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劫。

蒙盅受了重傷，血液汩汩從傷口流出，他將小孩推給申屠，捂住流血的傷口。

最後一刀多虧對面的人心急，離他的心臟只差分毫，不然直接將他送去見閻王爺了。

看來不能繼續任務了，得想辦法逃脫了。

他陰狠地盯著江清寒，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小舟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申屠將人扣在身前，陰測測在小舟耳邊道：「膽子不小啊。」

小舟抖如篩糠，結結巴巴道：「我，我再也不敢了。」

申屠卻笑出聲：「不過，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罷手？」

江清寒冷冷地說：「魔族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暗指他們打不過拿小孩撒氣。

申屠皮笑肉不笑：「要不然怎麼會成魔呢？」

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魔族裡還能有好人？

他瞥了一眼同伴，覺得現在先行撤退比較好：「讓我們離開，我們就放了他。」

江清寒猶豫了一下：「好，我答應，你們放人。」

長亭：「師兄！」

眼看就要讓這兩個魔族常眠此地，怎麼能就這麼放棄。

江清寒揚手，示意無需多言。

他答應得如此爽快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確很不得將魔族除之而後快，但剛剛一套斬風刀將他體內靈力已經抽得一乾二淨，現在的他並無把握能將小孩毫髮無傷救下來。

何況小孩是因為救小師妹涉險，不能不管。

後面小師妹的劫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他得給她護法。

見到江清寒這麼爽快答應了，申屠反而有點不樂意，這個條件真是太簡單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糾纏的好機會。

有機會再找回場子。

但是細想之下，也未必有這樣的機會啊……

他警惕地盯著江清寒，生怕他有多的動作。

但江清寒只是道：「把孩子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申屠：「你覺得我們會信嗎？」

兩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並不如何相信江清寒的話。

長亭喊道：「那你們要怎麼辦？」

申屠：「把刀扔了。」

他對江清寒一身精湛的刀法十分忌憚，除非他把刀扔了他才放心。

長亭：「你在想屁吃！」

申屠輕輕在小舟脖子一劃，一道細細的傷口浮現，裡面緩緩流出血液。

他挑釁地看向兩人：「你們可以試試。」

長亭：「你！」

她想上前，卻被江清寒拉住了。

江清寒的眼神落在這個小孩的身上，不休刀穩穩在他手心，他似乎在考慮。

長亭急了：「師兄！」

師兄要是將刀扔了，可就沒有反擊的武器了，要是這時候對方反悔怎麼辦？

江清寒盯著申屠，抬手將刀往旁邊一拋，趁著兩人眼神看過去的時候，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衝上前。

手中微動，彈出一顆丹藥，剛巧打中申屠的手腕，小舟趁機掙脫禁錮。

在兩人反應不及時，江清寒已經到了跟前，抬手給了申屠一肘子，將他擊飛。

然後轉身飛快壓制住蒙盅。

蒙盅已是強弩之末，必須趁現在的機會，將他一擊必殺。

他抬手，不休感應到主人的召喚，直直飛向江清寒手中。

江清寒雙腿壓制住蒙盅，長刀懸在他頭頂，迅速刺了下去。

蒙盅眼神陰鶩地看著江清寒，手中浮起一團黑霧，往小舟的方向扔去，逐漸越來越大，幾乎要吞沒這個十來歲的小孩。

這是他剩下的所有力量，對於江清寒就是受一個稍重的傷，可是卻足夠將小舟洪成渣。

江清寒不是想逞英雄嗎？他偏偏讓他眼睜睜看著要救的人死在他眼前。

他就算死了，也不會讓江清寒好受。

那團黑霧詭異莫幻，直直衝著小舟而來。

小舟沒想到，眼看柳暗花明，卻是迴光返照，臨到頭來還得一死。

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到了最後，反而平靜了不少。

往往人到了快死的時候，回憶如同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他發現這一生並沒有值得留戀的，他自小在乞丐堆中長大，欺軟怕硬陽奉陰違，沒做過好事，只做過不少壞事，沒有什麼人希望他活著，反而惡狠狠地詛咒他怎麼沒早點死。

