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自那日帝后爭執后,時笙多日沒有踏出長樂宮,趙鄲也沒有來過。
趙鄲親自去白馬寺將時相接回來,並改了賜婚的旨意,時徊算是抱得美人歸。而在家養病的晏皋突然發現自己的嫡子不見了,顧不得養病,他令人去找回晏涇。
而晏涇恍若人間蒸發一般,晏府的人找尋多日都沒有找到。
晏皋一夜間恍若老了十歲,就連趙鄲登門都沒有令他展顏。
三月後,時徊成親,太后親臨,時相高興得眼睛沒縫,滿朝文武都在下衙后前來恭賀。
時笙坐在上首,聽著下面的貴夫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議論得最多的便是皇後人選。
趙鄲丰神俊朗,姣姣如明月,身份又極為貴重,這樣的男兒郎無疑是多少人的夢中情郎。
貴夫人們說了許久,最好都來打探太后的意思。
時笙輕笑,腰桿挺直,目光坦然地落在問話人的身上,淡淡道:「陛下勤勉,每回給哀家請安的時候多說政事,從未提及過他喜歡何人。」
這樣的話最是冠冕堂皇,貴夫人們耳朵聽得生繭,也都沒有當回事。
新人進府,拜過天地,年輕的一輩吵吵鬧鬧要去鬧洞房。猩紅的燈火下,人人都面帶喜色,時徊更是滿面春風,羞澀地掀開新娘的蓋頭。
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妻子。
晏如站在屋外靜靜看著,心中羨慕,這對夫妻的結合是皇帝與太后的初次交鋒,雖說是太后勝了,可也難保皇帝不會記恨這回從中幫助的朝臣。
月色涼涼如水,夜晚的冷意讓夏末最後一絲熱氣也消散了。
時笙與父母坐在屋內說話,丹青守在屋外,時夫人憂心忡忡,時笙卻是滿面笑意,「母親怕什麼,阿嫂進門,你等著抱孫子便是。再者女兒都是要出嫁的,你便當我嫁得遠遠的。」
「你若嫁得遠遠的,至少還活得自在。如今你貴為太后,陛下卻……」時夫人慾言又止,看著時笙的笑顏心裡愈發不得勁,死死忍住眼中的淚水。
時笙輕笑,「我是先帝的妻,不會再嫁給第二個男人。」
「你啊……」時瑋輕嘆,「眼下趙鄲羽翼未滿,或許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將來有一日,他掌握皇權,時晏兩家便走到了盡頭。」
「倘若真有那一日,我必不會讓時晏兩家陷入危險的境地。」時笙舒心,握著母親的手,將來時、將來論。
時夫人終究哭了出來,時笙輕聲安慰著。
亥時至,太後車駕回宮,過上東門的時候,趙鄲在宮門口候著。
車駕停下,時笙掀開車簾,淡淡地掃了一眼對方,「陛下在這裡做什麼?」
「朕來恭迎太后。」趙鄲站在黑夜下,一身玄黑的袍服幾乎與黑融為一體,可她面色極為白皙,朦朦朧朧間,流淌出光澤。
時笙覺得無趣,懶懶地放下車簾,悶聲道:「回宮。」
車駕繼續行駛,趙鄲在後面跟著,至長樂宮后,時笙徑直下馬車,從不與她說一句話。
兩人已有幾月未曾相見,趙鄲壓制不住思念,鬼使神差地跟著走了進去。
殿內燈火通明,時笙坐在坐榻上,眼神有些空洞,她捧著茶淺淺品了一口,而後平靜地看向趙鄲:「你來做甚。」
「幾月不見,你還是這麼不饒人。」趙鄲裝走若無其事般在她一側坐了下來,目光始終落在時笙身上,「你瘦了。」
「你我若能和睦相處,我自然不會瘦。」時笙不客氣道。
趙鄲笑了,「你認為朕自私嗎?」
時笙沉默著不說話。
趙鄲卻道:「你能大逆不道與太子妃在一起,朕為何要放棄你呢?論自私,你就很大義?時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的所作所為就是對的嗎?」
「朕不過是想與喜愛的人朝夕相處罷了。你與晏如朝朝暮暮在一起,能體會到朕的痛苦嗎?」
「她是太子妃,你是太后,你二人之間的鴻溝都已跨越,你為何覺得朕自私呢?」
時笙驚詫,清澈的眼中漾過趙鄲平靜的神色,她被趙鄲的言語驚訝到了,短暫的沉默后,她問趙鄲:「我入宮便是為了她。」
趙鄲回答她:「朕做皇帝也是為了你。」
「可你是皇帝,當以百姓為重。」
「朕與你在一起,與百姓無關,朕不會為此而懈怠。朕是皇帝,承擔天下之重。」
時笙又沉默了,轉首看向外間的黑夜,心裡雜亂無章,而趙鄲站在她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時笙,晏如並不適合你。」
「趙鄲,我也不適合你。時晏兩家忠君,希望你能看得清,莫要讓感情毀了你的初心。」時笙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酸脹無奈,「趙鄲,大局為重。我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我不喜歡因為我而影響大局。」
可有可無一句讓趙鄲心神一顫,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女,「你便這麼決絕?」
「並非決絕,而是心之所向。」
趙鄲忽地笑了,再次落寞離開。
晏如回到晏府處理晏涇的事情,她不在,時笙渾身無勁,等趙鄲一走就讓人關起殿門,不準任何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