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因
林中寂靜,無人回應,彷彿剛才的波動只是她的錯覺。
白池眸光微沉。
她方才分明察覺到了那人的氣息,陌生而又熟悉。
當著她的面對青城派下手,也不知是意欲何為。
「既然如此,」白池倏然冷笑了聲,眸中冰冷,「那我只好,親自請你出來了。」
太和劍發出沉悶錚鳴,劍身泛起青光,在半空中旋轉,似是蓄勢待發。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自林中響起。
「別,」有人無奈輕嘆,「阿池,你還是如此。」
微風吹過,伴隨著樹葉簌簌聲,有人自深林中走了出來,一身玄衣,腰上懸玉,眉目俊朗。
他遙遙看著她,面色複雜,眸光似是懷念似是隱痛。
「楚珩?」
白池一愣,忽地蹙眉。
她想到這一路來的異樣,挖藥草時崖上驚飛的鳥雀,溪邊洗手時隱隱被窺伺的不適感,和……自稱青城派掌門之女的女子辱罵她時,她隱隱聽到一聲冷笑自林中響起。
「你跟蹤我?」白池面色驟然轉冷。
楚珩一愣,還未來得及解釋,就看她忽然變了臉色,面帶厭惡,他終是沒忍住,咬牙道,「你……」
「你厭惡我?」他一怔,面上滿是受傷之色。
他這些日子以來,不知怎地,總是夢到一些怪事,那夢中,也不知沈初初是如何蠱惑了他,竟使得他斷了阿池的手,奪了她的本命劍,竟還冷眼看她死去。
他本是不當一回事,甚至還覺得荒謬,沈初初赤子之心,怎會如此。
誰料他夜夜驚夢不止,直至前些天,才徹底得知,那並不是什麼怪夢,而是他們的前世,所有事情,都是前世發生過的。
所以他的阿池,是真真切切遭受了那些……慘無人道的折磨。
再一想到她出關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徹底斬斷幾個徒弟和他之間的孽緣,楚珩便知道,她……也得了前世記憶。
楚珩苦笑了一聲,面上滿是不甘,他啞聲道,「也是,你厭惡我,也是應該。」
話是這麼說,可楚珩卻倏的眼圈一紅。
不過很快,他便恢復過來,大步上前,走至白池身邊,「阿池,我……」
「止步。」白池蹙眉,抬劍擋在二人之間。
楚珩腳步驀地一停,他抬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阿池,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白池面無表情,負手而立。
他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她實在懶得同他廢話,免得到時又被他那小徒弟糾纏上。
白池忽然想到前世那件事,不由得冷笑出聲,面色冰冷。
那時她與楚珩二人感情破裂,二人分居,大病未愈的沈初初卻忽然強闖小竹峰。
白池不想見,她卻在雨中長跪不起,沒了法,那時的她終究是心軟,請了她進殿。
誰知她拖著濕漉漉的病體,見她便跪,哀求道,「求求您,見見師尊吧,他為了您已連飲了整整三日的烈酒,再這樣下去,身子遲早受不住啊……」
「初初求您,初初不與您爭了,」白池還記得,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她說,「我把師尊讓給您,求您救救師尊吧。」
白池收回了她欲扶的手,忽然覺得,太噁心了。
她面色慘白,眸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熄滅,她漠然問道,「你說……你把他讓給我?」
沈初初還跪在殿內,哭的稀里嘩啦,她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哽咽道,「……是。」
「師尊喜歡在夜裡習劍,師尊喜歡飲李華春,喜歡穿玄色的衣袍,就……就在第三個櫃中,我,我都整理好了,還有………」她泣不成聲,「日後,師尊就交給您了……」
「滾。」話還未說完卻突然被打斷,沈初初哭聲乍停,她驚愕抬頭。
白池靠坐在殿內玉階上,面容冰冷,居高臨下看著她,那目光猶如刀割,一寸寸劃在她身上。
「您……您說什麼?」沈初初顫聲試探問道,她疑心方才那句話,不過是她的錯覺。
「我說,」白池緩緩站起,「滾。」
「聽不懂嗎?滾啊!」
殺氣陡現,殿門忽然大開,殿外雷聲大作,暴雨如注。
閃電劃過夜幕,陡然照亮了內殿,白池站在玉階上,半邊袖子空蕩蕩,面如惡鬼。
沈初初回過神來,身子一哆嗦,嚇得連滾帶爬跑出了殿中。