但誰讓他命硬呢。

唯一遺憾的是，快死了才想起唯一的朋友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吵架。

真該好好道別的。

要是能再見一面就好了。

他這麼一想，沒想到真的看到石頭了。

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他跑過來。

他看到石頭眼裡寫滿了驚慌。

石頭能跑這麼快？他平時不都是慢吞吞的嗎？

他撲在小舟身上，黑霧落在他寬厚的背上，石頭身上陡然亮起金色光芒。

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石頭的表情逐漸扭曲。

那團黑霧在這道金色光芒下逐漸消散。

一時之間，紅色的雷光，黑色的迷霧與金色的光芒相映，瑰麗而詭譎的畫面。

這一下驚呆了眾人。今天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

長亭：「石頭是什麼啊？」

江清寒拔出不休刀，他仔細看了看，露出一絲驚奇的表情：「竟然是功德？」

長亭：「功德？」

人如果做好事就會積累功德，同理，修者或者妖做了好事也能修成功德。

但是修鍊本就是逆天而行，奪天地造化，基本斷絕修成功德的可能性。

眼下江清寒見到一個能修成功德的人，也不禁感到稀奇。

長亭疑惑道：「石頭怎麼會修成功德呢？」

他這話讓江清寒陷入思考，問道：「你還記得客棧前曾經有塊墊腳石嗎？」

「記得，怎麼？」

江清寒：「我懷疑石頭就是那塊墊腳石。」

長亭：「啊？」

她順著大師兄這個猜測往下面想，發現不無道理。

墊腳石每天給人墊腳，也是一種行善積德，由此而生功德，然後化形，道理上是說得通的，這是其一。

墊腳石被人「偷走」后，石頭就出現了，這是其二。

昆崙山並不好上，為什麼石頭能毫髮無傷地上去，可以說是功德庇佑，這是其三。

如果說這三點還是巧合的話——

黑霧逐漸消散，金色的光芒逐漸隱退，石頭身上露出類似石塊的結構，這是其四。

長亭目瞪口呆。

真的是塊石頭啊，功德石成精嗎？

小舟被石頭護在懷裡，金色的光芒看上去耀眼，卻也溫暖，保護著他不被黑霧侵擾。

可是石頭的表情不太好看，臉上凝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滾落。

小舟趕緊坐起，扶住他：「石頭，你沒事吧？」

石頭並不好受，他慢慢說著：「我好像是一個妖怪啊。」

他比較笨，連自己是妖也不清楚，就算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也不敢問。

後來有了小舟這個朋友，他覺得小舟好聰明啊，什麼都知道，還經常帶他一起玩。

他也想為小舟做點什麼，於是爬上了昆崙山想請上面的神仙能幫小舟趕走他身邊的壞妖怪。

也正是因為功德庇佑，再加上他從未修鍊，掩蓋了身上的妖氣，就連江清寒也沒看出他是一塊石頭成精。

小舟抱著他，眼淚滾滾而下：「不是，石頭你是我的朋友。」

他看到石頭的指尖已經變成石頭，正順著胳膊蔓延全身。

他的身體逐漸變重，溫熱的體溫逐漸退去。

石頭抬起手，似乎想幫他擦掉眼淚：「小舟，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長亭走過來，石頭這一身功德散去，也就會被打回原型。

小舟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哽咽著問：「你能救救他嗎？」

長亭搖輕輕搖頭。

小舟便不再看她，轉而看著石頭，他要將石頭的樣子刻在心裡，他不要忘記他的朋友。

江清寒收起刀，他靜靜地看了蹲在角落的三人，蒙盅想得不錯，江清寒心裡的確不好過。

他本來可以救下小舟，這樣石頭就不會出事。

但他內斂慣了，片刻之後轉身在唐引月身旁護法。

兩個魔族殺了一個，也跑了一個。

眼下就剩下小師妹的劫了。

紅色劫雷依舊在烏雲中翻滾，江清寒皺了眉。

不對勁！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落下？

江清寒看著黑漆漆的夜空不斷思索，忽然想起來他在古籍上看到過這道雷，陡然睜大了雙眼，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通體紅色，伴隨晉階劫雷而生，這是生死劫雷！

只有經歷過生死後的人才會經歷的生死劫雷！

傳說中生死劫雷是因為本該死的被人強行挽留，所以生死劫類就是要收回這條命的。

唐引月怎麼會引來這道雷？她什麼時候死過一回？

難道是在藥王谷出過意外？

江清寒想將唐引月揪起來問個清楚。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生死劫雷劈下去是什麼後果？

江清寒仔細回想書中看到的，可惜書中並沒有說如果真的劈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他只能自己推算，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會有這個劫雷，意思是活人就不會劈下。

那麼他能替小師妹擋下這道雷嗎？

會因為他是個活人，這道雷就消散？

還是說兩個人一起命喪黃泉嗎？

或者就算劈中兩個人，只有小師妹會……

也就是在這時，這道醞釀了許久的生死劫雷看上去要落下來了。

小師妹不能出事。

江清寒來不及思考，轉身向唐引月撲了過去，死死地將她抱進懷裡。

唐引月感受到自己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緩慢睜開雙眼。

微微偏頭就看到大師兄堅毅流暢的側臉。

除了極少部分修者，大部分人都生的出挑。

雖然大師兄從未在意過自己的臉，但以唐引月的審美來看，大師兄真真再好看不過。

他從未離她如此近，唐引月的心跳從未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