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趙薇玉面色慘白,她縮在趙珣的懷裡,只會翻來覆去地喃喃道:「你瘋了。」」但是她已然招惹了這個瘋子,除非和他長長久久,她是必然不得善終了。
趙衡玉認命般地合上了眼,奇怪的是,一想到和這個瘋子長長久久,她竟然沒有覺得害怕,而是覺得安心。
她定然也瘋了。
趙衡玉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好。」
趙珣心裡一喜,可是人的慾望無窮,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不滿足。
他不由得想,趙薇玉是為什麼答應了他,莫非是因為他跟來了桑子村,讓她察覺到了危險?
是為了保護王則?
趙珣壓抑住眼中猩紅的妒意,他緊緊抱住趙衡玉,張嘴將她的烏髮咬在齒間。
趙衡玉推開趙珣,她沉聲說道:「不過,我們要約法三章。」
趙珣擰眉:「約法三章?」
他直直地看向趙衡玉,說道:「我不和你做假夫妻。」
趙藺玉被他的直白嗆到失語,過了半晌,她才說道:「且不提這個。」
她看了一眼趙珣尚在流血的手背,她道:「我要你不要偏激,要剋制,無論是對自己、對我還是對朝堂之事。」
趙珣痛快答應:「好。」
趙衢玉望著趙珣,有些憂愁,雖然答應了他,可是趙衡玉對未來依舊有些不確定。
趙珣也回望著她,忽然間,他笑出了聲。
趙衡玉一愣:「怎麼?」
趙珣用手指輕輕地抹去趙薇玉臉頰上的血痕,他道:「小花貓。」
屋外狂風暴雨不知何時停歇了,趙衡玉看進了趙珣帶著火簇的眸子里,有種雨後初霽的安寧之感。
夜已經很深,趙衡玉想要就在王家將就一夜,可是趙珣卻不知在意著什麼,讓人帶著馬車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折騰了一宿,到了宮中,已經快要天亮。
馬車裡,趙珣一路上將趙衡玉抱在懷裡,趙衡玉已經安靜地睡著了,趙珣卻亢奮得神采奕奕。
馬車悠悠停了下來,趙珣抱著趙衡玉下了馬車,李德海等人見狀要來搭手,卻被趙珣眼神嚇退。
趙珣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
天色青蒼微茫,宮道上,趙珣穩穩抱住趙衡玉,她的衣擺長長的拖在青石磚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趙珣將趙衡玉抱入延福殿,放在寢殿床榻之上,趙衡玉睡得迷糊,卻緊緊抱著趙珣的胳膊不松,趙珣心中一動,想要俯身下來同趙衡玉一起睡一個囫圇覺,只是想到就要到早朝的時候,他面露掙扎,還是鬆開了她。
起身、更衣、上朝,趙珣按部就班,今日的一切卻都讓他心不在焉。他只想快點回去抱著趙薇玉睡一覺。
禮部尚書的一句話讓他回了下神。」春闈在即。」
趙珣擰了擰眉,想到了王則。
想到了他站在窗外時,看趙薇玉認真讀王則文章,給王則寫字的樣子。
春闈之事趙珣只是略有在意,很快他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這幾日,他滿腦子都在想著獬兒的滿歲。
趙衢玉生產之時,他沒能夠陪他們母子,這件事趙珣格外在意,只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了。
於是周歲禮他卯足了心思預備著大操大辦。趙藺玉無奈,卻只能由著他去了。
抓周禮上,所有人都來了。
太皇太后高坐在上,低頭望著獬兒,看不出有什麼神色。趙瑜恭敬站在一旁,略帶好奇地看著小侄子。
趙珣對趙瑜從不寬容,宮人都以為,他生性就不喜小孩,但今日一見,宮人們暗自驚詫。趙珣親自將獬兒抱了出來,小心翼翼放在床前陳設的梨花木大案上,大案用紅綢鋪著,底下還墊著厚厚的茵褥。
獬兒眾星捧月一般被所有人望著,往紅綢上爬來爬去,只見紅綢上擺滿了印章、經書、筆、墨、紙、硯還有錢幣吃食和玩具。
獬兒胖胖小小的身子扭來扭去,瞪大了眼睛,四處好奇地望望。
他伸著胖胖的手,就要去夠一塊桂花糕,趙珣面色一變,準備抓周的宮人頓時悔不當初。
趙珣揚聲:「李德海。」
李德海舉著黑漆托盤走了過來,那托盤中放著四四方方一物件,被紅綢蓋著,看不出究竟。
趙珣扯開了紅綢,只見裡面赫然放著一尊玉璽。
趙衡玉手指一抖,站在她身旁的趙瑜也是身子僵硬。
趙珣將玉璽放在紅綢之上。
趙衡玉緊張地看著獬兒,這時她情願獬兒對那一塊桂花糕感興趣,但是獬兒卻直愣愣地看著玉璽,慢吞吞爬了過來,—把將玉璽抓在手裡。
獬兒咯咯笑了起來。
趙珣大笑著將獬兒抱起。
四周一陣恭賀之聲。
獬兒在趙珣懷裡掙扎不休,趙珣無奈將他放下,獬兒一手緊緊抓著玉璽,另一手也不閑著,又去抓了一把鑲滿寶石的小匕首。@無限好文,盡在
趙珣愈發高興,直言這孩子像他。
獬兒握著匕首慢慢挪到趙瑜的跟前,他扒拉著趙瑜的衣裳,不讓趙瑜走,趙瑜就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趙薇玉無奈:「獬兒。」
她去拿獬兒手中的匕首,可趙珣先她一步,將匕首取了出來。
趙珣忽然拔.出來匕首,寒光頓噴,趙瑜一下子面色發白起來,支支吾吾道:「皇、皇兄..…」
趙珣皺了皺眉,收起匕首,沒有說什麼。
趙瑜這模樣,實在是不堪重任。
趙薇玉偏頭看著趙瑜,忽又抬眼看清楚了趙珣的神色,她心中一緊。
太皇太后這時才露出了一點感興趣的模樣,饒有興緻地望了望趙珣和趙薇玉。
抓周禮后,趙衡玉時常在夢裡夢見父皇。
又一次從夢中醒來,趙衢玉怔怔起身。夢裡父皇看著她,似乎是想要對她說什麼?
