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父女二人爭執不休,引起不少宮人的旁觀。
時瑋顧全大局,同女兒對視一眼后,怒氣沖沖地離開。
第二日,太後下懿旨令晏如和親。
晏皋領了旨意后,久久不知該如何回話,而時瑋捂著眼睛不想看見對方無措的神色,他嘆氣道:「要亂了、要亂了。」
「時兄,太后是何意思?」晏皋驀地有些慌了,時笙與晏如情同姐妹,倘若這個時候連時笙都放棄了,晏如還有活路嗎?
時瑋回瞪了他一眼:「你自己作孽,與我有何干係,自己想辦法,署衙里那麼多事情要處理,本相沒時間陪你玩。」
一個個都不省心。
言罷,時瑋拂袖離開,留下晏皋一人在殿內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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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皋是在黃昏的時候抵達庵堂,鮮亮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外,更有百餘人的御林軍跟隨。
不需人去稟告,站在山門口的晏如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在這裡,皇權代表著一切。
晏皋慢吞吞地上山,見到女兒後幾乎抬不起頭來,而晏如一笑了之,「父親,我們回去吧。」
「晏如,這是太后的意思。」晏皋難以啟齒,「陛下病了,原本以為你會逃過一劫,未曾想到太後會代替陛下下旨。你與太后關係最好,她怎麼這麼對你?」
「太后……」晏如有瞬息的驚訝與不解,稍縱即逝后,她又坦然接受了,「陛下為何病了?」
「急症。」晏皋隨意解釋,其實太醫透露陛下可能是中毒了,然而牽扯重大,他不敢隨意說。
晏如沒有再問,而是很平靜地回到晏府。
和親定在一月後,諸多事情還需慢慢安排。
回到府里后,晏如閉門謝客,任何人都不見,也不入宮去見時笙。
她二人住在不同地方無法隨意相見。時瑋與晏皋忙得腳不沾地,朝政大事都落在他們的身上,好在秦皇后是個穩重的人,將宮裡安排得井然有序。
過了三五日後,趙鄲悠悠醒了,秦皇后大喜,連忙讓人去請太后。
時笙這回沒有拒絕,第一時間趕來了。趙鄲消瘦不少,躺在床上,眼窩深陷,負責照顧他的是他的貼身婢女桃和。
桃和殫精竭慮多日,這個時候鬆了口氣,引著太后在榻前坐下。
時笙開門見山,「哀家令晏如去和親,陛下想來很開心。」
趙鄲面色蠟黃,唇角都起了皮,聽到這些話后她還是笑了笑,「太后的意思,著實讓朕、震驚。」
「沒什麼可震驚的,陛下好好養病。您這病要慢養,養得不好還是會死的。眼下政務都交給兩位丞相處理,哀家未曾插手。」時笙語氣很慢,就像在說家常一般,甚至都不帶一點情緒。
趙鄲眼內露出疑惑,甚至不解,「太后,你在想什麼?」
「哀家沒有想什麼,哀家只是想毀了你這座江山。你要娶我,我便嫁你。弟娶兄妻,讓你遺臭萬年。」時笙驀地笑了,笑意在眼底慢慢浮現出來,她從容地凝著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也送你一重大禮,毀了大魏江山。」
「時笙……」趙鄲咬牙,虛弱的面容上終於凝結出幾分怒氣,她掙扎地想要爬起來,時笙卻一把按住她的脖子,「趙鄲,你怕了嗎?」
「太后……」
「太後娘娘、陛下還病著呢……」
跟著伺候宮人疾呼,秦皇后更是跪在了時笙面前,慌得面色發白:「太後娘娘、太後娘娘……」
「皇後娘娘,你可知你這個丈夫為何至今不碰你嗎?」時笙撕破窗戶紙,唇角泛起譏諷的笑意。
聽到這麼至關重要的話,秦皇后都忘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面前尊貴的女人。
時笙俯身,靠在她的耳畔低語:「因為你的丈夫覬覦他的皇嫂,至今都想得到哀家,哀家想掐死他。」
「太后……」秦皇后痛哭一聲,抬首看向榻上躺著的男人,「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她的丈夫是天子、是正人君子,相貌堂堂、善舞習武,是少有的勤勉君王。
她忽地笑了,不恥道:「真臟啊。」
難怪太后要掐死他,若是她,她會直接弄死他。
秦皇后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嘲諷的笑讓所有人都怕了,趙鄲更是皺緊眉頭,開口斥責:「皇后、慎言。」
「慎言……」秦皇后不屑,看了趙鄲一眼后,轉身離開。
趙鄲疲憊地閉上眼睛,「太后滿意了?」
