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總之,因為小B掛科的緣故,大二下,我又陪她上了一個學期的馬原課。
陪她是假,幫人代課是輔,認真從馬原老師身上汲取精神糧食才是真。
雖然我能將內容背得頭頭是道,但若論理解,很多時候我甚至比不過掛了科的小B。
因為馬克思的精神無時無刻不在通過她的家人、社會潛移默化地向她傳播著,而我本人所生活的環境,不提也罷,我不想繼續痛罵組織。
所以我的思想覺悟總體而言是比不上小B的,現在仍舊只會生拉硬套之道,無法像她一樣明明沒有認真學習卻能輕而易舉的將中心思想升華。
順帶一提,這次學習我沒有繼續使用小B的教材了,而是自己花重金購置了一套學習馬克思的書籍。
包括但不限於《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資本論》《德意志意識形態》《共/產/黨宣言》。
用的錢當然還是從我救了的紅方人物和他的好朋友手中拿到的,以前的我一邊肆無忌憚花著他們的錢,一邊在心中對他們不屑一顧。當時是因為我覺得我們立場處在完全的對立面,但是自從我接受了新的思想教育,我明白了,我們並非對立,與之完全相反,我們就是同一陣營的人。
我們都是被資本家無情剝削的無產階級啊!
因此,我對他們少了幾分敵視,多了幾分親近。
全世界的無產階級都應該聯合起來。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終於打聽到了他們的名字,在花了他們一年半的工資之後。
荻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啊,多麼好聽的名字,一聽就是我的同志,給我發錢的那種。
偉大,實在是太偉大了,這麼美好的一絲銅臭氣息都沒有沾上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雖然我知道他們的思想覺悟沒有在華夏不斷學習著這個世界上最先進最偉大精神的我厲害,但是從他們能無怨無悔給我匯了一年半快要接近兩年的錢來看,他們的本心並沒有因為所處資本社會就被資本主義一味追求利益的性質所腐蝕。
所以我覺得他們遲早會像我一樣,變為鈕祜祿荻原和鈕祜祿松田,他們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想著這麼久我都是在不斷榨乾他們的錢包,我覺得現在是時候賜予他們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了。
於是我給他們寄去了專門買的日文版《資本論》作為禮物,並附上了自己寫的兩張賀卡,表達了長久以來對他們無私奉獻成為我的ATM機的感激之情,順便向他們彙報了一下在他們的資助下我究竟在大洋彼岸學習了些什麼,最後祝願他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當然,買禮物依舊是用的他們倆的錢。
這是典型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毫無愧疚之情。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更何況我送的還不是鵝毛,是無比重要的精神糧食。
當然,這麼重要的精神糧食我也不會忘記送給明美,不過寄給她的書籍就不單單隻是《資本論》了,而是同我的完美裝備一模一樣。
郵寄費多得讓人心痛,但我不悔。
最多只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透過窗戶望著懸挂在夜空的月亮,想著我逝去的金錢,讓淚水湧出我的眼眶罷了。
「你的思想覺悟還不夠高,真正偉大的無產階級都應該視金錢如糞土。」在我的幫助下,終於在大二下半學期的期末重修過了馬原的小B毫不顧念我對她的恩德,在聽聞我對月流淚理由。
我雖然覺得她很討打,但是看著她八百米都無法跑及格的嬌弱身體,還是沒能下得去手,而且她說得也不完全是錯的。
我摸著下巴,思索良久后反思道:「看來我還得在多聽聽馬原課。」
「還學!」小B無比震驚。
對於她這麼一個就算是重修也是靠著臨時抱佛腳外加老師發洪水才過馬原的人來說,再學一學期的馬原無疑是一個恐怖故事,堪比最後得知某一學科成績五十九分。
「是啊,我要再學一次!」我握住拳頭,堅定地對她說。
小B猶豫了很久,還是抱歉地沖我作揖,「大俠饒命,恕我不能陪同。」
原來是在糾結我陪她上了一年的馬原,她卻連一個學期都不想陪我學這一點啊。
雖然我蠻喜歡看見小B愁眉苦臉的模樣,但是我本身其實並不怎麼在意她能不能陪我學習這點。
「你只會影響我學習的速度。」
畢竟她在馬原課上從來都是在干其他的事情,還需要我這個認真學習的人隨時提醒她老師的行蹤軌跡。
小B明顯鬆了一口氣,「那你好好學習,我在背地裡為你加油。」
不過最後我也沒能讓小B為我加油,因為我並沒有踐行自己所說的話,繼續學習一個學期的馬原。
組織終於想起了被他們遺忘在華夏的我。
深夜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
手機顯示是陌生來電,不過接通以前我就知道是誰給我打的。
之所以陌生,只是因為我沒有儲存電話的習慣而已。至今為止只有小B的號碼被好好的保存在了我的手機里,還是她自己拿走了我的手機主動輸入進去的。想到華夏治安安全,就算組織的人手混了進來,也不過是讓的監獄多一張嘴,我就沒有清除她的電話。
其他人的號碼,我都牢牢地記在了心中,這個號碼的主人也不例外。
我想,我之所以能快速記住馬原內容,也與我一直訓練自己記下他人的號碼脫不了關係。
我窩在被窩中,終於按下了接通鍵。
我主動開口:「朗姆老師,久未問候,不知道您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朗姆,組織的二號人物,按理說應該跟我這麼一個組織底層的小人物扯不上多少關係,但誰叫我的父母也都是組織員工呢,並且幹得都還不錯。尤其是我的母親,曾在朗姆沒有完全發跡前跟他做過一段時間的搭檔,所以在我父母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因為失敗而去世后,他主動撫養過我一段時間。
如果將我丟給對組織完全不知情的保姆,每月給她打工資也算撫養我的話。
上述的語句或多或少有一些怨念之情,不過那是年齡尚且只有五六歲的我的抱怨,對現在已滿二十歲,正式開啟奔三之旅的我來說,我早沒了小孩子才會有的牢騷。現在的我覺得朗姆曾經的做法非常優秀,至少他還記得每月按時付保姆工資。
而我呢,快兩年沒收到組織的一分錢了!
