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某些人的臉皮究竟有幾丈厚。
枝枝看著郡王妃的神情,微察有異。
她抓著帕子,一手已經按住了袖箭,側目看向黃鸝,目光中帶著警惕。黃鸝走上前來,借著倒茶的姿勢,站在了枝枝和郡王妃之間。
「殿下,你讓我進宮去和衡兒說什麼?」郡王妃輕聲問道。
枝枝沉默了一瞬,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只壓低了嗓音道:「我先要問郡王妃,是信我,還是趙夷。」她抬起臉,柔軟的杏眼裡光華瀲灧,語調也是軟糯的,「阿音生是沈家皇室的公主,死也是,可我並不知道旁人是否也有這樣的決心。」
室內只有燈火嗶啵作響,窗外風聲呼嘯。
郡王妃卻看了一眼架子上的西洋鍾,目光急切而焦灼,「……可趙夷控制了皇宮,手裡又獨攬軍權,迄今為止,京都沒有第二個人能抗衡他。」
枝枝心裡有了一點猜測,她伸手接過了黃鸝手裡的蓋碗。
撇去浮沫的碗蓋嗑噠一聲敲響,枝枝語氣沉靜,「此時,固然可以殺了我。」她給郡王妃分了一碗茶,「可王妃忘了,趙夷最大的目的,並非殺我。」
枝枝端著香氣馥郁的熱茶,糯糯的嗓音帶著點不諳世事的溫柔,卻又無端令人信服,「叔母,你可知道趙夷最後的目標,是誰么?」
郡王妃手一抖,送到唇邊的茶盞砸落。
茶水順著桌子滴答落地,郡王妃終於忍不住捂面哭起來,「殿下,我是急得快要糊塗了,可我不知道怎麼辦啊……衡兒就在趙夷手裡,隨時都會……他才七歲呀,四歲便離開了臣妾身邊……」
枝枝心亂如麻,郡王妃的話她沒太聽進去。
她雖然及時猜出來郡王妃想對她下手,點醒了郡王妃。可郡王妃不過一個婦人,趙夷絕不可能將全部的砝碼放在她身上,外頭想必已經有人布好了局。
「他們想如何殺我?」枝枝傾身,在郡王妃耳邊問道。
對方瑟縮了一下,牙齒咯咯作響,卻半天說不出來話。
枝枝抓著郡王妃衣裳的手有些緊,側目看向四周,果然檐下侍立的丫鬟也換了人。左右也逃不了了,枝枝反而越發鎮靜下來,她繼續交代道:「三日後晚間,讓趙衡屏退其餘人,我會派人去將他帶出來。」
郡王妃哆嗦了一下,側目看向枝枝。
門外響起刀戈磕碰鐵甲的聲音,杏眼櫻唇的少女面色有些蒼白,卻勉強露出個笑容,「我若是活著,必定會竭盡所能護住沈家的天下。」
而沈衡,是如今沈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話的意思等同於,沈蟬音願意拿性命來保護沈衡。
枝枝道:「這是趙衡唯一活命的機會,懂嗎?」
沒等到郡王妃說話,枝枝補充了句,「若你想要他一輩子被趙夷操控著,最多活到成年,也可以背叛我。」她學著宋詣那高深莫測的冷漠神情,露出一個笑,「趙夷要奪走沈氏的江山,必須殺趙夷,絕對殺趙夷。」
看著郡王妃一哆嗦,枝枝抿了抿笑得有些僵硬的唇角,迅速別過臉去了。
郡王府的私軍和趙夷的人打起來了,枝枝抓住黃鸝的手,被黃鸝帶著往外跑。漆黑的園子里,枝枝連路都看不清,黃鸝卻健步如飛,她也曉得踉蹌且狼狽地跟著黃鸝往外跑。
可也不過片刻,後頭的人便追了上來。
黃鸝抱著枝枝,將她帶上牆頭,翻身往下跳去。
枝枝心頭狂跳,腳扭了也不敢吱聲,只咬唇忍著淚水。可即便黃鸝身手不錯,也還是比不過身後的殺手,不過片刻後頭的人就將兩人包圍起來。
「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枝枝是私底下來的郡王府,探子竟然直接來了郡王府圍剿她。
殺手不欲多說,提劍上前。
黃鸝也拔出腰間軟劍,她是高宗皇帝私底下訓練的死士,武藝極好,被派來貼身保護沈蟬音。這也是這次,枝枝特意帶上黃鸝的緣故。
枝枝無法,只能放出一個信號彈。
這是她用來和白息傳遞消息的,但是京都沒有白息的手下,他未必能及時看到。
空中綻放一束獨特的小煙花,正在趕往赤霞台的宋詣忽然勒馬,掉頭朝著城中郡王府的方向而去,「去郡王府。」
可赤霞台距離郡王府雖然算不得久,騎馬也需要兩刻鐘。兩刻鐘不算久,卻也足夠發生許多事情了,宋詣心念繁複,交代道:「派人去將赤霞台清理乾淨,再遞帖子給趙夷,便說朕要與他商議西南商道之事。」
侍衛長還沒說話,騎著馬艱難跟在身後的劉成先哀嚎了一聲。
「陛下,這條商道若是不咱們壟斷,以後的生意都不好做了,太宗皇帝再三叮囑……」
宋詣眉頭蹙起,被夜風帶起的髮絲飛揚,錦衣玉帶的青年嗓音清澈,「諸位先祖都太過於忌憚黎國了,以至於齊國上百年戰事羸弱,朕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劉成信他個鬼,只覺得宋詣肯定是色迷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