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靜和本以為孔冶這回出去,當回來的很快,只是,她等了大半日,日頭已高高掛起也沒見到人,她眉頭直蹙,心中惴惴難安,她是等得,但姜城的百姓卻等不得。
闌珊打聽消息回來,沖靜和搖了搖頭道:「奴婢沒見著將軍,聽侍衛回稟好像是去了任府查案去了。」
靜和按下經書:「任府?」
她是有些印象,那日首先站起來替尹清呈情的老人家,好似就是自稱是任府的,就是不知他們去查的任府,是不是那家了。
當然是那個任家,這任姓本就少見,在澤水有名府邸的也就這麼一家。
齊鈺此刻正坐在任府廳堂內,眼皮一耷拉,有些疲憊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孔冶,心裡不免腹誹,他倒是神采奕奕,可憐自己,覺都未睡好就被拉來當差。
他看了眼天,嘆了口氣,他正腹餓,這處的案審到底何時才能結束?
他身子往他那處一傾,用扇掩面,小聲道:「這還有什麼能查的,那玉葫人雖是任府府上的人帶去的,卻將一應線索毀了乾淨,平白無故多了這麼人,連契紙都無,你當如何?怎麼樣!吃癟了?」
孔冶眉眼微微一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後對著跪在地上的任老太爺,語氣冰冷似臘月寒冰:「任老太爺,你那新嫁給羅府的孫女是不是七天前才回寧的,你不願意鬆口,我卻沒時間與你耗了。」
果然,只見那老人見面色募的一白,連乾枯的唇都不自覺的顫動,顯然也沒想到這事兒孔冶能查到,他方才故意按住不提,卻……
他有些求情似的看向尹清,畢竟他妻子也是羅家的,當跟著說些話擺脫嫌疑才是,卻見他目不斜視,對於他的眼神視若罔聞,一雙眼睛冷冷清清。
孔冶失了耐心問他:「是還是不是。」
任老太爺心已經涼了半截,卻也知道瞞不下去了,總歸是紙包不住火,他點了點頭道:「是,七日前子蘭跟著姑爺回府來看我。」
他頓了一下又道:「可是,他們只呆了一日便離去了,連夜都未歇過,怎麼來的便是怎麼回的,與那玉葫人絕無半點干係,那人自是從我府上帶出去的當是我任府的責任,還望將軍明察。」
他這話一落,跟著跪在地上的二房等他人卻是面色一僵,他們雖知道老太爺一貫偏心這大房裡的嫡長孫女,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這不是將罪責往自己身上背嗎,他是將任子蘭的嫌疑甩得乾乾淨淨,卻將這整個偌大的任府推入了無盡深淵裡。
且不說叛國之事了,就是謀殺公主這一罪責,就足以滅了整個任府滿門了。
其實也難怪任家老爺如此偏幫大房,任府人丁稀薄,兩房之中,唯有大房出了這麼一個嫡出,雖是女兒,卻知書達理的很得任老太爺喜歡,二房雖也有所出,卻無嫡出,庶子庶女雖多,卻上不了檯面,是故任老太爺只有也當無罷了。
兩廂對比之下,他要保的就是這麼一個孫女,無論有關無關,他都要先將她撇乾淨才成。
孔冶聞言只是瞥了眼正憤憤不平的二房,而後卻是笑了笑:「呆了多久,有沒有留人,我都查的出來,任老太爺無需著急。」
話甫一落下,人就起身,轉頭看向尹清:「尹知府,勞煩你將任府一干人等扣押盤問,尤其是那日任子蘭歸寧相關細節都問問清楚,無論老少,需得隔開盤問。」
尹清眸光流轉跪在地上的任府眾人,應了聲「是。」
孔冶見此只是嘴角微微掀起,而後便甩袖離去,齊鈺則緊跟其後。
「怎麼著?這便撂下不管了?」齊鈺亦步亦趨跟上問道。
孔冶腳步不停的往府外去邊答道:「還要管什麼?你當尹清有心包庇?」
自然是沒有,若是有,也不至於費這麼大的波折,將所有毒瘤攤擺出來,他要的,本也是在不受牽扯下獨善其身,若不是趁著此番機會拔出,憑著羅家少當家的品性,早晚會牽扯上自家妹妹,到時候他便是有心護妻,也無能無力,恰似這回的任府嫡女。
雖不知這番任子蘭歸寧,其中陰謀她可知曉,即便不知,但其中牽扯也甩脫不幹凈了。
別說包庇了,不趁此滅了羅家都算仁慈。
「也是,那咱何時出發?長公主那處該急了吧」齊鈺邊問邊走。
這處的事,有尹清盯著他們倒不必時刻盯著,即便此刻離去,憑著尹清的心思,必會將所有細節根結查清糾纏。
孔冶腳步微微一頓:「明日午時吧,我需得弄明白一事。」
他眸子忽的就暗了,垂首深思,七尺高的男人此刻有些陰鬱又迷茫,讓一旁的齊鈺心咯噔一下,稀了個奇了,這是遇到什麼事兒了,能叫他破天荒開口問自己。
他舔了舔唇,有幾分好奇,能叫孔冶這麼困惑的事情,他第一回見,他雙臂抱胸看向他道:「什麼事情叫你這般神思困惑,你說與我聽聽,或許我能解開呢。。」
