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險象環生
天際一線金光割開夜色,外間光景半明半昧。晨時鳥雀繞著窗欞唧唧啾啾,驅散了景初融的朦朧睡意。
一夜酣眠,濃睡不消殘酒,景初融揉揉滿頭散亂的鬢髮,睜開惺忪睡眼,發覺自己卧在寢室中的床榻上。
碎片般的記憶迷迷糊糊拼湊在一起,她記起醉倒前,身處庭院花廊下,想來是紫蘇她們見自己睡著了,便將她攙扶回房內休息。
昨晚的記憶出現了一塊空白,她好像忘卻了其中的一個片段。
景初融平躺在榻上,望著綉有精緻花紋的床幔頂怔怔出神。
究竟忘了什麼呢?
想不出來。
景初融揉揉鬢髮,略有些煩惱,亦不願再去多想,便翻身起來。
外間候著的紫蘇機靈得很,一聽見裡間的輕微動靜,便知曉是公主醒來了,忙命小丫頭打水進來服侍景初融梳洗。
「公主起了,昨夜睡得可還香甜?」紫蘇自梳妝匣內取出玉檀香牛角合木梳,望著坐在床榻邊出神的小公主,笑著走過來牽她的手。
景初融方欲抬手,指尖忽地碰到什麼,遂垂眸看去,原是只不足兩寸長的小陶瓶。
只是……
只是模樣有些眼熟。
景初融伸指捏起陶瓶放在掌心仔細打量,不經意問道:「紫蘇,這是誰的物件,不小心落在了我的枕邊?」
紫蘇湊近了一瞧,納罕道:「這小瓶不是公主的么?昨兒公主睡后我來為公主整理被褥,見著這個小玩意兒,只當是公主的,便不曾多想。」
景初融摩挲著小瓶上雕出的笑顏,又盯著瓶口捏出的兩隻小耳朵怔怔出神:「看模樣,是我從前慣會捏出的東西。只是為何憑空出現在我的枕邊,究竟是何人所為。」
紫蘇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啊呀」一聲拍著掌心道:「說不定是少將軍留下的呢,昨夜是他將公主抱回房內安置的。」
「顧承暄?」景初融目露迷茫,定了定神去細思,這才想起顧承暄昨晚確實來過公主府。
後面的事她便不記得了,因為她第一次喝酒,醉得太深了,醒來恍若大夢一場,頭腦空蕩蕩的。
景初融不喜歡這種感覺。
酒醉初醒與她死裡逃生后失去記憶的感覺十分相似。
會讓她想起少時被皇帝下令強行灌藥,高燒不退燒了三天三夜氣息奄奄、命懸一線的絕望。
景初融皺了皺眉,「顧承暄為何會有我的東西,這種陶瓶是我從前在漠川行宮跟著葯老伯學醫時,為了收納丸藥捏就的藥瓶。離開漠川后,我再沒做過這些物件。」
紫蘇搖搖頭,倏的想起什麼,遂輕聲提醒道:「公主,您昨日與少將軍說了什麼?奴婢見少將軍的面色有些不對勁,您醉酒後,他抱著您在花廊下坐了許久。回房時也是堅持不讓奴婢服侍您就寢,奴婢只能候在門外……」
「什麼?服侍我就寢的人是他?!!」景初融慌忙上下一打量自己的衣著,見並無什麼不妥之處,這才鬆了口氣。
「說了什麼……我當時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他,他看起來很生氣么?」景初融問道。
紫蘇搖搖頭:「少將軍並無不悅不喜,只是神色太過莊重嚴肅,徑自抱著公主回了房,不許任何人來叨擾,那模樣似是極害怕失去公主。」
景初融略一沉吟,暗自納罕:「難不成我昨兒醉了后對著顧承暄大肆傾吐亂七八糟的虛假情意,他卻當了真,且大受感動?」
「這人也太好騙了罷。」景初融低聲嘟囔著。
「公主是在說少將軍么?」紫蘇一面幫景初融梳理,一面說道:「少將軍是上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好兒郎,名聲遠揚。若是他能被騙,只有一種可能,是少將軍自個兒心甘情願上的鉤。」
「是呀,」景初融挑了支珠花攢在鬢邊,攬鏡一笑,「魚兒自願咬住了鉤子,又能怪得了誰呢?」
***
近來上京城難得太平了幾日,景初融養好了傷,這日午後閑來無事便同府中侍女們簪花調香。
一室馨香馥郁,幾人有說有笑,忽見連翹火急火燎趕了來:「公主,大事不好了!宮內傳來消息,襄王殿下賽馬時出了意外,受了重傷,現下越貴妃宮中早已亂做一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