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天生的缺陷者
「咱們來一場噴煙比賽吧!看看誰噴更遠!」
石城之外,一處白雪皚皚的樹林當中,有三隻半大的小龜人正在這裡嬉戲。
其中,一位胖胖的小龜人對著另外兩位夥伴說道。
噴煙比賽,是炎龜族中的小龜人們耳熟能詳的遊戲。
非常簡單,就是站成一排,從背後的龜殼中噴出煙霧。
然後看看誰噴得更遠。
如果你能夠力壓群雄,那麼恭喜你,因為你能獲得其他小龜人的崇拜。
孩子的心思,都是很簡單很單純的。
提議玩噴煙遊戲的小龜人,因為玩得興起。
顯然沒有意識到現在玩這個似乎有些不太適合。
「哈達!你到底在說什麼!巴諾他...快向巴諾賠禮道歉!」
三人中唯一一位女孩子聽到這話后臉色一變,對著胖胖的龜人大聲吼道。
小龜人哈達被吼了之後,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話語的不妥。
他慌張的連忙對著身旁一位已經垂下了頭的龜人解釋道。
「巴...巴諾,我沒有想那麼多,對不起,我只是……」
名為巴諾的龜人聞言,抬起頭來,露出了一抹勉強的微笑。
「沒關係的哈達,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伊拉,你也別怪哈達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接著說道。
「對不起,伊拉、哈達,我可能要先回去了,我現在有些...總之你們先玩吧。」
說罷,他便轉過身去,向著岩石城走去。
伊拉見巴諾要離開,狠狠地瞪了哈達一眼,然後朝著巴諾喊道。
「巴諾別走啊!沒有你我們還怎麼玩啊!」
「對啊巴諾,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城裡溜出來的。」
聽到身後的呼喊,巴諾轉過身看著想要挽留自己的小夥伴們,歉意地說道。
「抱歉,因為我自身的問題,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巴諾還是離開了。
樹林中只留下了眼神如劍般的伊拉,和快要哭出聲來的哈達互相對視著。
……
門外傳來了動靜。
正拿著一張獸皮紙在石桌上寫寫畫畫的巴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巴爾臉上青澀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穩重成熟的韻味。
他看到了從石屋外歸來的巴諾。
這小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其實,巴爾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兒子,時不時地會和人溜出城去玩耍。
因為只是在附近,離得近,所以他也就沒有阻攔。
堵不如疏,只是讓人多多注意一下他們。
今天,守城的士兵向他彙報了這幾個小傢伙跑出去了的消息。
巴爾有些疑惑。
平常哪一次不是瘋玩到太陽落山才回來。
怎麼今天就轉性了?
不過,當他看到巴諾臉上悶悶不樂的表情后,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他想起了上次巴諾悶悶不樂的時候,問過自己的問題。
「父親,為什麼我和其他的龜人都不一樣?」
巴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兒子巴諾。
從出生開始,就失去了一項龜人們都擁有的能力。
他無法噴出煙霧。
要知道,自古以來,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名龜人無法噴出煙霧的。
巴爾曾以為是因為兒子還太小,沒有發育完全所導致的。
但隨著巴諾漸漸長大,無法噴煙的問題還是依舊伴隨著他。
雖然炎龜族的戰士們,並不是依靠噴煙來戰鬥和狩獵,而是憑藉自身優秀的身體素質。
但噴煙的地位,在炎龜族中,是無可撼動的。
開心的時候噴煙,憤怒的時候噴煙,表達愛意的時候噴煙。
總之噴煙,已經深入到整個炎龜族的文化中了。
而在一次祭祀神明的過程中,巴諾的異狀,也被其他人所發現。
大家都在噴煙,向神明表達著自己的敬仰與崇拜,唯獨你不噴?
這簡直就是對神明的不敬!這簡直就是對神明的褻瀆!
最後,在巴爾出面解釋下,並且表示巴諾以後不會再前來祭祀后,才平復了眾人的激憤。
但平復歸平復,該有的議論還是少不了的。
因為巴諾是現任大祭司之子的身份,讓眾人收斂了不少。
但還是會在私下悄悄議論,什麼天生的缺陷者、大地的褻瀆者,總之各種各樣難聽的都有。
對此巴爾也毫無辦法,只能儘力地壓下這些言論,表示巴諾的虔誠之心,如自己一樣滾燙。
……
巴爾搖了搖頭,起身向樓上走去。
停在巴諾的房前,敲了敲牆壁后,掀開了用獸皮製成的門帘,走了進去。
房間的布置很簡單,角落處放置著一張石床,上面鋪著柔軟的獸皮。
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石桌,而巴諾就坐在桌前,目光看向窗外的聖山發獃。
巴爾走近后,才發現兒子手中,正緊緊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怪獸。
這是巴爾在兒子生日那天,送給他的禮物。
從小,巴諾就對大地之主十分崇拜,每天都會纏著自己給他講述關於大地之主的事迹。
大地之主是如何拯救了炎龜族,大地之主是如何消滅來犯的神明。
雖然已經講過了一萬遍,但巴諾還是對此樂此不疲。
於是在巴諾即將過生日前。
他每天都會在工作處理完畢后,抽出時間,拿起石頭,憑著腦海中神明的印象,雕刻著。
在不知道雕壞了多少石頭后,終於趕在生日前完成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兒子當時驚喜、開心、發自內心的笑容。
「父親?」
感受到了背後的聲響。
巴諾扭過頭,看向了位於身後的父親,疑惑道。
「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巴諾的話語,將還沉浸在回憶中的巴爾拉了回來。
最後看了眼雕像后,巴爾對眼前的兒子說道。
「沒什麼事需要幫忙,我只是來看看你,你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聽到父親的來意后。
巴諾愣住了,他現在有些想哭。
就在剛才,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他第一次祭祀的情景。
記憶猶在眼前。
來自族人的辱罵、唾棄、不理解,還有那如同看垃圾的眼神,都讓他如墜冰窟。
這些回憶在無數個夜晚中,折磨著年幼的他。
每當這個時候。
他只有緊緊地握住大地之主的雕塑,才能讓自己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