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在拒絕我。

11月的天,晚上天黑得早，剛六點，夜色便悄然降臨。

路燈昏暗,站台上也亮著光，陸鷗洵的面孔與神色在這一刻一覽無餘,臉上的正色與緊張也讓人看得一清二楚,孟燃卻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

什麼什麼？

陸鷗洵跟他說什麼？

喜歡？

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跟他在一起？

孟燃面露愕然。

旁邊的公交車唰一聲合上後門，緩緩起步,換回了孟燃的神思。

他扭頭又看了眼公交,無濟於事，只能眼看著公交離開。

陸鷗洵告白后，見孟燃如此,十分緊張孟燃的反應。

孟燃卻在這時伸手招了輛學校附近的黑車，拉開車門。

陸鷗洵不敢相信自己都表白了，孟燃還是要走,他上前一步：「孟燃！」

孟燃看了他一眼，飛快道：「我和陶毅文約好了，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坐上了黑車後排。

車子起步,後視鏡里,是陸鷗洵孤身站在站台上的遙望的身影。

等車子開遠了,後視鏡里沒了陸鷗洵的身影,孟燃才真正回神。

因為不敢相信,怕這是個夢,抬手用力地掐了自己手背一把。

嘶！疼！

不是夢,是真的。

孟燃滿心愕然：陸鷗洵喜歡他！喜歡他？？

——

餐廳環境浪漫溫馨、座無虛席,服務員拿著點單器站在桌旁，陶毅文正在點單，孟燃隔桌而坐，默默出神。

點完單，服務員走了，孟燃還在出神。

陶毅文難得見到這樣的孟燃，沒有出聲喚醒他。

過了會兒，見孟燃依舊一動不動，這才出聲道：「怎麼了？」

孟燃陡然回神，面露木然，下意識端起手邊的水杯，喝的時候才發現水早就喝完了，手裡是個空杯子。

陶毅文笑了笑，覺得這樣的孟燃挺有趣的。

他拿起杯子，替孟燃把水斟上，語氣溫和地問：「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哦。」

孟燃抬手撓了撓頭，有些尷尬，沒吭聲。

陶毅文倒好水，水壺重新放到一邊，見孟燃面露尷尬，猜測他出來前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好心道：「是遇到什麼事了嗎？可以跟我說說看，我幫你分析分析。」

孟燃這才抬眼看向陶毅文。

跟他說？

孟燃第一反應：不合適。

又不是別的事，是陸鷗洵跟他表白。

接著想，可陶毅文不是別人，是他的發展對象。

他難道要一邊和發展對象吃飯，一邊獨自消化陸鷗洵的表白嗎？

這成什麼了？

於是孟燃沉默了會兒，還是跟陶毅文道：「我剛剛出來之前……」

陶毅文見孟燃猶豫，似乎在斟酌字句，沒有催促，默默地等著。

孟燃：「我有個朋友……關係很要好的朋友……」

孟燃：「他跟我……」

孟燃：「表白了。」

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孟燃有些難以開口。

陶毅文意外，竟然是表白。

不過看看孟燃的臉，又沒那麼意外了。

陶毅文想了想，看著孟燃：「很為難？」

倒也不是為難。

孟燃：「我很……意外。」

是的，意外。

陶毅文以為孟燃的朋友也是gay，笑著寬慰道：「如果你是我朋友，我可能也會跟你表白。」

不是的。

孟燃解釋：「他是直的。」

直的？

陶毅文驚訝，很快斂起表情，繼續寬慰：「這說明你很有魅力。」

孟燃：「我跟他小學就認識，做了很多年的朋友。」

陶毅文點點頭：「所以你很意外。」

頓了頓，問：「很難相信？還是在想該怎麼不傷感情地拒絕他。」

孟燃頓了下，如實道：「我腦子裡現在一片空白。」

陶毅文笑笑：「那就先吃飯吧。」

剛好服務員送菜過來。

陶毅文溫和道：「先填飽肚子，吃完了再想。」

結果快吃完的時候，陶毅文從他們正在聊的話題陡然跳了回來，問孟燃：「跟你告白的朋友，你喜歡他嗎？」

孟燃嚇了一跳，趕忙擺擺手。

他現在怎麼可能還喜歡陸鷗洵。

但凡喜歡，哪怕丁點，他今天都不可能坐在這裡。

陶毅文：「那就好。」

鬆了口氣的樣子：「不瞞你，聽你說你朋友跟你告白，我剛剛吃飯的時候還緊張了一下。」

孟燃眨眨眼，緊張什麼？

陶毅文：「怕今天吃完這頓，回去之後，你就要拒絕我。」

孟燃趕忙表態：「不會的。」

陶毅文便笑了笑。

孟燃看著陶毅文，心下當即做好了決定：

陸鷗洵雖然跟他表白了，但那又如何？

他這邊有陶毅文，也和陶毅文相處得不錯，就算現在他和陶毅文還沒有真的確定關係，他也不可能因為一個表白，就和陶毅文斷掉。

飯畢，陶毅文開車送孟燃回學校。

因為學校門口禁停，又有抓拍的攝像頭，孟燃就讓陶毅文停在離學校門口最近的公交站台處。

哪知道車子拐了個彎，緩緩駛向站台，坐在副駕的孟燃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台上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道身影，孟燃有點不敢相信：陸鷗洵這是碰巧在門口等車？還是剛剛表白后，壓根沒走？

