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玉流殿,濮懷瑾尋至寒床上合衣躺下,異樣的感覺也清了大半。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暫時不確定,但少年體內確實有除了靈力外的另外一股力量存在,卻探知不出何源。
能猶如巨獸般,吞噬對方的靈力且擴大對方的慾望。
此人絕不簡單。
好在自己修的是無情道,無欲無求無情無念,輕易擾不了心智。
可一些浮上心頭的陳年舊事,到底是不該記太深的好。
濮懷瑾躺在寒床上翻了個身,任由寒氣透過衣裳滲入肌膚,再逐漸侵入肺腑。
前些日子前往不及地閉合陰隙,掃除妖邪,耗費不少靈力,這次陰隙打開的緣由還未能查清,可妖邪數量之多,對付起來比前幾次都不易。
左臂上一道半指長的傷口還隱隱作痛,是斬殺妖怪時疏忽所致,妖毒當時就已逼出,創口至今仍未癒合。
這也不足為奇,他體質特殊,自小很少受傷,可每次受傷都癒合的極慢,還極容易留疤。
不過這些濮懷瑾皆不甚在意,但雜念纏身,擾亂修行,看來晚些時候還需再清一次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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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懷瑾走後,裴沐之跟著其他弟子入正明大殿入籍,隨後拜過玄虛仙尊,本來按照規矩,上一十三洲的弟子,都需拜過二尊才算入仙門,只是華清仙尊中途離席,受拜之事只能作罷。
玄玉仙尊笑意溫和,瞧著十分好親近,在他面前弟子們雖也敬重有加,卻不會有濮懷瑾面前的緊張局促。
落空明輕抬起手,依次撫過每一名新弟子的頭頂,以示恩師慈惠。
掌心落在裴沐之頭上時,目光也隨之柔和下來:「阿裴,你極有慧根,若認真修習,假以時日必有所成。」
掌心的溫度似曾相識,裴沐之記得,曾經也有人這樣溫柔的摸過自己的頭,可惜以後都再也不會有了。
聽著落空明的話,裴沐之神色緩和不少,拱手道:「阿裴定刻苦修習,不負仙尊厚望。」
慕陵舟也湊上來,對著他一頓誇,其他師兄師弟對他愈發另眼相待。
開靈大會結束后,由大師兄負責帶新弟子去已經各自安排好的寢屋,一眾人邊走邊聊,上前圍著裴沐之想交朋友的不在少數,他只覺得聒噪,被吵的心煩意亂。
若早知顯露些天賦會惹來那麼多破事,他就扮個資質平庸的普通人了。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真來這一十三洲求仙問道的,得趕緊想個辦法把這群尾巴甩開。
沒想分完各自的屋子后,一群人又湧進他的屋內來,狹小的空間一時間塞滿了人,甚至氧氣都被分得稀薄,連呼吸也變困難了。
今日他可是出了大風頭,玄玉仙尊的欣賞,大師兄的誇讚,單單是華清仙尊幫他開靈時,多說的一句話,就足以讓人無比羨慕。
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語,裴沐之本就不耐煩,現在更是忍無可忍,起身,毫不留情把所有人都推出屋內。
「我累了要休息,不想奉陪,你們也趕緊各回各屋吧。」
就這樣,把原本擠滿屋子的人全部趕了出去,隨手關上門。
被趕出來的弟子臉上也滿是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裴沐之竟真會下逐客令,還親自動手把人請出來。
震驚過後,便是尷尬。
其中除了新弟子外,老弟子也不少,說起來算得上是裴沐之的師兄,即便如此,也同樣沒留情面。
一名弟子摸摸鼻頭,出聲緩解窘迫:「那個,資質極佳,天賦又極高的人嘛,多少都有點脾氣。」
「啊確實如此,」找到台階下,另一個師兄也站出來:「各位師弟初到一十三洲,不如去我屋內坐坐,喝口茶?」
找到新去處,大家自然紛紛應和,陸陸續續跟著那個師兄離開了。
聽著屋外終於沒了聲音,裴沐之這才嘆了口氣,終於可以清凈一會兒。
他合上眼眸打算小憩片刻,晚些時候,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玉流殿內,濮懷瑾隻身著素白色裡衣,盤腿端坐寒床之上,雙眸闔上,周身靈力騰升,似雲霧將其包裹。
突然傳來陣陣敲門聲。
「進。」
外面的人推門進來。
濮懷瑾閉上的眼沒有絲毫要睜開的跡象,只是輕聲道:「把東西放下吧。」
對方明顯一頓,似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濮懷瑾只得再重複一遍,說的更清楚些:「將無根水放下,你便可離開。」
無根水?
