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專案組
劉海江是魔都刑偵大隊的大隊長,今年四十來歲,他的面相黑沉,總是緊緊抿著嘴,一副現代包青天的模樣令不知情的人望而生畏。
他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因為再過不到一個星期,就是市警務系統幹部選拔評議會,而他好不容易在這些年裡攀上的關係也將發揮作用。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他將被提名為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候選人。
之後的事情只要打點的好,他成為名副其實的市局副局長也是鐵板釘釘的事。
劉大隊長不會允許自己在這時候出什麼岔子,因為他千辛萬苦地從支隊長干到現在,每一個能撈錢的途徑都不放過,才攢足了能夠打通某高層領導路子的「活動經費」。
不但給屬下的警員強行布置向各類黑髮廊、黑桑拿收取保護費的指標,他自己也不遺餘力,每一筆能收不能收的賄賂都統統納入囊中。許多能夠有迴旋餘地的刑事案件,都有他的身影在背後忙碌。
尤其是那些囂張的,有官商背景的子弟在外闖禍,即使把無辜市民撞死或打死,即使完全是這些二代們的錯,他也得想辦法把案子弄成一般的意外,然後大筆的黑錢收進來,一部分去籠絡自己熟悉的法官,剩下的統統進自己口袋。
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以後,這些官商子弟們很快就能逍遙法外,他劉大隊長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這樣的事情來錢還是很快的,而且有的時候某些二代背後的勢力確實深厚,劉海江這麼賣力,把難辦的事情給搞定之後,有時就能和對方背後的大人物攀上點交情。
至於大型非法經營場所的幕後老闆來給劉海江「孝敬」,讓他在各項行動中放其一馬的,那就更多,數也數不清。
靠著這麼些年的辛苦,劉海江才能有這個機會,有一個副局級的位置在等著他,他可以有更舒服的工作環境,關鍵是以後撈錢也不至於這麼冒險。
因為刑偵大隊長看起來威風八面,但是乾的事情畢竟存在著風險,劉海江必須掌握一個度,才能既讓上級那些等著政績邀功的領導滿意,又不讓一些地下大佬遭到真正的損失,這都是需要豐富的經驗和判斷。
眼看評議會召開在即,本來挺高興的劉大隊長卻在這節骨眼上碰到了麻煩的問題。
他下轄的某個區發生了極其惡劣的兇殺案,死者是三名高中學生。
如果只是三個普通的街頭小混混,如果是在幫派打架中死的,那真的不算什麼大事,這樣的案子每年都有不少,多數都能化於無形。實在瞞不住的,報紙上輕描淡寫一小篇無業人員鬥毆出人命也就過去了。頂多就是在自己仕途上的競爭對手那裡多點口舌。
但現在換成是三個在校學生,情況就完全不同。
試想當年馬鐵鎚的大鎚揮舞之下,四個大學生腦漿迸裂,事件的影響是全國性的,而且經久不衰。在這種情況下,上頭那些唯恐事態擴大影響自己前途的領導們,會將壓力全部丟下來,像鞭打拉磨的驢子一般催命似的逼下面迅速破案。至於馬鐵鎚這樣的人是否有可憐之處,當前國內教育是否存在重大問題等等,都不必去考慮。
現如今,這樣令人抓狂的境況,已經落到了他劉海江的頭上。
原本劉海江還想試著把事態淡化,一接到報案他便派人封鎖了第一現場,然後對目擊者進行了威逼利誘等「教育」,讓對方三緘其口。
還好這報案者只是一個收垃圾的老者,據說是到某弄堂收舊貨,才無意中發現了三具屍體,這老頭文化不高倒還記得那簡單的報案號碼,由於出警及時,現場保護得很好,沒有更多的圍觀群眾看到。
接下來,劉大隊長按照慣例開始向死者家屬問詢,同時對這批人也進行了關於社會穩定的「教育」,讓他們絕不要多嘴多舌。
可是劉大隊長低估了這次案件的嚴重程度,當他看到現場照片和驗屍報告的時候,他的腦中就一陣眩暈。
他當然不是同情三個學生死者,更不會是被場面的血腥給嚇住,因為多年的工作生涯里,被切成數十塊乃至被絞肉機變成肉醬的屍體都見識了好幾次,他還不至於因為一點血腥而驚懼。
讓劉海江頭疼的是,這三具屍體的死狀實在是太過奇特,而且各不相同,經驗告訴他,這很有可能是具有變態癖好的連環殺手所為,而這三個犧牲者只是個開始。
於是,劉大隊長抱著一絲希望,開始尋求自己攀上的那道市級幹部關係,試圖將事態先壓下來,包括媒體的報道,也需要淡化。
