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歲月與一場考試
仙人說,大道,寂兮,寥兮,獨立不改。
與時光相同,獨立運轉,無聲無息,永無終止。
三年過去了。
對於林面來說,這幾年過的有些縹緲。
他雖然一直想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然而對於問題的答案,卻沒有任何進展。
久而久之,他適應了來溪的生活。在這裡過得平淡、簡單,卻也舒服。
後來他都幾乎忘了去質問什麼,轉而繼承前世遺志,當一隻快樂鹹魚了。
——一隻漂亮的鹹魚。
三年於物其實不會有什麼影響,於人——特別是從十五歲走至十八歲這一過程之中,時光在他身上發生了令人驚喜的變化。
林綿變得越來越好看了。
身高忽然拔高許多,依然清瘦纖細,卻也不似從前那般病氣。
青年容貌仍很清秀,然而無論是長長的眉眼,還是直挺的鼻骨,都比起以前顯得更加精緻。眸側一顆淚痣尤其動人心魄。
按理說天天見看不出什麼變化,然而每每林綿一出現,眾人目光還是不自覺被他吸引過去。
以至於後來人人都說別的不提,至少在美貌這件事上,來溪算是後繼有人。
這日是弟子們要參加正式修士考試的日子。
人群里被拉長一點的小胖子甘吉急急過來,呼喚道:「林綿,該到你了,快去準備一下吧!今日咱晏葉一定要拿到第一!讓北山那幫壞種氣個半死。」
林綿扭頭:「好啊。」
他跟著甘吉走到會場附近,卻聽到一個女孩驚慌的聲音。
「這下可怎麼辦啊——」
是秋涵兒語氣慌亂得喃喃自語。
甘吉:「怎麼啦?」
秋涵兒指指不遠處,前方一個青年正被人攙扶著走。
「皓正胃疼被帶走了!參加不了下一場比賽了。」
袁皓正是晏葉四個同期新弟子中的最後一人,平時不愛說話,存在感也相對低。
甘吉立刻就癱了臉:「怎麼會這樣?」
來溪的此次考試共有四門,分別是劍法、陣法、理論、體修。
考試通過的標準對於來溪這屆學子來說並不難,只要足以進入築基期便算是正式進入仙門了。經過三載學習,各門弟子算不錯,全員都可以進入築基期,於是考試的成績則變成了三門弟子的榮譽之戰。
前面理論、陣法、劍法的考試已過,只剩體修了。而體修考試的內容則是考驗修仙者的速度與體能的。要求便是以最快速度在來溪山中環繞一圈,並順利通過賽道上設置的一些障礙。
聽起來簡單,實則不然。來溪山共有三座主峰,十四道側峰,三道瀑布,四處天塹。若是尋常人想要環繞來溪山一圈,就算無視那些特殊的地勢,光路也要走上四到五天。
更不要提賽道中的障礙多是道師們精心設計,防不勝防。
前一日考試的秋涵兒被一棵食人草纏住,逃出來時候滿身是傷。一同考試的甘吉也慘遭不知道哪個腹黑|道師設計的美食陷阱誘惑身心,差點交了白卷。
今日比試輪到了林綿與袁皓正。本來大家都很有信心,因為林綿雖然是個慢吞吞、對競速什麼不太上心的性格,但袁皓正這人如同一個沉默的飛猴,跑得賊快。
根據三門既得成績,水雲門弱較多,在陣法和體修的考試上分別有人沒完成到最後,因此已經失去了奪得頭籌的可能性。晏葉和北山倒是咬得很死,就目前而言不相上下。
本想著靠袁皓正可以在最後一關一舉拉開差距,誰想到馬上要比賽了,他卻病倒了。
因此晏葉人們各個苦著臉。
「哎,前面都考了那麼多!怎還會發生如此的事!」
「本來咱們在理論上都落後了不少,還是多虧小綿理論考試拿的高才讓現在分數咬得這麼死。這下皓正不在,該如何是好?」
——晏葉弟子們哪哪都好,就是一個個都不愛看書。理論考試的經文背得一個比一個哀怨,幸好有林綿在。其實林綿也蠻哀怨的,但是考前怒吃三張餅,就以一己之力把平均分拉上來了。
「怎麼會突然胃疼,問沒問他了什麼?」
「他說早上有人交給他了一盒盒飯,說是恩菁師姐要人送給他的。」
人群里一位稍稍年長一點的姑娘瞪大眼睛:「我沒有!他——傻!」
她聲音忽然一厲,這些眾人都明白過來。
「整整三年了,北山那群狗每次遇到大事都會想方設法搞小手段,這傻子怎麼不長記性?」
