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色
她主動撞上自己的手是他沒有想到的，溫軟的脖頸覆在他的手心裡，羈源全身一麻，趕緊往後退去。
溫沐察覺到後頸覆上了一絲冰涼，她疑惑地看向羈源。
「我師叔他們呢？」
他儘力掩飾剛才的慌張，然後用一副不知所以的神情對她說：「我不知道。」
溫沐不太相信，他一直在楊府里，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所有人都不見了，卻只有他還在，怎麼看都很可疑。
「你又想幹什麼？」
看她板著臉，羈源默默銷毀召喚地鬼的陣法。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他低下頭：「我也剛回來。」
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盯著他看，溫沐倒吸一口涼氣。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原著里羈源性子那麼惡劣，卻永遠不缺投懷送抱的人，這張臉就算是只見到一次也會念念不忘。
不似別的絕世美男描述的那種超越性別的美，他就是單純屬於少年的漂亮，因為五官很冷，不笑的時候也會顯得整個人冷冰冰的，看起來有一種壓迫感。
溫沐第一個想到能形容他的就是冰激凌，靠近會覺得冷，吃到嘴裡才發現是甜的。
要是他別整天把自己弄成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多笑一笑的話，沒人會不喜歡。
可惜啊，長了一張美好澄澈的臉，心裡卻變態地不行。
羈源突然想起了什麼，靠近她威脅道：「誰允許你這麼跟我說話的。」
這些日子怎麼回事，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好像越來越放鬆，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要殺了她了。
溫沐瞬間蔫了下去，咬著牙獨自失落。
羈源對她道：「看你可憐，我可以幫你找到他們。」
溫沐抬頭，明亮的目光狠狠撞進了羈源心裡。
他不住後退半步，說道：「想找到他們的話就跟著我。」
羈源找出一個弘音師叔曾用過的物品，在地上畫陣。
「這個陣法可以讓我們去到任何地方，先把你師叔的東西扔進去，我們就能找到他在哪裡。」
臨走之前，溫沐想把衣服換了，以免到時候自己的身份被發現。
羈源把她攔住，嘲諷道：「原來你維持幻術還要靠穿那件衣服。」
溫沐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本不想搭理，他卻又說。
「不用換了，我給你加了層術法，以後在他們眼裡你還是原來的靈空，隨便穿什麼衣服都可以。」
溫沐有些不知所措，他這是想做什麼？
兩人走進陣法，轉瞬之間，眼前的楊家就變成了一片荒涼的山林。
山林里陰暗森冷，時不時傳來詭異的聲音。
溫沐被突然跑出來的黃鼠狼嚇了一跳，羈源幸災樂禍地靠近她，溫沐悄悄躲在他身後，警惕地觀察著每一個細微的動靜。
羈源迫切想要看到她的選擇，於是很快將她帶到了地鬼藏人的那片山洞。
山洞旁黑氣繚繞，溫沐見過這樣的場景，是在清蓮台的骨灰上看到的。
她立刻明白，師叔他們定是遇到了厲鬼的偷襲。
黑氣感受到有人靠近，迅速向溫沐衝來，羈源伸手捏碎了一隻小鬼，等其它小鬼也衝過來。
羈源冷冷道：「不知死活。」
他輕鬆揮手，所有的黑氣都被擊退，重重撞在山洞處，因為受到了撞擊，山洞開始有了倒塌的跡象。
羈源告訴她，這種東西叫地鬼，一般都是墓地遷移或者推平后留下來的陰靈，它們偶然蘇醒過來，將楊家所有人帶來了這個地方。
此地陰氣極重，最適合他們吃人換魂。
溫沐著急地問他：「我師叔他們呢。」
羈源看向山洞，溫沐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來到山洞裡，羈源燃起了一抹火焰，洞里瞬間明亮起來。
他說的沒錯，楊家人和弘音師叔確實都在這裡，約莫有一百多人，全都不知生死地躺在地上。
溫沐探了探弘音的鼻息，發現都活著時終於放心下來。
方才的攻擊剛山洞變得脆弱不堪，眼看就要倒塌，洞里已經開始搖晃，大大小小的山石不停落下。
溫沐對羈源道：「我們把他們帶出去，這裡已經快塌了。」
這時候羈源終於露出了真面目，他笑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溫沐一驚，這才是他，冷血無情，除了蘇聲藍，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看著她窘迫的模樣，羈源半點不舍都沒有，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就算死了也沒關係。
羈源想要的，只是玩弄后再將她丟棄。
這麼多年，他對自己的認識一直都很清晰，如果不是為了聲藍，他根本不會來到人間，也不會去玄昭寺那種破地方，更不會遇到眼前這個讓他討厭的人。
他找了她那麼多年，不會輕易因為別的東西放棄。
羈源靜默的眼睛異常冰冷，唇角微微往下壓，終於厭煩地出了聲。
「這裡已經快塌了，你根本救不出這麼多人，要是不自量力的話，你也不了。」
溫沐的肌膚細緻如美瓷，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更是有一種光滑通透之美。
她堅持道：「就幫我這一次，求求你。」
「愚蠢。」羈源眼底殺意浮沉：「行啊，我幫你。」
他微微眯眼：「我只救三個人，你來選要救誰。」
這個問題比讓她立刻離開還要殘忍，無論選誰都是錯的，不救楊家的人，師叔肯定會怪她，若是救了楊家的人，她又沒辦法回玄昭寺交待。
溫沐不想放棄任何人，她看出來了，羈源根本不想救人，他只是在玩弄她。
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溫沐不願意再和羈源廢話。
看著溫沐不搭理自己，他更是覺得此人不識好歹，乾脆也不再管她，他倒要看看，若是山洞真塌了，她還會不會選擇救人。
羈源轉身離開，他不相信世上真有那麼傻的人。
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不顧危險就去救一群把她弄哭的人，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根本不會有人感激她，她又何必裝聖人。
在他看來，裝久了自然會露出馬腳，估計沒一會兒，她肯定又會巴巴地跑出來求自己。
山石的掉落十分危險，溫沐已經沒時間猶豫，她背起最靠近洞口的人，在躲避山石的過程中將他背出去。
然後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雖然中途也會摔倒，但她一直沒放棄。
時間緊迫，溫沐不能想那麼多。
羈源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沒注意，也沒功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在她摔倒滾下山坡的時候，溫沐意識到，也許今天自己可能真的會交待在這裡，洞口已經被堵住了大半，怎麼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拽著草爬上來，繼續往山洞裡跑去。
交待就交待吧，那又怎麼樣呢。
她不知疲倦的將洞里的一百多個人一個接一個背出去。
等到山洞完全倒塌的時候，她看著身邊一百多個脫離危險的人，驚訝自己真的做到了。
溫沐數了一下，真的一個都沒少。
羈源看著她將最後一個人背出來，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隨著倒塌的山洞，也開始崩塌潰散，
溫沐來到他身邊，羈源做好了她興師問罪的準備。
地鬼已經被他全部殺死，這裡不會再有危險，但是她應該能看出來，這件事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可是從來沒人把他當好人看過，自己又何必在意她的看法，他就要做壞事，就是要讓別人恨他。
從小到大，他不一直都是別人口中無法理解的人么。
就讓她也恨自己吧，多她一個也無所謂。
羈源陰鷙地笑了聲，手中的刀劍已經準備好，只要她靠近，立刻就能讓她身首異處。
就在他要動手的時候。一朵紅色的小花卻出現在眼前。
溫沐捧著鮮花，送給了羈源。
「這朵花送給你，你幫我把他們帶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