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無玄冷冰冰的道:「施主請自重,小僧是出家人。」
昨晚還把她摁在懷裡要親自給她解合歡散,今天就小僧是出家人,話都讓他說完了。
雲冉冉惱道:「你親我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個兒是出家人?」
無玄道:「過去的事兒不必再提。」
哎呀這個小和尚,穿上褲子就不認人,還過去的事情,不就才發生么?
她道:「無玄,你到底在氣什麼?」
無玄平靜的望著她:「我一直都在同你說,你沒有錯,我也沒有生氣。」
這話給雲冉冉堵的牙痒痒,這傢伙明明就在生氣,還說這種話。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究竟怎麼回事?」
無玄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複雜難明,她不甚看得懂,只聽他問:「冉冉,你喜歡我么?」
這個問題叫她一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無玄卻似早已料到,他並未因她的遲疑和退卻難過,只溫聲道:「但說無妨,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
雲冉冉依然無法回答,她不知道該如何說。
硬要說的話,大概是,不到喜歡,但無法放著不管,像是有某種隱秘的牽扯,讓她的注意力情不自禁的落在他身上。
當然不止他,還有小柒和卿和。
長街上空無一人,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捲起了破碎的窗紙,滾過幾圈后又飛向遠方。
無玄就這樣安靜的望著她,見她始終不言,開口道:「你不說我也清楚,你不喜歡我。」
雲冉冉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不,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這種話,但就是無法說出口,她沉默片刻,問:「你是因為這個才跟我生氣的么?」
無玄搖頭,認真道:「我沒有生氣。」
他看向她,目光溫柔:「冉冉,現在的我是我最好的時候,我不能更好了。」
「如果現在你都沒有喜歡上我,以後便不會喜歡上我了。」
「既然如此,我們便沒必要向前,退回原點最好。」
雲冉冉聽的稀里糊塗,問的也稀里糊塗:「你為什麼不能更好了?」
無玄驀然笑了:「沒有為什麼,我只能如此。」
雲冉冉一頭霧水。
她不知道為何無玄忽而態度轉變,是因為那個途中她硬要停下嘛?無玄憋壞了所以格外生氣?還是因為她要跑來找蒼珏?
她想不明白,但可以理解。
到底是她對不起人家。
她便道:「既然佛子如此要求,我自然不會強求。」
無玄平靜道:「那便最好。」
她悶了片刻,問道:「無玄,這是你想要的結果么?」
無玄靜靜的望著她,望了許久,久到雲冉冉覺得他不會回答,他才輕聲道:「是的。」
雲冉冉這便不能再糾纏了,她回道:「好的,我明白了。」
無玄安靜立著,不再言語。
雲冉冉率先走到前面,無玄則抬腳跟上,只是客氣疏遠的保持了距離。
她不再思慮無玄的事情,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放逐之城上。
這地方同普通的城池沒什麼區別,從街道屋內的整潔程度看,像是日常有人住,如今空無一人,一定是躲了起來。
方才在暗中偷襲她的一定是城裡的人,只是不知道,住在放逐之城裡的究竟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遠處忽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雲冉冉立刻凝出靈劍,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衝去,跑過長街,轉進一旁的民宅,她小心翼翼推開虛掩的大門,輕巧的鑽進去,便瞧見一個一身白衣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弟子。
從衣服的樣式來看,是蓬萊島的弟子,他胸口破開一個血洞,已失去了生命氣息。
周圍有碎裂的木屑和破損的桌椅,牆上刻有新鮮的劍痕,顯然經過了打鬥,不過從他發出慘叫到她趕來,不過幾息,看來與他交手的人修為頗高。
她掃過男人的屍體,又順著屍體打量房屋,便瞧見了不遠處有一個木製衣櫃。
六尺高,四尺寬,淺色的木頭櫃門上,有幾抹微不可察的紅色痕迹。
這麼大,藏個人戳戳有餘……
雲冉冉握緊靈劍,想著無玄在外面,即便出事也有他兜底,便乾脆屏住氣息,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的走到衣櫃前。
打開靈氣護盾,深吸一口氣,猛然拉開櫃門,人便往一旁撤去。
眼前驟然飛過一顆透明的珠子,以極快的速度擦著她的臉頰飛過,最後狠狠的撞擊在前面的牆上,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隨後那珠子破壞力驚人,穿透牆壁后飛了出去。
萬幸剛才雲冉冉避的及時,不然這珠子大概是要穿透她的腦殼了。
她立刻拔劍指向衣櫃,可就在看清內里的一瞬,愣住了。
衣櫃里竟然蜷縮著一個姑娘,約莫十三四歲,指尖有血跡,將衣服都染紅了,髒兮兮的小臉有幾分清秀,望向她的視線滿是憤怒。
這就是殺了蓬萊弟子的兇手?
這樣年輕的姑娘為何修為如此高深?