在事情鬧得社會上人盡皆知之前,他需要時間來理清思路,然後爭取再度大事化小。
劉大隊長不能允許這件突發事件危害到他即將踏上的升遷之路,為了這次職業生涯的跳板,他已經付出了太多。
然而事與願違,三名學生死亡這樣的大事,終究不能瞞住劉海江在此次升遷上的競爭對手,對方也有自己的路子,迅速想出了辦法,然後動用手段把這件案子一層層地捅了上去,很快就傳到了最高市領導一層。
到了這個地步,劉海江的那道關係也遮掩不住,市級領導最討厭這種能直接影響到他們政績的大案,現下既然瞞不住,於是立刻責成市公安系統全力破案。
於是在領導的威壓下,魔都的公安系統全面動員起來,迅速成立了專案組,然後經過各方討論,本次案件的總指揮一責很光榮地落到了劉海江的肩上。
劉大隊長的心裡恨得直咬牙,他當然清楚這其中少不了自己那些競爭對手以及看自己不順眼之人的「功勞」。
但這已經是陽謀,劉海江無法推脫,只能向上級那些頭頭們保證儘快完成任務。
現在還來得及,如果能在短時間內破案抓住兇手,那劉海江還可以通過上面那道關係,為自己說好話,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因為國情就是這樣,不需要去研究怎麼發生的,以及怎樣杜絕發生,只要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就行。過後的事那就讓這個職位的後繼者去操心吧。
一邊咒罵著那個變態的兇手,一邊順帶暗罵那三個不懂事的學生沒事給自己找事,劉大隊長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偵破工作中去。
首先是研究兇手的作案手法,就這第一條步驟就讓整個專案組陷入到了頭疼和迷茫之中。
三個學生的死狀各不相同,還可以解釋為兇手的變態癖好,喜愛破壞屍體為樂,事實上這樣的變態殺人者過去也沒有少過。
問題是兇手究竟用的什麼兇器?
第一個被害者,腹部遭到不知名的力量破壞,整個身體幾乎斷裂成兩截,他的內臟噴濺得到處都是,脊椎骨也被踩斷。
第二個被害者,與第一具屍體的情況正好相反,他是被豎著劈成了兩半。巨大的創口是從襠部開始,一直劃到胸口,好像一個被小孩子抓住兩腿撕開的布娃娃。
第三個被害者,他的腦袋變成了扁平的一張皮,裡面的腦組織與頭骨都從原本是后顱的位置噴出,塗滿了牆壁。
此次兇殺案因為各級領導高度重視,專案組裡匯聚了全市刑偵方面的精英,但是每個經驗豐富的法醫和現場分析專家都對這些詭異的屍體一籌莫展。
為了給手下人施加壓力,劉海江親自坐鎮每一場分析討論會,他陰沉著臉坐在會議桌首席,手裡拿著一疊屍體照片翻來覆去地看,同時聽著在場專家的分析和討論。
「這不像是人力所能完成的傷害。」
一個常年活躍在案發現場的資深法醫皺眉說道:「三具屍體破壞的程度太厲害,在我看來,必須藉助重型工具,比如衝擊鑽甚至是打樁機之類的設備才能完成。而且,又要操作設備,又要固定好受害人,一個兇手很難辦到,至少需要三到五人。」
另一個分析專家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此人曾經在交警部門待過一段時間,說出的想法也是依據於此。
這個頭頂微禿的中年人開口道:「雖然老陳的說法挺合情合理,但是屍體檢驗的結果卻表示,這些奇怪的創傷乃是一次完成,因為傷口都齊整順滑,沒有反覆破壞的痕迹,要我來說的話,這三個人更像是遭遇了一場車禍。」
這個結論一出口,不少在座者就紛紛搖頭,覺得這中年人大概至今還忘不了在交警那裡任職的經歷,碰到什麼奇怪的屍體狀況都往車禍上引。
見眾人都面露不屑之色,這個禿頂中年人急了,提高音量說道:「我就知道你們肯定不相信,所以我帶了一些證據過來。」
一邊說著,禿頂中年從包里取出一疊放大了的照片,然後分給在座的同行。
劉海江大隊長當然第一時間也入手了一份,他拿起原來的屍檢照片,然後與新的照片一張張對比,面色漸漸產生了變化。
不止劉海江,在座的其餘各領域專家在對比了兩份照片之後,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禿頂中年面露自信的笑容,高聲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不由得劉海江不震驚,因為這個禿頂中年從交通事故中翻找出來的死者照片,與手頭這個案件受害者的狀況真的非常相似。