對方眉頭微皺,聲音低沉:「你要清六根?」
不是弟子逢煜的聲音。
濮懷瑾這才察覺大事不好,可玉流殿附近都設了結界,此人是如何能夠進來的。
見他不答話,裴沐之也無所顧忌,一步一步朝寒床走來,語調輕輕,玩味中又帶了些許嘲諷:「哦,我忘了,清六根時需摒棄雜念,否則會走火入魔。」
說到這兒,濮懷瑾眉頭終於不著痕迹的皺了皺,還是被裴沐之的眼睛捕捉到。
他嘴角勾起,這次直接在他身側坐下,似是料定了濮懷瑾不會反抗,竟大著膽子將手拂撫上他的胸口。
濮懷瑾緊閉雙眸,卻完全無法再匯聚凝神,而是感受著那雙大手的溫度在身上游移動,甚至竟大著膽子,探進他的衣襟內。
瞧著濮懷瑾萬年冰冷的神情竟有了幾分鬆動,裴沐之冷笑著,隨即又補上一句:「若強行中止,亦會走火入魔,仙尊可想清楚了。」
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而是將他放平,開始剝他的衣裳。
濮懷瑾雙目依舊緊閉,可忍不住開口質問:「你究竟想作甚!」
「作甚?」裴沐之輕笑著品味這二字:「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隨後,他撩起身下人的衣擺。
劇痛襲來。
濮懷瑾震驚之餘,更多是難以忍受的屈辱,體內靈力不受控制的亂撞,已是痛苦難忍,此時卻有另一股力量湧入他體內。
似曾相識,是白日里開靈大會上,在阿裴身體里和他靈力想對抗的力量。
他猛地睜開眼,原本青棕色的雙眸已被染的通紅。
「是你!」
語調依舊是冷的嚇人,帶了些沙啞,聽起來比平日少了凌厲。
裴沐之毫不掩飾,坦然承認:「是我。」
濮懷瑾接下來欲說出口的話,被頂撞的支離破碎,半晌才強忍住,艱難開口:「你,你是魔。」
「沒錯。」他還是直接承認
至此,濮懷瑾沒有再說話,而是一雙眼眸毫無情緒的看著他,似乎此刻在他面前,自己只是一隻卑微骯髒的螻蟻,依舊該匍匐在高高在上的華清仙尊腳下,祈求垂憐。
裴沐之恨極了濮懷瑾這副模樣,當初他亦是這樣的神情,無視自己的苦苦哀求,當著他的面,將他藏在心底皎潔的明月一箭穿心。
好一個自詡正義的華清仙尊,還一個無情的濮懷瑾。
不過瞧他的樣子,好似早已將這件事忘的一乾二淨。
想來也是,魔物的在他眼裡就是為禍世間的存在,他們的性命在濮懷瑾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正當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逢煜端著盛無根水的凈瓶,輕輕敲了三下門。
「仙尊,弟子逢煜,前來送無根水。」
又短又急促的三聲,彷彿千斤棒槌,狠狠砸在濮懷瑾心上,敲的他發懵,微微撐起身極快速的一口咬在裴沐之的肩頭。
口齒用力的彷彿真想咬下他一塊肉來,腥甜在嘴中化開也不曾鬆口。
裴沐之倒吸了口冷氣,極力壓制暴躁,在濮懷瑾耳邊低聲道:「該怎麼回答,不用我教你吧。」
殿內半天沒有回應,可燭火搖曳,應該有人在才對。
逢煜以為是剛才自己敲的太輕,仙尊沒聽著,於是只能又敲了敲:「仙尊?」
呼喚聲讓濮懷瑾混沌不堪的腦海里恢復一絲清明,他忙鬆開口,平復心緒,強裝鎮定的用依舊清冷的嗓音道:「你先退下吧。」
仙尊果然在裡面。
逢煜有些不解,低頭看看手中的白玉凈瓶:「那仙尊,這無根水……」
「先退下。」
濮懷瑾嗓音有些沙啞,似是極不耐煩,仙尊都發話了,逢煜也不敢再停留,猶豫良久,將白玉瓶放在門外,鞠一禮后,匆匆離開。
裴沐之低頭,見濮懷瑾唇上仍有殘餘血跡,便抬手用拇指抹勻,低聲笑道:「堂堂華清仙尊怎麼跟條狗似的,還會咬人?」
濮懷瑾倏然歪過頭去,讓對方撫上他嘴角的手落了空。
目的達到,裴沐之起身從寒床上下來。
體內似有兩股力量在亂竄,相互衝撞,濮懷瑾雙眸血光更甚,強壓住嗓眼內湧起的腥味,勉勵保持靈識清明。
沙啞著聲音召來靈器淵塵,猛然起身拔劍,一氣呵成,眼見就要刺向裴沐之,卻被他閃身躲過,兩指夾住劍鋒。
裴沐之似是對濮懷瑾的反應很感興趣,似笑非笑:「你恨我,想殺我?」
本以為他無情道修鍊到這種地步,早就斷情絕愛,連恨意這種情緒都不會有了。
事實也確實如裴沐之想著那樣,在濮懷瑾臉上根本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窘迫,抑或是惱羞成怒,統統沒有,他依舊神色淡淡,每一句話都似在審判一般:「妖魔邪祟,人人得而誅之!」
「是么?」
裴沐之彈開利劍,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撐起下巴,挑眉打量著眼前人。
已經在極力控制,卻仍舊微微顫抖的身軀,體內靈力和魔氣亂竄,居然還能強忍著催動靈力召來淵塵劍欲誅他。
不愧是人稱仙界柱石,華清仙尊的濮懷瑾。
裴沐之的目光順著他半敞的領口,滑到他纖細的腰肢,最後落在小腹上,勾唇一笑,話中似有深意:「你現在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濮懷瑾恍若未聞,一手握劍就要強催靈力,門外卻再次出現敲門聲。
「仙尊可在?」
竟是剛離開的逢煜去而復返。
作者有話說:
前因後果和細節後續會慢慢鋪開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