孔冶思索片刻,而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處:「這裡總悶悶的的難受,不知何故。」
悶悶的?齊鈺納罕,莫名其妙的看向他道:「你這是病了?那我確實束手無策無能為力了,可要緊?要不要我給你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孔冶:「……」
尋別的大夫倒是不必了,他身側就有一位靈似神仙的大夫了。
孔冶便覺得方才在與他白費唇舌,是自己對他寄希太高了,是他不大配了。
莫名被嫌棄的齊鈺卻是渾然不知,仍舊一心替他擔憂著說要給他找大夫,只是轉頭就見方才還在身側的人,此刻已踱步離開了,唯余背影隱約,一息間,連背影都瞧不見了。
回尹府的孔冶,便回到了院子,也算是齊鈺點醒了他,直接去尋靜和去了。
只是此刻屋門關著,唯有闌珊在外守著。「公主可在?」
闌珊面色一僵,往屋門處擋了擋才道:「在的,只是殿下在沐浴,將軍還需得等等。「
沐浴?那倒是不巧。他腦海里兀自想起剛成婚時,曾也恰巧撞過她沐浴,那回……
又來了,他只覺得此刻胸膛處的心似要跳出,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直傳到了指尖,那費力按住,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定了定心神,便守在了外頭。
約莫兩刻鐘后,闌珊才將他請了進去。
靜和此刻已沐浴完畢,一身輕便的綾鍛錦織月白裙,頭髮懶懶用只木簪子綰著,一身清香淡雅味道聞起來很是舒服。
「怎麼樣,可處理完了?何時可以啟程?」她倒了杯冷茶遞給了他。
孔冶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點了點頭:「明日午時出發,叫幾個丫頭早收拾好東西。」
冷茶冷器,他握在手上,才覺心頭那燥意漸緩。
一聽明日便能出發,靜和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她嫣然燦燦一笑道:「那便好了,對了,賑災貨款可籌到了?」
她一門心思都在姜城賑災上,仍舊不忘孔冶曾答應過她的事。
孔冶聞言,掩於茶盞下的唇角微微一勾,一口便飲完了茶,將茶盞擱下才道:「不急,待到晚間,羅氏自會主動來尋你。」
等尹清從任府里回來,他洗脫嫌隙的消息便會廣而眾之,到時候羅氏必回登門道謝。
靜和沒問為什麼,很是相信的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一時間兩廂無話,靜和倒不覺得尷尬,既然事情已安排差不多,她覺得時間尚空,便要起身去案牘上去接著續寫藥理。
卻聽到孔冶忽然開口:「我好似病了,你可方便幫我瞧瞧?」
病了?靜和一怔,她抬眼仔仔細細的看了眼孔冶,所謂望聞問切,單一個望,他面色紅潤,氣息勻緩,腳步穩健,體態健碩,怎也不像有病。
莫不是是什麼內傷?
靜和心下一緊,想他身上還背著賑災要務,無論如何現在也病不得,嚴陣以待的又坐了回去,認認真真的看向他問道:「怎麼病了?可有什麼癥狀,你說與我聽聽。」
孔冶見她似被嚇到的模樣,剛要說話,就聽她一聲打斷:「你先等等。」
說著起身走到案牘旁,翻找到紙筆后拿著便又回來坐下。
她執筆抬眸道:「你說吧。」
孔冶:「………」
倒也不至於如此。
見他沒答,靜和當他諱疾忌醫,便柔聲勸道:「你莫怕,放心說與我聽,我必使出渾身解數醫治好你。」
孔冶見她一副嚴陣以待的憨態模樣,指尖有些麻意,而後指著心口道:「我這處,近來長悶的難受,不知為何。」
莫不是心疾?那便真不大好治了,之前師父是治過一人,需得刨膛醫治才可。
她不禁抬頭看向他寬偉的胸膛,眉頭緊緊皺起。
「可還有別的癥狀?」
別的癥狀,孔冶看了眼面前之人,唇舌微干,不自然吞咽了下道:「偶不時心跳難受,呼吸困難,指尖也會有些酥麻之意。」
竟已經有肢體副症了,好端端的他怎會得這樣嚴重的病。
「你親緣之前可有過心疾之症?」
孔冶仔細想了想,搖頭否認道:「約莫沒有,沒聽祖母說過。」
那便不是師父說的「遺傳」了。
她細細回想之前從師父那處學過的相關又問道:「可有頭疼?乏力?亦或是有暈厥之感?」
「發作時,是有些暈厥之感,至於頭疼乏力,卻沒有。」
或許是還未嚴重到所有癥狀都有,她不禁深嘆了口,對著他道:「伸出手來,我給你把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