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寧成業甫一回到侯府,便同先前的關靜姝一樣,被寧夫人身邊的嬤嬤請去了正院。
原本好幾日未歸家的他第一時間便應去正院請安,只是老侯爺剛去不到一年,侯府諸事便繫於寧成業一身,且今上看重他,老侯爺尚在時便封了他為靖遠伯,如今又領著工部的差事,自然忙得腳不沾地。
關靜姝知他事忙,便甚少擾他,也並不計較他成日家不回府。
可身為母親,有些事寧夫人心中門清。
「從城北永陽坊回來的?」
寧成業聞言張口便要說什麼。
「你若不認,我便叫跟著你的人進來,看看在我跟前,他們敢不敢幫著你說謊。」寧夫人並未等兒子說話便徑直說了句。
寧成業便沉默了。
「母親,大郎這些日子染了風寒,兒子放不下心,才去永陽坊住了幾日。」
他知道母親素來在意大郎,故而特意未提及雲柳,只說了大郎身子不好。
「大郎身子不好叫人請大夫就是,用得著你眼巴巴去那兒守著嗎?你日日守著他就能好起來了?」
聽得母親如此言語,寧成業面露驚愕。
寧夫人卻只是冷眼瞧著他。
「你心疼大郎,怎麼不想想自己的嫡子?成婚五年,你和靜姝始終無子,先前因著大郎的緣故,我總以為是靜姝不能生,便想著先在你身邊放幾個人,之後再慢慢替你將那外室和大郎接回侯府。可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不是靜姝的問題。」
聽了這話,寧成業變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母親,您在說什麼?」
寧夫人冷哼一聲。
「我說什麼你自己清楚。那調理身子的葯是你親自找人開的方子,我還真以為你想要嫡子,結果你倒好,為了個外室和外室子,你讓靜姝喝了五年避子葯,你是瘋了嗎?!」
聽到這兒,寧成業才意識到對方什麼都知道了。
「母親,兒子也不想的。」他忙道,「您也知道父親尚在時,有多厭惡柳兒,連帶著大郎他也不待見。若是,若是靜姝誕下嫡子,那柳兒和大郎又怎會有活路?」
老侯爺厭極了那外室,自然也不能容忍外室先一步誕下子嗣,因此寧成業只能讓母親替他一道瞞著。而他自己則為了保住柳兒和她腹中孩子,只能鋌而走險。
他明面叫人開了方子,說是替關靜姝調理身子,可實際上那葯會讓人無法受孕。
正室始終無法誕下嫡子,外室的孩子便也顯得重要了起來。因此當寧成業實在瞞不住大郎的存在後,不過挨了幾頓鞭子,便保下了大郎。又以孩子尚小離不開母親,而關靜姝不一定能接受外室子唯由留下了雲柳。
而當初幫著說服老侯爺的,也是寧夫人。
「我若早知你如此混賬,當初就該一碗落胎葯打下那外室的孩子!」寧夫人顫著指尖指著對方,「你連嫡子和外室子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整日被那外室迷得魂都沒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靜姝知道了,又或是關府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
即便如今聖上器重寧成業,可帝心難測,直至今日都陽侯府都不知道為何新帝會待寧成業如此寬厚,若是哪日聖上收回那些器重,都陽侯府又待如何?
原本當年代宗加封異姓王時,便沒定下世襲罔替的規矩,若非今上寬厚,先封了寧成業靖遠伯,待三年孝期后,寧成業也不能繼任都陽侯之位。
而關府卻不同,無論是先帝還是今上,待關府都格外親厚。關父乃吏部尚書,六部最有實權的位置,關老爺子乃先帝親封的安國公。而關靜姝外祖在今上還是太子時便是太子太師,今上繼位后加封太師,滿門榮耀。
寧成業在葯上動手腳一事若是叫關府知曉了,只怕不能善了。
這也是寧夫人格外生氣的原因。
「我先前只當你還是知道輕重的,誰知你竟如此糊塗。」寧夫人顯然不想再聽自己兒子說些沒用的話辯解,直接下了令,「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准許,你不能再去永陽坊,X工部的差事完了便給我回府,和靜姝好好相處。若是讓我知道你瞞著我去找那個外室,就別怪我屆時去母留子!」
「母親!」寧成業急急道,「您不能……」
「我不能?」寧夫人截斷他的話,「你大可試試,看我能不能!」
「可柳兒她是無辜的,您怎能對一個無辜的女子下手?!」
無辜?
