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哥一路好生聽話,我與弟妹迎兒都隨著你
武松暗忖今日事難了,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金蓮,道:「我不知那廝如此不禁打,是我的錯。」
又把家中要緊事交代了,不讓三人跟著,便出來。
董方著人把武二栓了,投縣衙里來,不日轟動紫石街,鬧了整個清河縣,街上人議論紛紛,都道說武松打殺了裘小相公。
話說武松被捕快衙役拿去縣裡見知縣,這邊廂金蓮三人一宿不曾睡,不等雞鳴起身,便往縣衙趕,一看知縣不曾升堂,便知武松被押了。
三人往縣衙裡頭找,尋了往常相熟的人要問,只那些人都是一問三不知。
原來武松昨日押解回衙門,被知縣暗問幾句,武松不瞞著,據實一五一十說了,知縣當下讓人敲了武松五十杖,鎖了下牢。
衙門裡縣丞等小官也有跟武二交好的,念他是條漢子,有心與他周旋,奈何裘大戶打點妥當,都往他們跟前送了金銀票子,黏住了口,不好再主張什麼。
只內中一個師爺姓文,掌書印帖子,見武大金蓮各處求告,約莫有些許良心,左右瞧見無甚人,叫往僻靜處,言說一二。
「你等再求告無益的,快回家準備銀兩,武二這事定下來,少不得要費錢周轉,」文師爺道。
金蓮哭的眼兒紅紅,暗恨世道不公,好人當賊壞人當道,倒不如反了這青天白日。
念頭甫一出,登時把她嚇一跳,轉念便想過來,她一小婦人,又能若何罷。
金蓮道:「難道沒一點指望?」
文師爺搖頭,回身走了,往日情分都在這處交待。
兩日時間,金蓮武大奔走籌錢,打算花銀子打點,奈何沒一點門路,眼睜睜看著武二被問了責,下脊杖五十,刺配兩千里充軍瓊州,文書到日,即可施行。
當夜裡,知縣從牢里提了武松,當堂讀文書,再令人替武松把長枷帶上,差了兩個防送公人,領了武松往走瓊州大道。
武松與倆公人到往本家,那些銀兩隻做路上盤費,等到家門,卻聽鄰人說起金蓮等早已典賣家活物什,不知往何處去,不明就裡的,只當金蓮貪慕虛榮,見二郎遭難,這就走了,連帶罵武大不認自家兄弟,渾箇沒影兒。
武松卻不信,又沒得武大金蓮言語,卻不知該如何,街坊鄰舍知武二是赤誠漢子,不幸遭了此難,都拿出銀兩與他,更有送酒送肉的,武松只得隨意撿了包袱,離了本家往瓊州去了。
夜色昏暗,一頭高頭大馬馱著柳木打的車,靜靜停在官道旁,不時甩尾噴鼻,馬蹄焦躁。
卻說金蓮三人早等在城門外,若是識得的必定驚異,金蓮竟是在這處,卻不知往哪裡?
金蓮不時掀開帘子,頻頻看向城門口,一旁迎兒垂首不言,只兩手緊拽衣角,略看出憂心。
武大搓了搓手,道:「弟妹,咱可聽得那人的話,該不是哄人玩兒?」
金蓮正待說話,便瞧見城門出來三人,為首兩公人模樣,中間那身帶長枷,腳串鐵鏈,不是武松是誰。
「二郎!」金蓮捂嘴底呼,卻沒下車過去,只示意武大拿了包袱過去。
眼看著三人近前,武大抱著半人高的包裹,賠著笑向來人,道:「二位大人,且慢走。」
當中一個公人乃縣衙快手,往來不少見武大,知他有事,便道:「且休要煩勞我等,礙著公差可不是你能擔待的。」
武大咧嘴賠笑,忙掏出二兩銀子塞他手上,道:「不礙著,咱就說上一兩句,立馬就走了。」
快手見狀,放軟和了麵皮,道:「且快些。」
武大不敢多言,把包裹放到快手跟前,道:「牢二位費心,我家做的風乾臘肉並乾糧,管待二位路上填個肚子,稍看顧我家二郎。」
自古押送牢犯,俱不是好差,路途艱難,快手也要吃飯,倒不推辭,拿到手往邊上略站了站。
武大五短身材,快步到武松身旁,道:「二哥一路好生聽話,我與弟妹迎兒都隨著你。」
武松聽了,千萬個不樂意金蓮並家人吃苦,怪道典賣房屋家什,原打的這主意,卻又看武大朝他使眼色,便不好多問,直看那青布馬車,可惜帘子下得牢牢,都不曾見得甚的,只得道勞累哥哥,且千萬看顧金蓮並侄女。
一路往瓊州去,何止千里之遙,走走停停,不過五六日,行二三百里,到東安府濟縣境內。
白日里走山過橋,夜裡風餐露宿,青布馬車不遠不近跟著,倆公人也不阻攔,恁的管他幾時,吃食上卻不曾煩惱,自有金蓮備了齊全東西,少不得武松能吃上。
今日剛過午,武松三人打前頭到了山腳,眼前山高林密,越過便到江州地界。
「咱且坐坐再上山,沒得日頭大的很,」當中一快手吩咐一句,當先尋了陰涼地方坐下。
另一人示意武松自個兒便宜,武松謝了句,找地方靠了。
武松下意識回頭,想瞧瞧武大幾人,卻不見跟了幾日的車馬,四下里尋找。
那頭兒快手見了,笑道:「武二,咱每說你是條漢子,勇猛無敵,今日我算是服了。」說著又指了指來處往上的山道,撇嘴道:「你渾家倒不怕累,多早晚跟你,我若尋得一心為著我的娘子,倒是死也無憾罷。」
言語間頗為羨慕,與同伴說將起來。
武松一身蓬頭垢面,心中萬般愧對金蓮,之前幾次尋著機會要問武大緣和跟著,三人都不言語,倒是武松越發疑惑,聽兩人如此說,便道:「兩位哥哥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