那個禿頂中年一邊指著照片,一邊闡述著自己的分析:
「大家請看,這是一個醉卧馬路的行人,被高速疾駛而過的中型轎車直接從腹部碾壓的情況,這個醉酒行人的腹部內臟全部爆出,噴洒在出事路面附近,整個人幾乎被壓成兩段,與本案第一個被害者許為華何其相似!」
他又指向另一張照片,說道:「而這是另一起交通肇事的現場照片,這個過馬路不小心絆倒的行人,被一輛剎車不及的卡車從頭部直接碾過,他的頭部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薄薄一層,其餘腦組織也圍繞其頭部附近濺射了一圈,和本案第三個被害者李耀亭也非常接近!」
連續看到兩組照片的前後對比,會議室內已經是議論紛紛,不時夾雜著驚嘆,因為前後兩者的情況真的太過相似。
沉著臉將幾張照片比對檢視了半天,劉海江大隊長抬起頭,問那禿頂中年:「那麼第二個被害者的情況如何解釋?也是被車輛從襠部開始碾壓嗎?」
聽到總指揮發問,那個本來還有些興奮的禿頂中年頓時收起了之前的得色,他皺著眉搖了搖頭,「這第二個受害者的情況就有點特殊,他的屍體是從襠部開始,遭到一股巨大力量的推擠,一直將自襠部而起的身體組織頂到了胸口,形成了好大一團血肉堆積物。」
他一邊說,一邊挑出一張照片遞給了劉總指揮,「我昨晚在交通科查找了半天,也只有這一個案例比較接近,這個事故受害者也是被車輛從襠部正中開始碾壓,由於車輛緊急剎車,壓到這人胸口就停住了。不過,這個死者的狀況和本案第二個死者俞瑋奇並不完全一樣。」
曾經在交通部門待過的老警察苦惱地抓起了為數不多的幾根頭髮,「這第二個被害者自其襠部到胸口,毫無任何人體組織粘連,創口順滑,簡直像是被人抓住兩腿,然後瞬間從一排利刃處拖過,而被汽車碾壓的這個,則是身體當中被壓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人體組織變得扁平,而不是直接被破開。」
「就是這一點難以解釋啊……」禿頂中年警察真心實意地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如果三個死者的狀況都與交通事故受害者吻合,那也許可以推斷,兇手是在別的地方用車輛將受害人碾成如此慘狀,然後再移動屍體到案發現場。
聽到禿頂警察的分析,再看到他苦惱的表情,在座的一群人都是警務系統里的老油子,怎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如果這個設想成立,說不定劉總指揮就能通過一些手段以及高層人士的幫助,把這個案件往交通肇事然後拋屍的線路上推,那樣的話,專案組的壓力就會大減,社會輿論也更容易平息,甚至,最後要弄個替罪羊,也容易得多了。
這個誘人的念頭沒有人敢說出口,每個人都看著總指揮劉海江,就看他怎麼想的了。
劉大隊長是何等樣的老油條,從這個禿頂中年警察一開口,他就知道對方為自己想出了怎樣一條減輕責任的辦法,而且不得不說,這些照片的說服力十足,只可惜有一個受害者就是不配合,死狀就是難以和車禍對上號。
但是想歸想,劉海江沒打算真的按照這個思路去破案。
因為這個案子的背後還有他那些競爭對手和敵人在看著,自己那個高層的領導,也有相應的政敵在尋找機會。
如果是過去一些不曾引起重視的兇殺案,或許可以糊弄過關,還能增加破案率。但是現在這個大案被全市各級上下嚴密關注,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糊塗,就給對方留下那麼大的把柄。
想到了這裡,劉海江的面色頓時變得無比嚴肅,「老李的想法確實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屍體對比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可是我們的辦案工作需要的是絕對的嚴謹,不能因為絲毫的疏忽,而放過了真正的兇手!」
聽著劉總指揮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所有人點頭稱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尤其是劉海江原本的屬下們,對這個大隊長同志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樣子再熟悉不過了,有的年輕警察甚至背地裡給他起了「雙面人」的外號,不過顯然不是褒義,因為劉大隊長顯然沒有哈維登特的正義感和責任心。