即便這幾年來早已知道自己兒子究竟耳根子有多軟,可親耳聽見對方為那外室辯解時,她還是覺得莫名地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她柔弱無依,不爭不搶,若是沒了你的照看立時三刻便會死了?」她說這話時,雙目緊緊盯著對面的人,儘管對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可從那面上的神情便能看出寧成業是這樣想的,寧夫人便嗤了聲,「只能依木而生的菟絲子?哼,這麼幾年了,你竟還這樣認為。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你這些天都在永陽坊的?」
「永陽坊那處每月派人來支兩次銀子,初一、十五各一次。算上吃穿用度,婆子丫頭的例銀,另加大郎先生每月的束脩,一月下來攏共一百二十兩,偶有例外,也不過多領十幾二十兩,走的正院的賬。」寧夫人並不等兒子說話便徑直算了起來,「八日前,你領了工部的差事外出辦差,對靜姝說的公差事忙,不得空歸府,連我都見不著你。五日前,永陽坊那處叫了人來侯府,說是銀子不夠使了,要另外支。」
永陽坊那處的支出素來都是寧夫人瞞著關靜姝走正院的賬支出去的,之所以她願意留著那外室,不過看在寧成業和大郎的份上。
每月一百二十兩,雖比不上侯府開支,可也盡夠了,就算寧成業這回在永陽坊那兒待了七八日,也不至就捉襟見肘了。可偏偏永陽坊的人瞞著寧成業來侯府要銀子,卻又不說直接不夠用的原因,如此遮遮掩掩,寧夫人不過叫人一查便查出來了。
這是那外室故意讓寧夫人知曉的。
可寧成業卻不怎麼想。
「母親,這些日子大郎患病,請大夫抓藥本就費錢,兒子又在永陽坊住了好幾日,柳兒她什麼都先緊著我,這麼幾年,她就叫人來了這麼一回額外支銀子的,想來也是實在沒了法子才出此下策。」
寧成業並不覺得雲柳背著他叫人來侯府要銀子有什麼問題,在他看來,本就是自己對不住對方。雲柳為他誕下長子,可自己卻不能明媒正娶她,反倒要委屈對方一直在永陽坊待著,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雲柳這幾年來也從不因此而怪他,反倒十分理解他,倒叫寧成業心中對其愈發愧疚。
寧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因而也不和他辯,反而又說了句。
「她若是真是銀子不夠使,叫人來便罷了,只要像先前一樣在後院偏門叫人帶句話,我的人自然會去接應。可這回永陽坊的人卻沒去後院,反倒在東角門等著。」她說著看向自己兒子,聲音沉下來,「離東角門最近的便是東苑,那日若非靜姝恰好受長公主殿下之邀入宮,你以為你能安然地等到今日回府?」
「你當那外室柔弱純真,若真是如此,她身邊的人又怎會不託人帶話給我,反倒巴巴在東角門等著?!」
原本因著大郎的緣故,寧夫人對那外室一直睜隻眼閉隻眼,想著既然兒子喜歡,養著便也罷了。
可在她心中,到底還是嫡子最重要。
今日若非她知曉了寧成業在葯上動手腳的事,那外室弄得那些鬼蜮伎倆她根本不會抖落出來。
原以為兒子聽了自己話後會有所醒悟,可誰知對方只是愣了愣,接著便道。
「母親,這只是誤會。」顯然寧成業並不信自己心愛的女子會是個工於心計的人,「柳兒她從未來過侯府,又怎會知道離東苑最近的是東角門?許是那來支銀子的人自己圖省事,不願多走幾步才停在東角門罷了。」
都陽侯離永陽坊那方向最近的便是東角門,寧成業不信雲柳是故意叫人等在那裡,便只能以這樣的理由開脫。
寧夫人見狀,心中鬱氣更盛。
「你……」她氣得指向對方,似是要罵,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忍下了。
罵什麼呢?
兒子變成今日這般,說到底還是她慣出來的,先前老侯爺尚在時就說過多次。
慈母多敗兒。
寧夫人這才逐漸感受到這句話的意思。
罷了,罷了。
半晌后,她壓下滿心怒意,收回手徑直說了句。
「我也不想和你再說這些,那外室究竟如何,日後你自然會知曉。眼下你就照著我的話,這些日子和靜姝好好相處,沒我的允許,你不能再踏足永陽坊一步,否則你前腳去,後腳我便叫人發賣那外室!」
「母親——!」
「閉嘴,出去。」
最終,寧成業只能心中帶著不甘地退出了正院。
正當他想不聽母親的,自己去書房休息時,母親身邊的嬤嬤卻攔住了他。
「大爺,夫人吩咐了,請您去東苑。」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我只有3章存稿,這章發完就沒了。
啊……
之後每天的更新時間就隨緣了,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發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