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會(1)
兩天之後,為斷空大會做得準備已經完備了。
大大小小的物資被運入來溪學府之中,整個學府的各個樓閣平台都被裝飾一新。靈草仙樹遍地栽種,長明燈掛滿學府屋檐。
河流附近放著許多小小的竹筒。其中是類似火藥的東西。點燃之後可以在天空中炸出龍鳳模樣的煙火。
所有的伙房如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與糕點。剛剛獵回來的豬生得肥圓飽滿,據說妖族就熱愛這樣的食物;而魔教向來喜好冷食,因而庫房的桌子上也擺滿許許多多仙術維持的巨型冰塊,其中存放著深海魚、貝類等等。
在這種氣氛之下,學府上下顯得格外有人氣兒。
正殿附近,列好的來溪候選名單已經最終決定。雖說參與大會的名單是以咒來決定的,為了保證另外兩方參會者的公平,還是要縮小到一個範圍。三門各自選了四人,出了一個十二人的名單。
晏葉門的薛靜雅看了名單之後,手裡拿了通知,心裡還想著掌門的囑託,左右在人群里尋了一圈,發現其餘人都在,唯有被賦最大希望的俞清隨不見人影。
她連忙在附近跑了一圈,而後在一處屋閣側面的陰影里找到了人。正有些秘密地跟一個做雜事的說著什麼。薛靜雅走了過去。
「喂,清隨,那邊人都等著你,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來?」
俞清隨神色一緊,看到來人稍稍鬆了一口氣。薛靜雅是一起在晏葉長大的同門,關係說不上多麼好,但是品行是沒問題的。
俞清隨淡淡回答:「有些事情。」
薛靜雅奇怪:「再大的事還能有大會大么?大家都在那集合呢,就你一個人不見人影,被人看到要落下話柄。」
她說著,視線往下一瞥,看到俞清隨交給做雜事的人的東西后愣住了。
薛靜雅:「房契?」
她伸手過去,從雜事的人手裡翻開冊子,看了幾頁,覺得事情愈發離奇。
「訂的桌子椅子床和柜子?」
旁邊俞清隨已經露出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目光,然而做雜事的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嗯嗯兩聲補充道:「是啊是啊,還不只這些呢!清隨他呀還訂了布匹呀衣料啊花啊草啊書本啊,什麼都有呢。」
薛靜雅沉默一會兒:「……你該不是打算叛逃吧?」
俞清隨:「……」
他臉色癱了幾秒,簡單回一句:「怎麼可能。借人住的。」
薛靜雅更不理解了:「借人住?買這樣好的地這樣好的房子?你可真闊綽。咱都是同門,苟富貴勿相忘。」薛靜雅看起來優雅,其實性格很隨意。
「……」俞清隨不想和她扯,「你找我什麼事?」
「方才大會名單最終發下來了。雖然也是走個形式,與之前統計的沒變化,但也要通知你一聲……另外,掌門找咱們過去,說對於大會的一些事項有一些新的想法,要同我們講。」
「什麼想法?」
「據說是掌門通過陣法預測了流星咒的些許動向。你也知道除了參會者之外,大會的四場比試的地點都是隨機決定。但是關於比賽的地點,由於有範圍可推測,能料個大概偏向。掌門通過預言陣推出了兩樣東西,一個是「林」,一個是「尋」。掌門認為大會第一關與這兩個字有關,可能是要在某處山林中舉行,具體事件可能是尋物,所以叫我們一同去商量一下對策。」
俞清隨聽完神情卻十分冷淡。
「這種預測有何意義?不過是增加沒有必要的準備罷了。」
「你這話小心點說,被人聽見要惹麻煩的。」
「我的意思是只要贏就好了。沒有必要將精力浪費在這種準備上。」
「……不愧是從小到大沒有得過第二的人。有時候和你在同一門真的挺有壓力。」薛靜雅喃喃道,「雖然我知道你有能力自信,不過那些對手據說都很強的,也得小心行事。我其實都覺得挺害怕的,畢竟每次都會死人……」
她話頭一轉,「不過看來你是真的不怕,畢竟都開始買房置業了。」
俞清隨:「……」
薛靜雅忽然覺得這事也有點不對勁,於是頭一抬:「喂,你總不是打算斷空大會之後就要離開仙門吧?」
薛靜雅本來是開了個玩笑,她卻沒想到俞清隨那對本來毫無所動的眼睛聽完話后,忽然輕輕往北邊的方向抬一下。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身往學府中心方向望去,開口岔開話題:「掌門說要叫去哪裡?不走么?」
「啊……無妄峰下的靜思亭。」薛靜雅愣了愣。
俞清隨聽了回答,便撩開長腿向著無妄峰方向走去。
這種舉動讓薛靜雅覺得他彷彿默認了剛剛的答案。
「欸等等。」薛靜雅想起還有別的事,連忙喚了一句,「等下,還有流星咒結束之後,明日不是一些開幕盛典么?因為咱都是這次斷空大會的代表,要求各個活動都要出場賓客,還要在主溪流邊欣賞煙火……」
「明天?」俞清隨步子停了一下,長睫毛翹了一下,「去不了。」
「……」薛靜雅被噎得說不出話,「你今天是不是就是所有事都要特立獨行?」
俞清隨沒有應聲,但是就算其他事情可以勉強不獨行,這件事也不能。
好不容易約了師弟,他不能騙小孩。
*
林綿一連幾日都覺得時間變得更加不夠用了。因為本來忙碌的掃山、練劍、修習心法日程中又多了一樣,那就是照顧兔子。
