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葯
石頭給葛大力送茶的時候,站在旁邊沒有立即離開,葛大力停下手裡的工作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說?」
「底艙里有個女孩發燒了,船長,你能給她點葯嗎?」石頭滿臉期待。
葛大力遲疑了一會。「船上的葯都是給我們自己備的,要是遇到熱病,我們自己都生死難保,而且這裡距中州還有一段距離,我不能冒這個險。船上有人發燒很危險,會發展成疫病的。
三天之後,我會讓人去看看。
她,要麼活著要麼就下海餵魚。」
石頭失望而歸,二狗安慰他,「以前也是這樣的,奴隸發燒三天後必須扔到海里,你也別怪船長狠心,要是留著生病的人在船上,說不定一船的人都會生病的。」
石頭悶不吭聲的坐了一會,然後站起來開始從海里提水。
「提水幹什麼,今天又不用刷甲板。」
「她們那裡又悶又臭的,我去打掃一下。」
「你傻啊,她們是奴隸,到了中州就要被賣掉,你還給她們打掃衛生?你怎麼還真去啊,你……」。
石頭提著水來回跑了好幾趟,船員們在甲板上嚼著煙絲笑話石頭,都說他是個傻瓜。
二狗氣不過,又不敢和那些船員們辯駁,只好拎著刷子去幫石頭。
「這下好了,船上又多了個傻瓜了,哈哈……」。
打掃完,艙里的空氣好多了。
石頭給莫言端來清水,「發燒了多喝點水,婆婆就是這麼教我的。」
莫言睜開眼看了一眼,又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她不想石頭為了他忙碌。
因為她知道發燒意味著什麼。
石頭來了三次,每次都給莫言送來清水,不過莫言一次都沒喝。
晚上石頭失望的把水端走,莫言突然開口了。「別給我送水了,反正我活不了了,也不想活了。」
石頭對莫言開口很高興,折回來對莫言說,「我們每個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因為我們的命不僅是自己的,還是父母給的,還是上天賜予的,所以每個人都要努力的活著。求死是不負責的表現。」
「我的命不值得」。莫言懵懂的看著石頭真摯的眼睛,咬了咬乾裂的嘴唇,「我生來就是奴隸,生而為奴終身為奴,奴隸是沒有希望的。」
「奴隸也是人,雖然我不懂大人怎麼想的,但是對我來說人人都一樣,只要好好的活著就有希望。你離開寶洲不一定是件壞事,說不定到中州之後會有好事發生呢。」
從來沒人說過這樣的話。
莫言倔強的眼睛開始變得溫柔起來,她向籠子邊挪了挪,伸手端石頭手裡的碗。
「謝謝你,也許你說的對。」莫言費了好大力氣喝完一碗水,「是啊,誰知道呢。要是我能活著,就一定好好活著。」
莫言想到照顧她的離落,還有隻能偷偷給她帶鮮花的離魅,她擁有想活下去的衝動。
石頭握著女孩莫言,「婆婆說過,只要努力就有希望的。」
莫言點點頭,「嗯。」
晚上,莫言被石頭叫起來。從大家沉睡的模樣看,莫言知道現在一定是深夜。
「這個吃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石頭把蠟燭放到地上,掏出一個玻璃瓶倒出三顆藥丸,「快點,一口吞下去就不苦了。明天燒退了你就好了。」
莫言孩遲疑了,她從沒見過葯,更沒吃過葯。
在寶洲奴隸是沒有權利吃藥的,大部分奴隸在生病的時候就被拋棄了,丟在荒野喂野狼。
她怕自己連累石頭。「葯這麼珍貴,他們不會給你的。」
「吃吧,我求船長給你的葯,我們船長對我特別好,你看我的刀就是船長送我的呢」。石頭驕傲的拍拍腰間的刀子。
「真的嗎?」
「那當然啦。」石頭驕傲的說。
莫言這才接過葯,一口吞了下去。
「對了,手拿來」。
莫言把右手伸出去,此時手背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整個手都腫的像個冬天裡的紅蘿蔔。
「待會有點疼,你忍一忍哦」。
莫言點點頭。
石頭拔出匕首,在傷口一側劃了一個口子,然後開始學著婆婆給他清理傷口的樣子給女孩用鹽水清洗髮炎的傷口,等傷口清洗乾淨了,石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把裡面一撮灰色的藥粉撒到傷口上。
莫言從始至終都沒叫一聲,連眼淚都沒流。
她一直看著石頭,石頭認真的樣子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口的溫度,她好想問問石頭的名字,再想記住石頭的模樣。
不過她明白這些都是徒勞。
一個奴隸怎麼可能奢求什麼呢,他們將來也不會再遇到了,既然遇不到又何來的報恩?
石頭脖子上的吊墜在他掏藥粉的時候從衣服里滑出來,新月型的黑白相間的石墜和石頭一樣的嚴肅,莫言想看清上面的圖案,不過圖案刻畫實在精細,怎麼都看不清。
「好了,這是婆婆教給我的。」石頭弄完后舒了口氣,「是不是弄疼你了?要是婆婆還活著就好了,她手可巧了。」
「你想你婆婆了嗎?」
「嗯」。石頭隔著籠子和莫言並肩而坐,「婆婆不是我的親人卻把我養大,我都還沒來得及孝順她呢她就死了。」
「那個是你婆婆給你的嗎?」莫言問。
石頭摸摸脖子上的吊墜,「是我父母的東西。婆婆說這是我和父母相認的信物,雖然婆婆說他們在中州,可是中州那麼大,我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們。」
「你一定會和你父母團聚的」。莫言鼓勵石頭。
「嗯,婆婆一定會保佑我找到他們的。」
從上面通下來的樓梯帶來一絲亮光,石頭趕緊站起來,「我要回去了,廚房的胖子找不到我就會發脾氣,到時候我就慘了。」
石頭伸出手,「拉鉤,要好好活著。」
「嗯。」
兩人相視而笑。
莫言看著艙門再次關上。
她第一次開始期盼艙門的打開。
她也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牽挂。
「等會送飯的時候我就能見到他了」。莫言笑著想,「他也要去中州,等會我要問問他叫什麼。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在中州就有希望見到他。」
飯點時船艙們開啟,莫言沒有見到石頭。
這次只有二狗一人提著粥桶和饅頭下來,罵罵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