禿頂警察老李有些失望地坐下,作為劉海江的直屬部下,他當然希望能為上頭分憂,將來等劉海江升上去之後,也好提攜自己一把。
對這個屬下的逢迎拍馬,劉海江還是挺欣賞的,所以他即使不能採取這個方案,也還是口頭上表示了一定的認可。
無論在哪裡,忠心的屬下還是不可或缺的,即使將來他劉海江離開這裡,也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繼續活動。
一個個方案被提出來,又一個個被否決,連兇手的作案手法都沒能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就別提接下來的偵破工作了。
在短短半天的時間裡,案發地點附近的攝像頭資料已經都被調閱過了,然而老天不保佑,案發地點那個小弄堂沒有任何攝像頭能夠拍到,因為那裡是個快要動遷的老居民區,最近的攝像頭也在出門左拐的路口。
但是僅看這些攝像頭,根本得不出任何信息,三個學生從路口走過的鏡頭是找到了,但是從他們死亡時間開始,連續看了兩個小時的錄像,專案組也沒發現任何可疑人物。沒有神情慌張行色匆匆的人,也沒有背負著可疑物品的人,更沒有發現身上沾有大量血跡的人。
而同時進行的對死者家屬的詢問也陷入了僵局,且不說由於兒子慘死,家長都哭天喊地言語混亂,單說這三個學生全都沒有踏上社會,根本沒可能招引什麼必須致人於死地的仇人。
雖然對班級的調查下來,此三個被害人平時有敲詐低年級同學零花錢的劣跡,但這個範圍也太模糊,確定不了具體目標不說,就算能找到那些被敲詐過的學生,為了點零用錢就敢殘殺三個大活人且不提,能用這種神秘的手段殺人的學生是否存在也實在令人懷疑。
案件陷入了尷尬的僵局,一天不到的時間裡,會議桌上的煙灰缸早已塞滿了煙屁股,其中又屬劉總指揮面前的煙頭疊得最高。
正當整個專案組陷入到死胡同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線索為案子的進展帶來了巨大突破。
就連劉大隊長自己,也從來沒有奢望過,在專案組成立還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就能得到兇手的具體信息。
送來線索的是案發現場弄堂里的居民,一個喜歡擺弄dv玩攝影的無業蔣姓青年,俗稱的家裡蹲。
他是在案發後猶豫了足足好幾個小時,才決定報案的,因為他無意中拍到的情況太過於驚世駭俗,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為了安撫這個惶恐青年的情緒,劉總指揮親自出面,溫言安慰,併當場給予了表演和嘉獎,還吩咐從辦案經費中撥出一萬元錢來,作為獎勵。
看到了一萬塊軟妹幣擺在桌上,又被一堆振奮人心的鼓勵話語撫平了心中的驚慌,這個青年總算是把當時的情況完完整整地敘述了出來。
根據蔣姓青年描述,他家住弄堂深處某樓的二層,案發的時候,他正好睡了一個懶覺起來,然後第一時間就擺弄起昨天新買的dv來。
想起樓下角落的水泥牆下常有一隻流浪小黑狗在睡覺,他決定拍一段小狗的生存狀況。
誰知道他打開dv走到窗口時,卻正好拍到了足以讓他做噩夢的場面。
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蔣姓青年的面色又開始發白,顯然那一幕對他的精神刺激不是一般的大。
「那是一個穿著深灰色衣服,戴著一頂鴨舌帽的男人,距離有點遠,又有帽子遮住,那張臉我看不清楚……」
小蔣開始描述他看到的場景,「但是這人看身形和下巴應該挺年輕的,我把dv剛放到窗口的時候,他正在踢其中一個人的襠部……」
說到這裡,小蔣面色由白變青,似乎還有點要嘔吐的模樣。
只聽他用戴著顫抖的聲音描述道:「就是這麼很普通的一腳踢過去,那個人……被踢的那個人就裂開了,不,應該說像拉鏈被拉開一樣,分成兩半了……」
一邊說,小蔣的臉部肌肉微微抖動,那一幕的刺激實在太大了。
「我當時就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還好我忍住了。然後那個戴帽子的人又抓住最後一個人,把他按在牆上,一拳就把他的頭打扁了!」
劉海江和身邊幾個警察越聽越是皺眉,這個青年說的簡直像是小說或電視劇的場景,哪裡像是現實中的事情。