說什麼?
父皇莫非是在怪罪她?怪罪她和名義上的弟弟不倫,怪罪她因私情包庇了趙珣登基。
她忽地記起父皇駕崩那日的話。
「徽寧,你要幫他,勿生二心。」@無限好文,盡在
皇帝的話猶回蕩在她的耳邊。
她是父皇疼愛的女兒,卻是一個沒用的女兒,趙珣登基,她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
她退而求其次,說服了趙珣立下皇太弟,如此也能將大統還給趙瑜及其後代。可是,她又帶著獬兒回來了。
抓周禮上,獬兒一把抓過了玉璽,趙瑜唯唯諾諾一言不敢發。
若趙瑜性格能強勢一些,若獬兒將來性情疏懶,情願做個閑散王爺,那便好了。只是抓周禮上發生的一切,恰恰相反。@無限好文,盡在
趙薇玉睜眼到了天明。
今日是一個陰沉天,趙薇玉心神不寧走出了殿門,徑直往南走到了太廟。
太廟凄清少人,趙薇玉步伐沉重緩慢,走到了殿內。
殿內昏昏暗暗,點了蠟燭,搖曳不停,趙薇玉跪在了蒲團之上。她眼眶漸漸紅了,聲音哽咽道:「父皇,女兒不孝。」
殿內很安靜,這時的腳步聲格外明晰,有人遲疑喚道:「徽寧公主?」
已經很久沒人這樣喚她,趙薇玉擦淚起身,轉身問道:「誰?」
陰影中走出了一個老態龍鐘的太監,趙衡玉費力望去,認清楚了,那是父皇身邊的孫福喜。
趙薇玉愣愣道:「孫公公。」
自父皇駕崩后,孫福喜不見人影,趙薇玉以為,他或許被迫殉了父皇。
趙衡玉問道:「孫公公,你怎麼在這裡?」
孫福喜嘆了一口氣,先皇駕崩后,趙珣就將他打發到了太廟,他開始激憤,後來就認命了。
孫福喜說道:「奴婢方才不小心聽到了公主的話,公主為何要說自己不孝?」
趙衡玉心下微沉,父皇留下遺言那日,孫福喜就在她的身邊,他也知道父皇欽定的繼承人是趙瑜而不是趙珣。
孫福喜說道:「公主,請隨奴婢過來。」
孫福喜將趙衡玉帶到一旁的小屋裡,趙衡玉看了一眼,這屋子簡樸逼仄,堆滿一應要用的東西,孫福喜這個當初最得寵信的大太監,如今就住在這裡。
孫福喜從床鋪底下掏出了一個匣子,又從匣子里取出一卷明黃的絹帛。
他雙手將這絹帛遞給趙薇玉,靜靜看著趙衡玉神色大變。
孫福喜嘆一口氣。
他和趙衡玉一樣,堅信先皇傳位給十皇子趙瑜,在趙珣登基后,他白天里醉醺醺,夜裡以淚洗面。
他哭天嚎地,卻不敢說出半句趙珣謀逆篡位的話來,趙珣派人監視他,控制他,後來見他老實,將他打發進了太廟裡。
孫福喜心中大恨,他暗地裡四處搜尋先皇可能留下的旨意,企圖找出傳位趙瑜的線索。
結果,他找到了先皇留下的遺旨。
「傳位於皇六子趙珣……」
孫福喜點頭:「先皇要傳位給當今聖上。」
趙衡玉追問道:「你為什麼不曾拿出這道聖旨?」
孫福喜說:「奴婢發現這道聖旨已經是幾年後了,這時候再拿出來,不過是徒生波折,罷了罷了……」
趙衡玉想起,那日皇帝駕崩,趙珣領兵把持乾清宮,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父皇傳位給了他。
這遺旨拿出去,也擋不住悠悠眾口,趙珣登基幾年後卻說找到了遺旨,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他偽造出來的,反倒將當年重兵圍宮的事重新拉扯了出來。
趙薇玉將聖旨還給了孫福喜。
她怔怔走出了太廟外,她聽見孫福喜在後頭喊她:「公主……公主……」
趙藺玉回頭,看見孫福喜撐著一把竹骨傘,將傘遞給了她。
趙玉這才發現外頭下著微微細r雨。
孫福喜說:「公主慢走,奴婢就不送了。」趙薇玉點頭。
她撐著傘走進雨里,風吹著雨珠斜斜飛進傘里,打濕著她的眼睫。趙薇玉手指握緊了傘柄。
是她做錯了嗎?
她好像錯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