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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脹相有一個瞬間的懷疑,二級咒術師現在都能達到這種程度了嗎?
如果這就是伏黑惠,那他的兩個弟弟真的是被祓除在這樣的人手裡,絕對不算冤。
甚至於,在這種人後下沒有被祓除,只是被剝離了咒物已經是相當理想的狀態了。
但是,當脹相的視線從對方的眼睛處移開之後,他就馬上意識到,眼前的人絕不可能伏黑惠。
這種從屍山血海當中走來的氣勢,絕不可能是一個還在高專中上學的一年級生能夠擁有的,也絕對不是一個接受正統咒術師教育的學徒能夠擁有的。
這是個殺手,而且是那種毫無底線,無所顧忌的殺手。人、咒術師、咒靈、咒物,只要成為目標,這些名詞對於對方來說都沒有限制——脹相馬上就做出了判斷。
對方身上那種堆積起來的戾氣和血氣甚至比他這個使用「赤血操術」的咒靈還要濃烈。
以手撐地,脹相向著旁邊一閃,刀鋒擦過他的頭髮,腦後紮起的發揪直接被是削斷,硬質的頭髮飄落下來,還沒有接觸到地面就被身體移動所帶起的氣場重新卷了起來。
級別差異太大了。
脹相意識到硬抗自己絕不可能是對手,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都開始吐出血液,不一樣的身體結構讓他的出血速度和出血量都遠遠超過普通人,液體將整個身體都覆蓋起來,形成一個濃紅髮黑的血鎧。
液體的密度被壓縮得更緊,咒力填滿了所有縫隙。
這樣的抗傷力量已經超過了大部分防禦型的一級咒具。
「當」的一聲,刀重重地撞在他脖頸上的血鎧。
果然瞄準的是要害,脹相的胸、脖、頭上的血鎧都更加堅硬。
伏黑甚爾上是咧開嘴,聲音中帶著恣意和囂張,「特級咒靈?這也太脆了吧。」
但他的囂張都是有資本的。
話音一落,就聽見「咔嚓」一聲,血鎧裂開了細密的縫隙,硬質的血液崩開碎碴子。
這樣的血鎧竟然只能抵擋一次進攻。
再生的血液湧出,再次將碎裂的部分融合,然後很快又被擊碎。
攻擊者顯然不想給他任何機會,在察覺到要害的血鎧更厚的時候,伏黑甚爾馬上就改變了策略,攻擊要害的空檔,其他攻擊也密集的落在各處關節,大大限制了脹相的反抗和活動,需要分心在其他各處的血鎧修復,他身上很快就掛了彩。
沒有誰的咒力是無所限制的,脹相是特級咒靈,但這樣持續性的血鎧消耗和伺機反擊正壓在他的身體和精神上。
看不到盡頭的戰鬥讓人絕望。
就在伏黑甚爾毫不留情地解放自是我的時候,其他的行動也在同步進行著。
因甚爾突入攻擊而塌掉落的石磚快沒有砸在毫無防備的普通人身上,而是被結界切斷,就像當初在醫院的天花板似的一樣,經過結界空間的亂流被放出就成了粉塵,被甚爾的攻擊帶動著的風吹起,進而落在地面上、昏迷著的人身上,像是這裡已經塵封許久似的。
祗王夕月被魯卡抱在懷裡,速度極快地跟在伏黑甚爾後面,一點沒有落下,尚未落地就開始複數布置結界。
脹相和伏黑甚爾的戰鬥肉眼可見的破壞力強,他們的速度提升著,被砸脫的血鎧碴子對普通人來說刺到了要害就會致命,而那兩人的戰鬥速度又已經到了祗王夕月無法反應的地步,所以他選擇構築複數小結界,將普通人周身的空間隔絕,用來保護他們。
無法逃離原地的普通人、甚至沒有自我意識的普通人更加容易被保護。
「怎麼樣,魯卡,甚爾先生能夠應付得來嗎?」祗王夕月布置完便馬上問道——實在是身邊有兩個伏黑,只用「君」和「先生」來區分總會產生誤會,所以他便乾脆換了名字來進行稱呼。
當然,另一位伏黑君沒有跟來,剛剛經歷過式神召喚、領域展開並且進入過影世界的他消耗太過,需要恢復咒力;而使用著「神之眼」持續觀測的碓冰愁生則只派了幾個水晶球浮動在地鐵站上方,他的精神力消耗也不少,大腦刺痛著,帶著暈眩感,神經也在抽動著,稍微一點移動都讓他有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有他們兩個暫時無法投入戰鬥中去的人在恢復,當然要有一個戰力能夠保護他們,蓮城焰椎真自然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碓冰愁生。
所以率先來到地鐵站的人,自然就成了魯卡、祗王夕月還有已經被小金庫雇傭起來的伏黑甚爾。
「不用擔心,那個咒靈完全不是伏黑甚爾的對手,應該下面幾招就能決出勝負了。」魯卡沒有插手進去,只是對付脹相一個人的話,實在沒有必要兩人一起出手。
果然,魯卡的眼光沒有出錯。
伏黑甚爾還未從和魯卡戰鬥的狀態中完全脫離出來,神經和身體都在極端活躍的狀態,力量和速度很快就到了脹相無法企及的地步。
這樣下去,他很快就要被祓除掉了。
和他那兩個被解縛的弟弟不同,有妖刀村雨配合著伏黑甚爾,他的咒物本體很可能也會出現損壞或者直接被銷毀。
並不是誰的咒物體都像是兩面宿儺那樣無法消除的。
不過,有栖川橋並不擔心,他能直接把伏黑甚爾推在前面和脹相戰鬥,而不是借口讓伏黑甚爾留在後方用自己能夠掌控的馬甲卡來戰鬥,是有原因的。
伏黑甚爾的刀尖已經刺在了脹相的眉心之前——具有極強戰鬥經驗的伏黑甚爾比起對心臟出手,戰鬥中他更願意對更加毫無防備而可以確認殺死目標的頭部出手。
但這一次,他的刀沒有捅下去。
刀尖被一股力量頂住,冷氣凝結,冰面憑空出現在刀尖和脹相的眉心之前,阻礙住了伏黑甚爾的攻擊。