「我去找司事說去。」
「找什麼找啊,這場比試就是北山的道師做裁判,你找了也沒有用。」
「哎,果然四肢發達的人都頭腦簡單——」甘吉搖頭悲道。
秋涵兒掃他一眼:「你也沒好哪去。」
接著她擔憂地目光落在了林綿身上。
「林綿,你要小心——既然已經如此,晏葉這次肯定贏不了了。北山這場上的是孔凡和盧詔,都是壞胚中的壞胚,說不定還要半路襲擊你。你讓他們前面跑,離他們遠點,別去追他們就是了。」
眾人目光都移了過來,停至林綿身上。
不過意料外的是,林綿臉上神色輕鬆自然,全然不像是要上考場的樣子。
林綿問:「晏葉只剩我一個人,但如果北山一個人都沒法跑完賽道,水雲前面又分數差了太多,這樣還是晏葉贏,是吧?」
林綿說完,旁人都愣了幾秒,後來才訕訕笑笑,面面相覷。
「看,小綿心態真好,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在等一道天雷劈下來替你懲治惡人是嘛,倒也聽著挺好。」甘吉也試圖開了個玩笑,估計不太好笑,大家臉色還是很僵。
「哎。總之你千萬注意,安全第一。」
林綿嗯嗯得點了點頭。
*
午後的天色有點陰沉,北山兩人往會場里走。
孔凡也比過去長高了一些,人不似以前那樣張揚了。從那次被俞清隨教訓完之後,結束了一段心理陰影期,他那身往外炸著的刺忽然收束開始往裡面長,於是一天比一天陰鬱,像個詛咒娃娃一樣,每日嘶嘶地念叨著,打算早晚有一日要向林綿尋仇。
三年間都未找到好機會。畢竟林綿那個師兄盯得太緊。
而在學府之內,任何非練劍場上的攻擊,都是觸犯規則的。只有這一次考試是最好的機會。
體修考試規定:在賽制之內,可以用一定程度的攻擊牽制對手。
『一定程度』這種含糊的措辭,往大了說,就是只要不死怎麼著都行。
孔凡枯瘦的手摸向身側隔著的一條荊棘鐵菱,臉上露出了個陰慘的笑容。
旁邊長得壯實的盧詔冷冷斜了他一眼。
「我先說好,你要做什麼事我不管,但是首先保證北山門的優勝。」
「我可沒說要你管。再說,咱們門奉行的道理,這麼多年你還沒理解嗎——想要贏,最簡單的方式是什麼?不就是掃除障礙?解決他,利你,利我,利北山,這你要想清楚。」
盧詔聽了沉默一會,也點頭道:「你說的的確有道理。」
他們繼續向著賽場入口雙極殿走去。
他們到那裡的時候,晏葉和水雲的人都來齊了。
晏葉門人一看到兩人出現,都揮拳怒目地罵起來。
「好不要臉,作弊下|毒,詆毀仙家名譽!」
「我小晏葉簡直是大冤種,八輩子倒了血霉和你們這群畜生讀一個學府,呸。」
「借師姐的名義送盒飯,虧你們想得出這樣的下流手段!」
盧詔很不要臉地昂頭:「你們有證據?」
「你們派來送盒飯的那個雜役常常出入北山,還不算證據?」
「那你問他怎麼說的啊?」
「……」晏葉人臉綳起,也說不出話了。
送飯的其實已經找到了。但是一問三不知,似乎是被操控了魂。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若是這樣舉報上去,說不定北山人沒事,無辜的雜役卻要出事。
晏葉人心正,不喜歡牽連無辜。因此各個臉氣得青綠,卻難以再說什麼。
孔凡一看這群人氣得彆扭的模樣,扭曲的內心立刻好過了一點。撲哧地笑了一聲。
可是他笑尚未笑完就卡住了。因為他真正想氣的人好像沒氣到,相反一臉奇異地盯著自己。
孔凡被看得有點毛。
——你不知道自己什麼處境嗎?!還敢看著我?
他冷冷朝孤零零站在賽道口的人冷冷問道:「你看什麼?」
林綿思索片刻:「那我說了?」
彷彿在徵求對方的意見。
孔凡:「你說。」
林綿開口:「你的衣服穿反了。」
作者有話說:
眾:綿!別說了!別刺激他啊!
綿:但是真的很好笑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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