車在站台邊停下，孟燃推門，一下車，便和陸鷗洵對上。

陸鷗洵看著他，神色在夜幕的昏暗中明滅不清，孟燃收回目光轉身扭頭，衝車內的陶毅文道別。

車子開走，剛好從陸鷗洵身旁開過，陸鷗洵的目光追隨而去，沉默地往車上看著，表情欠奉。

等車走了，孟燃也走到了陸鷗洵面前。

他問：「你一直沒走嗎？」

陸鷗洵看向孟燃，眸光深邃。

「走吧。」陸鷗洵什麼都沒說。

可兩人走回去的這一段路，相互之間，從來沒這麼安靜過。

孟燃不知道陸鷗洵在想什麼，他自己腦子裡特別亂。

並肩走了會兒，孟燃緩緩開口，聲音在這條回寢室的安靜的路上格外清晰。

「我和陶毅文聊得挺好的。」

「嗯。」陸鷗洵依舊什麼都沒說。

孟燃扭頭看陸鷗洵，沒猶豫，徑直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鷗洵的聲音有點沉：「嗯，明白。」

頓了頓，「你在拒絕我。」

孟燃心想陸鷗洵既然明白了，那他也不用表態了。

又走了會兒，孟燃：「你怎麼會……」

「喜歡我」這三個字孟燃說不出口。

孟燃輕聲問：「真的嗎？什麼時候？」

陸鷗洵的聲音沉，語調犯干：「不知道。」

孟燃：「你……不是直的嗎？」

陸鷗洵這次的語氣非常肯定：「我不是gay，我只是剛好喜歡你。」

孟燃轉頭看陸鷗洵，心底輕輕一嘆：

從前他喜歡陸鷗洵的時候，暗藏心意，從不敢表露，更不敢奢想陸鷗洵會喜歡他。

大學三年，他也從未有過不該有的幻想。

如今陸鷗洵跟他告白，說喜歡他，他以為自己怎麼樣也該有點情緒上的波動，畢竟這是他曾經喜歡過的人，結果什麼都沒有。

孟燃心想：他真的有夠現實，也真的無情。

他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拒絕了陸鷗洵。

又想：不拒絕還能怎樣？他總不能約著陶毅文再吊著陸鷗洵，一腳踏兩船吧？

陸鷗洵忽然道：「你不喜歡我哪裡？」

孟燃：啊？

陸鷗洵止步，面向孟燃，跟著道：「你和那個人在一起了？」

孟燃跟著止步，回視陸鷗洵。

陸鷗洵神色幽深：「沒有，是嗎？」

「既然他沒有，我也沒有，都沒有，為什麼不能公平競爭？」

頓了頓，「不公平競爭也可以。」

孟燃錯愕：什麼競爭？

陸鷗洵跟著道：「我喜歡你，也是我第一次喜歡誰，不是你拒絕我我就會放棄的。」

孟燃：「……」

陸鷗洵又道：「你拒絕我，無非是因為他先我后，你又不會一次約兩個。但既然你們沒在一起，我就還有機會。」

孟燃：？？

陸鷗洵說完便繼續往前走，孟燃原地頓了兩秒，趕忙追上：「陸鷗洵，你沒聽明白嗎？我已經拒絕你了。」

陸鷗洵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冷靜理智：「我知道。」

孟燃：「我拒絕你你還堅持，你這叫死纏爛打。」

陸鷗洵：「是鍥而不捨。」

孟燃：「我現在不喜歡你！」

陸鷗洵：「總有個從不喜歡到喜歡的過程。」

又道：「你和陶毅文接觸沒多久，也不見得多喜歡他。」

孟燃快跳腳了：「你一定要這樣？」

陸鷗洵頭也不回：「你可以一直拒絕我，沒關係，我都接受。」

「但你要我馬上就放棄，抱歉，我做不到。」

「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這種說放棄就放棄的人。」

孟燃：「……」

當晚，躺到床上，孟燃收到陶毅文的微信。

陶毅文：「和你朋友怎麼樣了？」

陶毅文：「送你回去的時候，站台上的那個男生就是他吧？」

孟燃：「嗯，是他。」

翻了個身，不知道該怎麼和陶毅文說。

孟燃：「我拒絕他了，但他說他不會放棄。」

陶毅文：「ok。」

孟燃：？ok什麼？

次日，孟燃明白陶毅文ok什麼了——

他剛醒，他床下的書桌上便擺好了陸鷗洵特意早起去食堂買回來的早飯。

跟著，他們寢室的門被人敲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外送員遞進來一個紙袋，紙袋裡裝著早飯。

是陶毅文點的。

孟燃：「……」

作者有話說：

陶毅文：ok，那就競爭上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