不會是個精神失常的騙子吧?劉海江忍不住這麼懷疑。
還好那個青年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取出了一片攝錄設備用的存儲卡。
「這是,我那個dv當時拍到的情況,都在裡面,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劉海江從心底里懷疑這個青年誇張的說法,但是既然有存儲卡在,那麼當場驗證是最好的辦法。
隨著下屬搬來筆記本電腦並將存儲卡接上讀卡器,一個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畫面出現在眾人眼前。
畫面一直在顫抖,如果長時間盯著看絕對會令人噁心反胃,但是現在沒有人在乎這些,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與蔣姓青年的描述幾乎如出一轍,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子先把地上躺著的人一腳踢得變成兩半,然後又將邊上一人高高提起按在牆上,又是一拳。
儘管沒有聲音,畫面也抖得厲害,那個年輕鴨舌帽男子手提一人卻輕若無物的樣子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等看到那年輕人好似輕描淡寫的一拳到處,人腦袋如同氣球般爆開的一瞬,現場已經鴉雀無聲。
沒有人懷疑視頻的真偽,因為現場除了那收垃圾的老頭以外,迅速趕到的警察再沒有讓第二個人看到。
但是如何解釋那個兇手赤手空拳殺人的震撼場面呢?這已經超過了在場所有人的理解範圍。
劉海江心中的震撼如翻江倒海,但是多年來的經驗還是沒有讓他當著外人的面失態。他再次和顏悅色表揚了送來線索的小蔣,然後在把獎金給予他的同時,鄭重地提醒他,這件案子非常重要,為了社會的安定和諧,希望他能夠守口如瓶,對任何人也不得泄露。
蔣姓青年膽子本來就小,聽到警察這般吩咐後點頭如搗蔥,哪裡敢不從。
不過劉海江還是派了兩個警察跟著青年住到他家,美其名曰貼身保護目擊者,實則是要保證在案件破獲前這個膽小的青年不走漏任何信息。
接下來劉總指揮第一時間派人將錄像資料送至數據分析部門,試圖從這個視頻里找出兇手的具體資料。
可惜事與願違,這個視頻是從上而下的拍攝,角度不好,始終難以看清兇手的真面目,而且在殺死最後一個受害者后,兇手後退了幾步,就進了鏡頭的死角,視頻也在這時候中斷。
劉大隊長趕緊讓調出之前弄堂附近其他路口的錄像資料,查看好一會後可以確認,在兇手退出弄堂后的一定時間段內,鏡頭中沒有出現任何一個鴨舌帽,也沒有身上沾著血跡之人。
莫非兇手在弄堂之內更換了全身的衣服?但是他身上明明沒有任何攜帶替換衣物的跡象,也不像身穿多件服裝。或者說,兇手預謀已久,早在弄堂某處藏匿了替換服裝?
讓劉海江煩心的是,在查看錄像資料的時候,自己手下有年輕的警察很小心翼翼地提示自己,這個兇手的力量根本不像正常人類,是否能將案子轉移到真正負責此類奇怪案件的相關部門。
情緒不佳的劉大隊長狠狠地罵了這個異想天開的青年警察一頓。
現在的年輕警察真是異想天開,也不知道看了些什麼小說或電影,竟然以為現實里也有那種處理特殊案件的特殊部門。
劉海江當然知道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東西,因為案件的每一步進展他都要向上級彙報,這段錄像當然也第一時間讓上級領導過目了。在看過錄像之後,上面也只是提出是否和某些武術大師後人有關,絲毫也沒提什麼特殊部門。
所以他劉總指揮還是得靠自己想辦法。
左思右想之下,劉總指揮橫下一條心,決心藉助全社會的力量。
絕不能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了,必須用最快時間破案,他劉海江才能化過為功,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那道大關係才能在上頭為他說好話,而他才有可能繼續自己美好的仕途之路!
「把所有跟被害人有關的鏡頭刪掉,只留下這個兇手轉身退後的一小段!還有,截取兇手的頭部特寫,只有帽子和下巴也行!馬上發布通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