剋扣員工工資的黑心企業給我爬!
這樣的話語我當然只能在心中稍微抱怨一下,敢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被大BOSS剝削,其餘時間都在剝削組織其他人的朗姆這麼說。那我還真是勇氣可佳,不要命了。
雖然傳遞馬克思精神的過程中,難免會遇到流血犧牲,但我覺得如果我是因為向一個被資本主義思想完全腐朽的人傳播他完全不會接受的正確思想而死,那就犧牲得太冤了,沒有任何價值。
傳播知識也要找准對象啊。
「組織已經暫時放棄對華夏的所有行動了,你現在就回日本。」朗姆向我下令。
不是暫時,咱們別太想當然了,直接永遠吧。
畢竟派一個,丟一個,派兩個,丟一雙,派十二個,丟一打。
我雖然是組織目前唯一一個來到華夏后,仍舊可以自由行動接受組織指派的人,但是從我的思想轉變來講,說組織失去了我也沒錯。
「我知道了,我早上就訂機票,明天回到日本。」
雖然朗姆並沒有真正與我接觸過幾次,基本上都是通過他變了聲的聲音同我電話交流,但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他是一個急性子無疑。所以我沒有說盡量一類的詞語,而是直接表明明天可以回到日本。
不過我說之前還是看了一眼時間,目前是華夏時間十二點半,因此無論是華夏時間還是日本時間,所謂的明天,都有至少二十幾個小時讓我安排好華夏的事情。
「回到日本之後,你暫時聽從琴酒的指示。」朗姆繼續說。
我聽話得就像一個已經被輸入好指定程序的機器人,「是的,老師。」
雖然琴酒在組織里一直是以兇殘著稱,但在我心中,怎麼也比朗姆好打交道得多。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朗姆心中想的是什麼,神秘主義者,應該給朗姆才對。
然後朗姆就掛斷了電話,我摸了摸胸口,其實也不用摸,我也知道自己的心臟在急速跳動著。
是在開心嗎?
回到組織繼續被資產階級壓迫一點都不值得開心,我又不是一個抖M,雖然從他讓我聽從琴酒指揮這點上,可以看出我在組織中的地位稍微上升了一些,但左右也改變不了我仍舊被壓迫的是事實。只是壓迫我的更加具象化,是那個琴酒而已。
不過如果從殺回日本傳播馬克思精神來看,好像又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待心情平復,我也沒有繼續想下去了,畢竟現在無論想什麼都是無用,還不如現在早點休息,早上早點起來,忙著打包行李、購買機票以及退學的事宜。
哦,當然也少不了跟朋友告別。
我給小B回日本的理由是,我一個曾經養育過我的親戚讓我早些回日本。
小B的關注點跟我想象得完全不同,「那你回到日本還會繼續讀大學嗎?」
「不知道。」我說的是實話,我回到日本那就是全看組織怎麼想,琴酒怎麼想。
「那你也沒有一個大學畢業證,以後找工作該怎麼辦啊?」小B憂心起我的未來。
「啊,其實我的親戚已經給我安排了一個工作。」我這麼說也沒錯,而且如果組織想,給我安排一個東京大學的學位證都沒問題。
不過這種弄虛作假的事就太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也不怎麼符合馬克思的精神,於是我就沒說。
猶豫再三,小B還是下定了決心,問我:「……不會是開拖拉機吧?」
組織涉及的方面還挺多的,我也無法完全否定出於任務需要自己會不會重操舊業繼續開拖拉機,不過總覺得小B這個語氣不太對勁,於是我挑了一個更高大上的項目,誠懇地對她說:「也有可能是開直升機。」
說起來,我也有兩年沒開過直升機了。
稍微有些懷念上天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