地鐵站內空氣驟降,連呼吸都能看到白霧。
緊接著,擋住了攻擊的冰面開始反擊,順著妖刀的刀尖快速地爬了上去。
「術式?」伏黑甚爾眉毛一挑,手腕一轉,刀面一旋,脫開冰面連接退離原處,透明結晶還零散地貼合在刀面上,一點一點地擴散,傳染力極強。
但所幸,它並不算堅固——至少對於由伏黑甚爾持有的村雨來說,並不算堅固。
魯卡一皺眉,顯然對這樣的招數並不陌生,「祗王泠呀?」
咒力之冰,那是泠呀的屬性力量。
趁著這個空檔,脹相后翻,拉開了和伏黑甚爾的距離,眼睛不敢離開對方的身體,感知卻儘可能的放大一些,想要尋找一條離開的路徑。
「夏油傑」的判斷也不靠譜了吧。
如果不是有祗王泠呀提前布置在他身上的咒術,剛才那一下他絕對躲不開。這樣劫後餘生的動蕩無形之中加重了他對祗王泠呀的信任。
「甚爾先生,等等!」祗王夕月的聲音止住了伏黑甚爾的動作,他從魯卡的懷中出來,踩在地面上,剛才的快速移動中,他被魯卡的咒力場保護得很好,以普通人的身體跟上那樣的速度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
他往前了兩步,被魯卡的手攔住,「夕月,別靠太近。」
脹相對於祗王夕月來說是危險的,魯卡想要把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在聽到被魯卡喊出的這個名字的瞬間,脹相眼睛一抬,視線投向夕月,微眯的眼睛似乎是在審視著什麼。
「你,是泠呀的下屬?」夕月沒有不顧魯卡保護的意願,停下了腳步,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像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什麼一樣。
「……不算。」脹相否認道,他和泠呀各取所需,都只是想要從對方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
他和對祗王泠呀獻上忠心的咒靈不同,他們之間只能算作是某種雇傭關係。
「可是!剛才那毫無疑問是——」
「是衹王泠呀的能力,你沒有看錯。」脹相的音調帶著一些拖沓,乍一聽只有一種懶怠感,但拖沓的字連在一起,就會延長每一句話說完的時間。
拖延時間啊……
伏黑甚爾在聽到這種說話方式的瞬間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微眯起眼睛,作為一個剛剛拿了二十億的「雇傭兵」,他微薄的職業道德讓他看向了對面的僱主。
祗王夕月完全沒有接他的眼神,只有魯卡沖著他微微搖頭。
雖然不清楚他們口中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伏黑甚爾猜測或許是他死亡的這些年出現的咒術師或者是詛咒師什麼的,甚至是咒靈——畢竟今天所看到的和人類混在一起的具有人形、具有清晰意識的咒靈也不少了,這些在他死之前可都已經算得上是聳人聽聞的事情了。
對咒靈,咒術師們當然有調服,就連他曾經也調服過丑寶為己用,但像眼前這樣明顯關係不太一般的卻聞所未聞。
這樣的一對和脹相這個由人與咒靈混合創造而出的咒物受肉站在一起,還確實有點命運指引的感覺。
不過,伏黑甚爾並不打算對此說什麼或者是做什麼,拋去其他私人因素和私人情感不談,像祗王夕月這樣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可不多見。
在沒有榨乾對方錢包之前,他的服務態度可是相當到位的。伏黑甚爾從不對這樣的大金主殺雞取卵。
而有栖川橋——有栖川橋根本就沒有理解到伏黑甚爾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也沒有注意到脹相利用言語間隔和音調拖延恢復時間和思考時間的事情,只是單純看著伏黑甚爾眼神中似乎帶著詢問,祗王夕月可以迴避這個視線,但是魯卡不行。
他便只能裝作自己很懂的樣子。
他記著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在伏黑甚爾面前,以他為見證、以祗王夕月耳朵上的通訊器為見證傳達一些東西出來。戰鬥從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同時,他經由祗王泠呀的馬甲卡在脹相身上設下的書頁術式並不能持續維持——
所以,即使並不理解伏黑甚爾的意思,有栖川橋還是選擇讓魯卡搖了頭。
——不管你想幹什麼,總之什麼都不要干就是了。
脹相的神經緊繃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紙張上帶著撕裂的鋸齒痕迹,上面隱約有些墨跡,但褶皺的樣子遠遠的卻讓人看不清,在閃爍的燈光下,祗王夕月似乎發現他手上的紙比平時用的紙更容易反射頂上還殘留著的白熾燈的燈光。
否則,怎麼能解釋那紙張帶著異常的亮度。
脹相兩指夾著紙張抬向夕月的方向,「『如果是夕月,就把這個交給他』。」他重複著別人交代給他的話,一種不漏。
但他顯然並不打算主動移動做些什麼,只是朝著正對著的方向示意,「是你的信兒。來拿走它吧,祗王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