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做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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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籬也在做夢。
她夢到自己回到了晉陽。
那時是花燈節,她穿著紅襦裙,提著兔子燈,兔子燈紅著眼睛一晃一晃。
在從燈市回家,要經過一片湖。
她在湖邊發現了沈朝玉。
沈朝玉坐在一塊大石頭邊,穿著華貴漂亮的裘衣,從背後看,只能看到弓起的背,這讓他看起來像個被拋棄的無家可歸的小兔子。
她覺得自己一定看錯了。
沈朝玉是大野狼,怎麼會是小兔子呢。
不過,她還是走過去,拍拍屁股坐了下來。
「喂,沈朝玉,你在幹什麼?」
沈朝玉沒有有理她。
不過江蘺也習慣了,她倒是不在意,從兜里掏出一顆大橘子,這橘子可是汴京來的好物,大將軍給部下分了幾個,阿爹一共就得了一個,江蘺一直不捨得吃。
她一瓣瓣地剝,橘子的汁水將她的手指也染上了,江蘺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分了一半給他:「喏,請你吃。」
沈朝玉還是沒理她。
江蘺有點生氣,不過,想想自己可以一個人吃一顆大橘子,又高興了。
橘子瓣將她的嘴塞得鼓鼓囊囊,她口齒不清地道:「你怎麼不去參加花燈節?那裡的燈可漂亮了,什麼樣子的都有,看,我的兔子燈,好看嗎?我阿爹給我買的!要三百文呢!」
她嘰嘰喳喳的,又問他,汴京那邊的兔子燈是不是要更好看,汴京那邊的燈市好不好玩,汴京城那邊的兒郎們是不是都像他這般好看……
說著,她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可惜,我阿娘不在了…我阿爹說,我阿娘就是汴京的,她見多識廣,要是她在,一定會告訴我,汴京那邊的兔子燈是不是更好看。」
這時,一直將頭趴在膝上的少年突然抬起頭來:「那你想她嗎?」
江蘺愣住了,她看著他臉,訥訥道:「她是誰?」
「你阿娘。」
「…哦,」她一愣,旋即用滿不在乎的口吻道,「我又沒見過她,怎麼會想她呢。」
少年定定地看著她,江蘺都被他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突然朝她伸手:「橘子。
「哦,哦好的,給你。」
江蘺手忙腳亂地將剩下的橘子給他,看少年撕開橘子的筋絡,一瓣瓣吃得很精細,道,「你,你慢點吃啊。」
少年看她一眼,突然伸手將一瓣塞到她嘴裡,江蘺被噎了一下,忙打他。
少年嘴角微微露出個笑意。
……
江蘺醒來時,意識似乎還停留在那個夢裡,夢裡的一切都顯得久遠而模糊,唯有少年抬頭時腮邊的淚和後來的笑格外明晰。
她想。
那時,他為什麼哭呢?
等意識到又在想過去的事,不由拍拍臉,命自己睡了。
…
江蘺原以為,在池塘那放了那番話后,依照沈朝玉的驕傲,必定不會再理會她了。
可在第二天的射藝課上,在她一個不慎被箭鉚划傷時,他竟然第一個發現了。
當然,禮節上是挑不出任何差錯的——就像今晨還給她的食盒,昨日他離開書院後送來的雪花糕一般_
他彬彬有禮地將藥瓶給了褚蓮音,告訴他無意間發現她指尖受了傷,旁的一句都沒。
江蘺被褚蓮音埋怨著上藥,這葯帶了一些涼意,觸到傷口有種舒服的感覺,但她卻不自在極了,敷了葯的傷口像有一群螞蟻在爬,讓她又癢又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褚蓮音可不知她的感覺,她心疼地看著那嫩白指腹上那豁大一條血口子,邊塗藥邊道:「這箭鉚這般鋒利,你去碰它作甚?是不是上課走了神,不然怎會刮傷這麼大一個口子…」
江蘺:「疼。」
她撒嬌似的看著她。
褚蓮音頓時沒脾氣了,這時候的阿蘺就跟她小時候養的貓似的,一雙黑眼睛烏溜溜地看著她。
她嘆氣:「算了,不說你了,不過明日還有稼穡課,你這手…打算怎麼辦?」
江蘺也想起了明日的稼穡課。
種下的秧苗已經長出綠油油的一串杆子了,不久前先生就說要開始施肥了。
明日便當是施肥,肥料是從城東用板車運來,再讓學生們一擔一擔地挑過去。
大姐姐之前贏了森柏,所以稼穡課上挑肥的工作給了森柏,但她之前拒絕了。
挑擔是一快板子兩根繩,板子在肩上,繩子用兩手指前後扶著保持平衡,江蘺這手劃了這麼大一口子,到時恐怕會被粗繩割得更疼。
「要不姐姐幫你挑?」
褚蓮音問。
江蘺忙搖頭,她一笑:「不過是些許小傷,不妨事。」
「女兒家的手可是要好生護著的,」褚蓮音目光自學堂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到安靜地坐在那看書的沈朝玉身上,「要不…」
江蘺看出她的心思,忙道了聲「阿姐」,滿臉的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