮裡的傳言是真的，她們搶來搶去的皇上真的對皇後娘娘求而不得。

這不，皇上還背著人偷偷念叨皇後娘娘呢。

***

東珠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鬆了一口氣，得找個機會打消康熙對她的想法。

二人以後共事的時間長著呢，一直這樣相處下去也太彆扭了。

不過康熙剛才說的話也有很多有用的消息。

康熙對曹家的親近和信任比東珠預料的還要多很多，這是康熙的第一次南巡，康熙可謂是給足了曹家體面。

全權讓曹家督建行宮不說，甚至把國庫對曹家開放，讓曹家隨意支取銀錢，用於修建行宮、採買僕役珍玩等。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信任了，更應該說是榮寵。

不過東珠可以理解康熙對曹家的信任來自於哪裡。

曹家的當家主母孫氏是康熙幼時的奶娘，康熙曾經感染天花時，也是奶娘孫氏陪在身邊度過的。

這對於早早喪母的康熙來說，孫氏在他心中也許不單單是一個伺候人的奴才了，更傾向於親人。

孫氏的兒子曹寅是康熙的奶兄，更是被他提拔成了御前一等帶刀侍衛。

康熙的舅舅曾經就為自己的兒子隆科多求過這個位置，但是最後落進了納蘭容若的手裡。

但是康熙早早就為曹寅留好了一個位置。

由此可見康熙對曹家的親近。

早在前幾年，康熙就把曹寅下方到江寧府為官，只等曹寅歷練夠了之後，康熙就會把江寧織造這個位子給曹寅坐。

若不是知道康熙不喜愛男子，東珠都有些懷疑曹寅是康熙的小情人了……

東珠好奇曹雪芹筆下的那個大家族是什麼樣子，但她這麼關心曹家的原因卻不只是因為好奇。

曹家手太長了，碰了他不該垂涎的東西。

小赫舍里氏早早去往江寧府就是為了此事。

張氏商行實在是招架不住曹家的手段，才不得不向東珠尋求幫助。

知曉康熙對曹家的態度之前，東珠有信心逼退曹家的打壓，但是真正聽到康熙對曹家的重視后，東珠不確定了。

有點路子的人都知道張氏商行和鈕祜祿家的關係，江南總督更是她父親的義子。

曹家感把手伸向張氏商行，說明不管是江南總督，還是他爹遏必隆，甚至包括自己，都是不被曹家放在眼裡的。

但她既然來了，就不可能無終而返！

康熙不是信任曹家嗎？如果康熙看過曹家做下的種種惡行后，依舊維護曹家，那東珠無話可說。

***

拜孔廟，登泰山，巡河務……

這時候的康熙還是一個勵精圖治的勞模皇帝，南巡途中就真的是一刻都沒有休息過。

康熙每召見一個地方的官員，東珠她們這些后妃就也得見見人家的家眷。

等南巡隊伍到達江寧府後，東珠覺得自己瘦了一大圈。

她帶吃食上船是一個十分明智的舉動，不過不幸的是有貴妃和德妃兩個人在一旁蹭吃蹭喝，她帶的吃食在到達山東省之前就吃光了。

之後每到一個地方，東珠都要帶著貴妃和德妃下船採購一番，為下一程水路做準備。

好在她們終於撐到了江寧府。

曹家的人還有江寧府的官員早就等在了碼頭接駕。

張家身為皇商，江南首富，自然也有接駕的資格，不過江寧府是曹家的天下，張有才一眾張家人被排擠到了接駕隊伍的最後方。

張有才臉上還是慣帶著商人的和善，心裡卻把曹家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不過是在小小的一個江寧府隻手遮天罷了，真以為天老大，皇帝老二，曹家第三了嗎！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如果不是曹家手伸得太長，也許曹家還能狂個幾十年，但是動了義兄和娘娘的東西……

哼哼！他張有才坐觀曹家引火自焚！

東珠等后妃下船之後被安排上了馬車，然後在曹府門前換了轎子，直接被抬到了她們落腳的地方。

不愧是江寧府的土皇帝，曹家給她們安排的住是真的金玉之所，細節之處甚至比得過紫禁城的一些地方。

怪不得行宮沒有建好，按照曹家這個建造標準，用上幾年功夫也算快的。

今天東珠不用接見官屬家眷，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養養精神。

休息好了還可以去園子里逛逛，她們下榻的地方除了伺候的人，是不允許曹家的家眷和其他人隨意進出的，除非提前和東珠遞牌子。

這也是為了保護皇家的隱私。

東珠身邊帶的是清園，宿雨靠譜，被留在了坤寧宮看家，東珠在清園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

從貴妃給她的衣服裡頭挑了一個清爽的換上，曹家也是準備了衣服的，不過東珠心裡對曹家有芥蒂，又是陌生地方的衣服，她就讓清園收拾到一邊不準備穿它們。

「娘娘，您穿貴妃的這身衣服也很好看，果真娘娘長的好看，穿什麼衣服也好看！」清園也是這輩子第一次出遠門，精力又旺盛，不遺餘力地拍東珠馬屁。

東珠撇了清園一眼，哼笑出聲：「你也就這張嘴有點用了。」

清園也只知道自己在娘娘心中的是什麼形象，不在乎道：「奴婢就算只有嘴巴有用也是有用的，娘娘不還是慣著奴婢！」

東珠啐了她一口：「快別在這裡和本宮油嘴滑舌了，去打聽打聽咱們院子里伺候的人有沒有問題。」

清園脆聲應下，腳步輕盈地出去了。

東珠嘗了口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倒了一杯嘗了嘗。

別的不說，曹家的安排還是十分細緻的，連這茶葉也是珍貴的西湖龍井茶。

就是在宮裡，東珠也是沒喝上過幾次。

東珠打開旁邊盛放西湖龍井的罐子，滿滿一罐子，夠豪橫！

「娘娘！」清園一臉生氣地回來了。

進了屋子還狠狠朝外頭瞪了一眼：「娘娘，這裡伺候的人架子擺得是真的大，奴婢問她們話，她們竟然還愛答不理，一個個的都濃妝艷抹，像誰看不明白她們的心思似的！」

東珠料到了，將手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勾起嘴角笑了笑：「咱們看看去。」

東珠出去，這些人倒是規規矩矩地給他行了禮，不過心裡是不是表裡如一就不知道了。

東珠數了數，僅她看到的就有十幾個丫鬟了，高挑的，嬌小玲瓏的，環肥燕瘦應有盡有，草家人可真是費心了。

東珠聲音和藹道：「都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