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哪怕看他一眼

這一日，琅國京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新帝登基，殘暴施政，不到幾個月就被聶政王以清君側的名義將江山易主，世人都以為殺人如麻的戰王蕭衍會理所當然地坐上皇位，出於意料的是，真正坐上皇位的人卻是譽王之子---上官蓉。

而這一日，是上官蓉登基大典，可蕭衍並沒有去皇宮，而是將全城所有的大夫召集在了一起，請到了戰王府。

蕭衍看著床上的女子，伸手端過一旁的葯碗，裡面有大夫剛剛熬好的湯藥。

他端起湯藥，一勺一勺地喂入舒婉的嘴裡，可無論他多小心翼翼，那些湯藥還是一滴不剩地全部從她嘴角流了出來。

「婉兒，你要喝葯，不喝葯怎麼會好。」

一旁的大夫見狀，紛紛無奈地搖頭。

他們還是頭一回接診一個死人，沒有心跳，沒有脈搏，五臟六腑都被劇毒侵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回天乏術。

奈何眼前的男子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前幾日剛血洗了皇宮，違逆他的人紛紛死在他的劍下，世人都以為他毫無人性，早已殺紅了眼，眼裡哪裡還有半點憐憫之心。

可如今，他竟不惜一切代價，請了全城的大夫來醫治一個死人……

大夫們不得其解，卻不敢有絲毫的違抗。

一旁的清風見狀，知道再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壯著膽子說道：「王爺，王妃她……再怎麼耽擱下去，只怕，只怕……」

清風的話，卡在喉口。

他還是頭一回見王爺這麼反常，可明眼人都知道，王妃早已斷氣多時，唯獨只有王爺還在自欺欺人。

蕭衍的動作一頓，額頭突突猛跳著，頭痛欲裂，聲音澀啞彷彿不是自己的：「本王走時她還好好的，她一定是生本王的氣，所以不想醒來看見本王。」

「等她醒來，本王一定好好跟她道歉。」

一大夫見狀，實在沒忍住，便說道：「王爺，再這麼耽擱下去，王妃的屍身恐怕無法維持啊。」

這一句話無疑惹怒了眼前的男人，蕭衍一手將葯碗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怒吼道：「這葯涼了！重新給本王煎來！」

大夫們紛紛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只留下蕭衍和舒婉兩人。

「婉兒……」

蕭衍低喚一聲，將她冰涼的手指湊至唇邊，反覆親吻，一根又一根，一遍又一遍。

早已記不清是第幾個大夫跟他說，讓他早點替她準備後事了。

垂首，他的目光溫柔似明月清輝，靜靜地望著舒婉，她的面容是如此平靜，曾經，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裡，他也曾這樣靜靜凝望過她，他還記得她的唇像蜜一樣，泛著光澤，可此刻，卻蒼白如紙，她的身子輕飄飄的，像斷了線的風箏，他伸手想去抓，卻怎麼也抓不到。

她的笑容，她的倔強，她在他耳邊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腦海揮之不去。

他以為他這樣的人，冷血無情，這輩子都不可能為一個女人哭泣，可如今，卻因為她，第一次嘗到了淚水的滋味。

他忍了太久，平靜了太久，外人面前從未暴露過自己的脆弱，可卻在這一刻，頃刻崩塌，再也抑制不住。

他好後悔，後悔沒有早點知道她就是十年前救自己的女孩，那個一直被他藏在內心深處的女孩，原來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可他卻沒有好好對待她，明明他是那樣的喜歡她，喜歡到第一眼看見她，就想要將她永遠鎖在自己身邊，是他始終不敢承認自己的內心，一次次將她推遠，一次次傷害她。

他還記得，她說，喜歡一個人沒什麼丟臉的，可他卻一直不敢承認。

他甚至連看著她的勇氣都沒有了，他竟這樣懦弱，他竟這樣在意她……

倘若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將這十年的虧欠，全部補充給她，一定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

可是……可是她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看一眼自己，哪怕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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