「趙鄲,你我之間還未曾結束呢。」時笙並沒有感覺快慰,卻有一瞬息的心痛,趙鄲一人感情卻牽連了這麼多人,到底是他的錯,還是自己的錯呢。
時笙想不通到底是誰的錯,不再去理會趙鄲,也落寞地離開寢殿。
長樂宮內冷清極了,洒掃的宮人結束夥計后都躲去一旁偷懶,丹青領著人往庭院內搬些新鮮的花卉。
時笙回來后就一直坐在窗下,久久不說話,丹青來問過幾次,她都不說話。
丹青試探問:「晏姑娘在府里待嫁,您若覺得悶,不如召她入宮,可好?」
「不必了,哀家不想見她。」時笙輕聲拒絕了,見面又能說些什麼,無非是各自感傷罷了。
到了黃昏的時候,天色陰了,宮人們焦急地將花又搬回殿內,來來回回半個時辰后,一陣狂風而來。
天色黑得很快,頃刻間電閃雷鳴。
丹青瞧著黑蒙蒙的天邊,連忙將窗戶關了起來,憂心忡忡地與太后說話:「怎地說下就下了,奴婢覺得哪裡不對勁。」
「無甚不對勁的,不過一場雨罷了,俗語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攔都攔不住的。」時笙看了一眼殿外,心中不寧,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半晌手,她還是吩咐丹青:「你派人去晏府看一眼。」
「奴婢知曉您心裡記掛著晏姑娘,今日就派人去了,晏姑娘在府里綉嫁衣,一切安好。」丹青笑了。
時笙抿抿唇角,眼內的喜色卻是擋不住的。
噼里啪啦一陣聲音后,暴雨而至。
「聽著雨聲睡覺,也是一陣享受。」時笙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雨聲。
丹青不敢攪了太后的雅緻,吩咐宮女進出聲音小一些。
暴雨而至,雨水籠罩著整座宮廷,又逢深夜,宮人們都陸陸續續回去安歇。
時笙也早早地上榻了,躺在柔軟的床上不時還是會想起晏如。
或許晏如該恨她了。
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有些頭疼,她便努力將自己安靜下來。
趙鄲之意是讓晏如回先還俗,她偏不,要鬧就鬧大大一些,讓天下人知曉皇室的醜事。
時笙望著頭,保持呼吸,片刻后,殿門開了,她下意識詢問:「怎麼了?」
是丹青。她走到太後身側,悄悄開口:「皇后歿了。」
時笙猛地翻坐起來,雙手掀開錦帳,「如今歿的?」
「皇後娘娘要睡下了,屏退宮人,剛剛婢女進去看她穿戴整齊地躺在榻上,唇角上還有血,可以判斷是自盡。」丹青將聲音放得很低很低,生怕讓太后害怕。
可她的聲音再怎麼低,言辭間也是一條生命。
時笙坐不住了,抓住丹青的手就要站起來,丹青卻不肯,「外面大雨,就算去也要等到天亮,眼下陛下禁口,外面的人尚且不知曉,您若現在去,會讓人多想的。」
「他還想瞞著?」時笙氣得一把推開丹青,「若非他執迷不悟,皇后豈會羞愧自盡、當真、當著是可笑。」
丹青垂眸,「可他是陛下、是天子,您不能不聽他的。」
時笙聞言后當真沉靜下來,癱坐在榻上,不斷給自己揉著鬢角,「這裡、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這座宮廷就像是一座囚籠,生生壓住她,會將她逼瘋。
丹青輕輕安慰太后,「您不要緊張,陛下會妥善處理的,后妃自盡會牽連母家的,陛下不怪罪已是萬幸了。您再躺會兒,等天亮的時候,奴婢去接晏姑娘入宮陪您說說話。」
「不必了,告訴晏皋,不準晏如出門,就待在府里,哪裡都不準去。」時笙驀地抬頭,進宮做什麼呢。
進宮只會讓自己噁心。
「奴婢知曉了,您再睡會。」丹青扶著太后又躺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錦帳放下,自己不敢走遠,就在殿門外候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雨也停了,時笙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裳迫不及待去中宮。
走到中宮外,時笙驀地停下腳步,丹青抬首去看,抿唇笑了。
晏如站在中宮外,身後的婢女將晏家的門貼遞給內侍查看。
晏如似乎有所感應,徐徐轉身,時笙站在不遠處外正看著她。
兩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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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明天可能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