雲冉冉不敢大意,劍尖抵著他咽喉,厲聲問:「你是誰?」
小姑娘咬著嘴唇,臉色發白的死死盯著她,脊背微微弓起,像是發怒又膽怯的小獸。
雲冉冉還想問,那姑娘卻忽然向前一撲,直奔她的胸口,她微向後一撤,比她更快的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姑娘因為被卡住脖子,臉蛋憋的通紅,她用力拚命掙扎,可還是越來越無力。
就在她漸漸不能呼吸的時候,雲冉冉鬆開手,改為按住她的肩膀,她將那姑娘拽到面前,再次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咳了幾聲,眼睛因為憤怒變得通紅。
無玄走了進來。
姑娘短暫的停頓之後,又開始劇烈的掙扎。
雲冉冉幾乎抓不住,那姑娘驀然低頭,一口咬在她的腕上,她吃痛的鬆開手。
那姑娘得了自由,怒光憤怒的掃過雲冉冉,快速從兜里摸出一枝皺巴巴的紅色花骨朵,就要往口裡送。
無玄指尖輕握,金光閃過,那姑娘便被定在原地。
姑娘發狠的瞪過來,一雙眼因為憤怒和恐懼變得血紅,可任她如何掙扎,都無法破開禁錮。
雲冉冉的視線則落在那朵枯萎的花上,紅色的細長花瓣團成一團,邊緣蔫卷,很小的一隻,像是剛生長出來就夭折了。
即便如此,雲冉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朵花。
幽冥花。
那是曾在靈水鎮上見過的死亡之花,這朵於那朵的區別是,這支並未成熟。
幽冥花帶來的只有毀滅和悲傷。
雲冉冉低聲問:「這花你哪來的?」
那姑娘拚命咬著嘴唇,並不言語。
雲冉冉這才發現,從她見到這姑娘到現在,她就算殺人、打鬥、掙扎、憤怒,都在盡量減輕聲音,她似乎一直在躲。
她在躲什麼?外來者?
她暗自思量,從目前得到的線索看,這城鎮中的人應當在正常生活,原本與世隔絕,忽而與蓬萊島相接,湧入了大量的外來者,讓他們紛紛躲了起來。
她想起先前寧葵說過,有人曾登上放逐之城,瞧見裡面遍地奇花異草,這奇花該不會是幽冥花吧?
倘若是的話……
她眼眸一沉,看向猶自掙扎的姑娘,驀然伸手朝花骨朵抓去,就在碰觸的一瞬,那姑娘發出凄厲的叫聲,情緒崩潰,眼淚霎時湧出眼眶。
雲冉冉立刻收回手。
看來同她想的一樣,她看著那姑娘,低聲問:「這是……你的親人?」
那姑娘一怔,整個人便癱軟下來,渾身的戾氣也散了不少,她攥緊幽冥花,簌簌落淚。
無玄解了禁錮。
那姑娘立刻將眼淚擦乾,將幽冥花貼身收好,惡狠狠的道:「要殺便殺好了。」
她看向地上的屍體,憤恨的道:「你們同他一樣,沒一個好東西。」
雲冉冉收起靈劍,盡量安撫她的情緒,低聲道:「我見過幽冥花,你是靈水鎮人氏?」
那姑娘只道:「什麼靈水鎮,聽都沒聽說過。」
雲冉冉眉心緊鎖,又問:「你們天生就是如此體質?死後會長出幽冥花?」
那姑娘冷笑道:「誰會有如此體質?將身體作為容器,成為花的養料?」
「我們是同你們一樣,普普通通的人。」
這話一出,雲冉冉臉色便有些難看,她在進入流放之地,瞧見滿地的軟肋之花時,就曾想過幽冥花一事,始終覺得有些問題。
而如今這姑娘的一番話,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
幽冥花同軟肋之花一樣,恐怕也是人為,再加上雲諫的滄瀾劍……
這究竟是什麼人,野心如此之大,亦如此殘忍無道……
雲冉冉停下思慮,對那姑娘的戒備之心放鬆不少,只問:「你身體里,也有幽冥花?」
那姑娘嘲弄的看向她:「不錯,殺了我也沒用,那花不吸飽靈力,無法成熟。」
雲冉冉道:「我殺你做什麼,你應當也看到了,這次外來者人多勢眾,遲早發現你們的秘密,他們會做出什麼事兒來,你心裡應當有數。」
「你不如把這兒的狀況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也許我還可以幫你。」
那姑娘冷笑:「你以為我會信你?」
雲冉冉道:「你又沒得選。」
那姑娘默了默,咬牙道:「你知道圈養么?」
雲冉冉聽到這個詞兒,心頭便是一跳。
那姑娘裂開嘴角,眼神悲涼。
「我們,便是如此,被圈養在放逐之城中,不斷的孕育幽冥花。」
雲冉冉指尖倏然握緊,問:「究竟是誰如此做?」
那姑娘抬頭看向遠處,那裡隱約有一座巍峨高樓。
「就是住在那裡的那位紅衣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