「阿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楚珩面上激動,下意識伸手攥住白池的手腕,「你聽我說!」
「是……關乎你的死因。」他低聲道,面上晦澀不明。
林中某處陡然傳來一聲悶響,驚飛鳥雀無數。
但二人此時都沒在意。
楚珩緊緊攥著她的腕,而白池,卻愣在了原地。
她腦中似有一道驚雷炸響,愣了半晌,這才不可置通道,「死因?」
楚珩艱難點頭,緊緊盯著她面上表情,低聲道,「前世,死因。」
「你難道不想知道,前世,究竟是誰殺了你嗎?」
白池默然不語,她緩緩抬起頭,「不就是,你們嗎?」
真是造化弄人,原來就連楚珩,都重生了。
楚珩搖了搖頭,面上似有掙扎之意,「……不是。」
「殺你的,另有其人。」
白池瞳孔驟然一縮,失聲道,「不可能!」
「我還會騙你不成?」
「師尊……」
嬌滴滴女聲自林中響起,有人喘著氣,一路小跑過來。
看到二人的一霎那,沈初初驀地停了腳步,面上笑容勉強,「你……你們這是?」
白池回過神來,這才驚覺二人靠的分外近了,她面上厭惡又起,重重推開他。
場中有第三人出現,二人心有靈犀般,知道此事不能再提,止了話頭。
楚珩被推的一個踉蹌,勉強才站穩,沈初初便迫不及待地靠了上來,挽住了他。
她看向白池的目光隱隱有些敵意,她知道,楚珩心裡一直念著白池,沈初初咬了咬唇,「師娘這是……」
白池驟然打斷她,「糖葫蘆還沒吃夠?」
「……你!」沈初初面色陡然一變,厭惡之意頓顯。
白池這一提,她便也想到了那日的噩夢。那些弟子也不知怎麼回事,偏要看著她,不吃完所有的糖葫蘆不讓她走,就連楚珩開口,他們也只說是白長老之令。
最後那日,沈初初是吃到嘔,邊吃邊嘔,吃完了所有的糖葫蘆,這才被放走的,她回去后,還做了整整半個月的噩夢。
從那日起,糖葫蘆變成了她最討厭的東西。
沈初初眼圈一紅,泫然欲泣,「您為何要如此為難我……」
「吱吱——」底下忽然傳來幾聲叫,眾人低頭一看。
幾人身旁站著個毛絨絨的小狐狸,那小狐狸生的分外精緻可愛,就是此時,翻白眼的動作頗有些不雅觀。
白池沒忍住笑,暗暗瞪了它一眼。
沈初初看了看,見它長的實在可愛,沒忍住蹲下身,嬌呼道,「呀,這是哪裡來的小狐狸……」
她見狐狸離楚珩甚近,心下一轉,猜測頓時成形,雀躍道,「師尊,這是你捉了送我的嗎?」
說著說著,沈初初還伸手去碰。
「不是……」
「啊——」
女子驚叫忽然自林中響起,沈初初捧著被撓出血痕的手,眼淚汪汪。
她只不過是想摸一摸,未曾料到,這小東西竟如此兇悍。
楚珩皺眉,說道,「你,你真是……」
白池輕笑了聲,旁若無人捧起小狐狸,輕斥道,「你怎麼這麼凶呀,什麼人都敢撓。」
小狐狸靠在她懷中吱吱叫,語氣親昵,瞥向沈初初的目光卻凶相畢露。
小綠茶,狐狸心內不屑,就這道行還擱跟老娘跟前玩?
沈初初一看這陣勢,哪能不明白,頓時便哭的稀里嘩啦,她哽咽道,「師尊,初初好疼……」
她沒敢直接說報仇,沒把握他會應承,所以只好賣賣慘,指望他心疼心疼她。
楚珩面色冷沉,有些不耐,「誰叫你伸手的?」
「我……」
沈初初一噎,半是委屈半是抱怨,「我不過是去撿了些靈草,師尊便不見了,我還以為,是給我捉這狐狸才……」
也不知是想到什麼,她畏懼地看了一眼白池,不情不願地吞下了後面的話。
狐狸脖子上的玉石忽然亮起,它掙扎著下地。
白池雖有些疑惑,但也順從放它下來。
狐狸撓了撓耳朵,跳到靈植上,三兩下摘去青翠欲滴的靈果。
白池搖了搖頭,不由得輕笑,誰料下一刻,便被青翠果子塞了滿懷。
她一愣,就這麼捧著果子,看著小狐狸不舍地蹭了蹭她,叼著個小些的靈果轉身欲走。
「都……給我?」
小狐狸轉身,煞有介事點點小腦袋。
「呀,青靈果?」嬌滴滴的驚呼忽然傳來,沈初初捂著嘴,指著白池懷中果子,驚訝道。
見楚珩疑惑看向她,沈初初咬了咬唇,面上笑容有些勉強,「青靈果是生長在沼澤地里的東西,非常罕見,得天獨厚靈氣濃郁,吃了可修為大增。」
她實在沒想到,自己遍尋不得的東西竟這樣被個小畜生塞給了她最討厭的人,前世入這秘境,便有人因得了這青靈果后靈力大增,修為蹭蹭上漲。
沈初初咬牙,實在是不甘心,她強笑著試探道,「這青靈果這麼多,也不知能不能……」
小狐狸轉身便對著沈初初一陣呲牙咧嘴,面上兇惡。
「不會吧,」白池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漫不經心道,「不會真有人這麼厚臉皮,打算強要吧?」
她抬眸,上下打量著沈初初,似是好笑道,「你說是吧?」
作者有話說:
我也不想被釣啊,可是小天使叫我老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