雖然兔子很喜歡他,他也對動物十分友善,然而畢竟那兔子是仙家生物,成長環境嬌慣慣了。冷不得暖不得,夜裡天天往林綿身邊鑽,令林綿著實有點心累。
更麻煩的事後腿上傷好多了之後,這隻兔子的食慾也跟著好起來了。問題是他這草也不吃那草也不吃,只喜歡與北山相鄰的山坡上的香草。這事又難到了林綿。
按理來說既然被罰在北山掃山,是不可逾越去往其他範圍的。然而他又不好放任一隻受了傷的靈兔自己去覓食,萬一碰到別的動物怎麼辦?林綿思來想去,只得在下午門佬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時刻,偷偷的前往這隔壁的山坡。
來溪山脈實在很多,而隔壁這山山坡連名字也叫不出來,周圍也沒什麼防護,林綿覺得偷偷進去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他在心裡遙遙朝某人解釋一句:這次真的不是我不乖,是兔子要吃飯,我不能餓死兔子。
於是他就一連三日來到這座山上了。今日也是一樣。
今天就是那些魔教和妖族的「賓客」要來到來溪的日子了,可是並不見任何車馬動靜,學府幾個大門都無人問津。也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來,大概要擺擺架子姍姍來遲。
於是林綿也就不擔心瞎溜達被人注意,畢竟山脈荒蕪,此時也沒什麼人。
林綿走得也就隨意起來了。
這無名山之中長著一些白色的羽毛般的草,兔子很喜歡這種植物。遠近沒人,林綿也不想被兔子遛來遛去,就將拴在兔子身上的帶子解開,任它自由的山中飛竄,尋找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他來到山崖邊上向山下望去,看到一排排幽幽的澄黃色光輝組成的綿延小路,美且帶著一絲溫馨。感覺到一種遺憾的感覺卡在心裡。
本來他會在這裡留很久的,可以看大會的開幕式,可以和甘吉和秋涵兒一起享受特別送進來的美食,可以看流星咒選出師兄代表參賽,可以給……師兄加油。
但是今天卻是他在學府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林綿接到了通知,他明日就要下山。
而師兄那封信正是這個意思。明天師兄會來,會送自己下山。
儘管能見到俞清隨讓林綿覺得很高興,但是想到之後又是很久很久見不到,他的高興又化成一堆泡沫,蕩然無存了。
其實從被師兄抱在懷裡的那天開始,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但這讓他更想不明白未來。
下山之後該做什麼呢?
他不可能完全依賴師兄去生活。
也許他可以練成魔頭一些功法,讓他變得強不少,但是他仍然擔心魔頭會不會哪天忽然冒出來,霸佔他的內心。
他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就在崖邊垂下雙腿坐了很久以後,微風吹進他的衣服里,有些涼涼的。
明天的事讓明天再去愁吧。
兔子餵飽了,還有點時間,他該接著練劍了。
他想著正轉身打算帶兔子走,那捲毛毛團剛好回來了。橫衝直撞地奔向林綿,一下撞進他的懷裡。
林綿已經習慣了這小傢伙風風火火的風格,他身手剛想把它抱下去,結果兔子一昂頭,紅色的眼睛目光炯炯地對著林綿,好像在閃光一樣。
林綿注意到它嘴裡叼著一大束白色的花。
林綿:「送給我的?」
兔子點了點頭,腦袋往前探了探。它真的很喜歡這個溫柔的人類。
林綿於是把花接了下來。「謝謝。」
小白花在稀薄的高山雲霧裡透著一種奇異的光澤,林綿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這種花好像有點眼熟。
這……是不是叫什麼……
木惑香?
林綿腦子一愣,忽然閃出一個不妙的回憶。
三年前他好像就因為吸入過這種花的花粉暈過去,還被栽樹的爺爺救了——
林綿精神一顫,把花從手中扔了出去,然而那花掉落在地上的同時,他就眼皮一墜向後倒去了。
他陷入昏迷,因此仰著臉對著天卻也什麼都沒有看到。
然而此時來溪中大大小小的學子都昂起頭往天空中看著,指指點點。
「哇,你們看!」
「那是什麼!?」
一團黑色的濃霧螺旋轉升起,變成了一個破裂的空間。空間之內是暴風驟雨,顯然與來溪上空的世界並非處於同一地域……
許多穿著銀色紗衣的身影從那黑霧之中飄出來。
門佬拿著酒盅,晃晃悠悠地從屋裡走出來,往天上看了一眼,而後對著一棵掛著洗好的衣服的枯樹瞪眼笑了笑。
「呀,林綿,你怎麼在這裡啊?我正想找你呢!」喝大了的門佬咧著嘴,笑出一口殘牙,「對了對了,我忽然想起一個事兒,忘了和你說了哎。今晚根據規定所有學子必須待在屋中,你我雖然算不上學府中人,也得遵行這個規章啊。尤其是不能靠近天緣峰喲。」
他指了指了北山隔壁的山,又拍了一下枯成樹枝的「林綿」,心想小孩真乖一動不動,就搖擺著鑽回小屋,繼續喝酒去了。
作者有話說:
過節快樂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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