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藥王谷。
藥王谷在星辰大陸西南方，而崑崙位於東部，江清寒幾乎橫跨了大半個星辰大陸，馬不停蹄地在第第五日趕到了藥王谷。
崑崙建在山上，重巒疊嶂，四處可見懸崖峭壁。
藥王谷相比起來草木更盛，風景幽美，像是一個世外桃源，谷中靈氣皆往一處流動，是難得的聚靈之所、鍾靈毓秀之地。
江清寒遠遠地看到藥王谷的牌匾，使了個潔凈術，一路風塵便瞭然於無形。
這才走在藥王谷大門前，大門口只有兩個看上去不過十歲的門童守著，看上去輕輕一推就能闖進去。
但江清寒規規矩矩地向門童通報，說明來意。
雖然藥王谷以醫藥起家，但在一眾仙門中久負盛名，內有不少客卿長老為其鎮守。
如果他不管不顧衝進去，下場不知道會有多慘烈。
他在門外等著，心想還是藥王谷家大業大，還有小廝通報，崑崙只能弟子代勞。
不過也沒人去崑崙。
想想還是沒人去好，崑崙現在堪堪就一個護山大陣守著，還是他鼓搗出來的，也就能防個金丹修者，再來多的人這個大陣就撐不住了。
崑崙自創立以來，少說也有千年，總不至於連個護山大陣都拿不出來，可江清寒只是一個弟子，那些護山大陣他並不能催動。
他只能自己琢磨了一套護山大陣，十分精巧，費了他一番心思。雖然防不住元嬰以上修者，但真要發動起來，拖延個片刻還是沒問題的。
要想防住元嬰期大能，至少也要等他到達元嬰期將大陣進行修繕才有可能。
他這樣想了一會，之前進去的門童很快出來將他引了進去。
江清寒微微道謝，踏進門內便感覺眼前一陣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門口看只覺得藥王谷甚為簡陋，只有踏入大門才能看到內里乾坤，飄渺淺淡的葯香，奔走有序的弟子，整齊排列的屋舍……這才是仙門第一的醫修集聚之地！
江清寒不動聲色地掃過四周，越看越心驚。
此時，一個眉目飛揚、丰神俊朗的年輕人走上前，對江清寒露出一個笑容：「想必這位就是崑崙的江真人了，久仰久仰。在下周臨，特來迎接江兄。」
金丹期稱為真人，元嬰期稱為真君，江清寒正是金丹期，叫他真人是沒問題，可後面又叫他江兄，這麼自來熟的嗎？
江清寒同樣拱手，回道：「周兄，久仰。」
藥王谷掌門關門弟子，也是下一任掌門人選——周臨，江清寒自然有所耳聞。
對方特意交好，他也不會拒絕。
只是他做不來滿面笑容的表情，端著一張臉，「周兄」兩字被他喊的沒一點起伏，顯得無比客氣。
兩人閑聊了兩句，江清寒便直入正題問道：「不知我師妹現在人在何處，還請周兄告知，我來接她回崑崙了。」
沒想到周臨只是揮了揮手：「哎，這個不急，江兄還沒來過藥王谷吧，先同我一起逛逛吧，今天我給你好好介紹介紹。」
盛情難卻，江清寒只得跟在他身後。
「江兄，這裡便是我們的一處葯園了，這裡種植了超過三千株的草藥，其中千年靈草便超過了三百株。」
「藥王谷門下弟子有五百餘人，每一個弟子都能將《本草經》《靈草綱目》《內經》背的滾瓜爛熟，不信我抓一個弟子背給你聽。」
「門中不僅有靈玉真君，還有不少元嬰期修者，我師父也是化神期尊者，這些相信江兄也有耳聞。」
……
藥王谷又不是什麼籍籍無名的地方，這些人江清寒自然都聽說過，跟著附和，久仰大名，藥王谷名不虛傳之類的話。
也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
周臨帶著江清寒四處逛園子的時候，早有弟子看到，還疑惑這個生面孔是誰，能得周臨師兄如此款待。
不知道誰說了句，這不是唐姐姐的師兄嗎？這次來藥王谷是要接她回去的。
頓時一片嘩然，一個女弟子聽完飛快地小跑著去找唐引月。
她在靈玉真君的院子里終於看到了熟悉的碧青色身影。
眼前的女子正微微低頭整理藥草，只看到小半邊秀麗的面容，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頭看向來人。
小巧的鵝蛋臉端正而純良，一雙桃花眼偏偏又顯得嫵媚而多情，晃眼看過去只覺親近可愛，細看之下精緻的眉眼又凜然不可侵犯，是頂好的骨相和皮相。
唐引月笑著問她：「是你呀，怎麼跑這麼急？」
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桃花眼更顯瀲灧。
對面的小弟子紅著臉喊了一聲：「唐姐姐。」
然後就不說話了。
唐引月好脾氣地問她：「怎麼了？」
小弟子像是驟然驚醒，慌慌張張地答道：「不好了，你師兄來了！要把你接回去了！」
這一下，周圍七八個弟子頓時嘰嘰喳喳地炸鍋了。
「什麼？唐姐姐的師兄要將她接回去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不是待得好好的嗎？怎麼就要走了呢？」
「聽說唐姐姐的門派好窮的，月姐姐回去豈不是要受苦？他們甚至連一個師父都沒有。」
「月姐姐不要走。」
「月姐姐回去了會不會吃不上飯啊？」
唐引月卻哭笑不得地想，其實她師兄手藝還挺好的。
不過這麼快就到了嗎？
唐引月以為至少還有兩天才能到。
她拍了拍嗓門最大的弟子腦袋，佯裝生氣道：「什麼叫不好啦？師兄接我回門派不是應該的嗎？下次不許這麼說了！」
那人頗為不忿：「可是，唐姐姐你回去了，就要離開我們了啊。你門派那麼窮，連個能教你的人都沒有，說不定是抓你回去賺靈石的。」
唐引月：「……」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聯想！
唐引月只能說：「我師兄不會讓我去賺靈石的。」
那個弟子更慌了：「那他說不定是想抓你回去成親，唐姐姐你長得這麼好看不能回去。」
這些弟子都是剛入門一兩年的新弟子，唐引月平時會耐心跟他們交流，雖然她是借記弟子，但深得這些小弟子的敬愛。
感受到這些小傢伙們的不舍，她摸摸她的腦袋：「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安撫完眼前這幾個小豆丁，唐引月步入靈玉真君的書房。
靈玉真君看上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醫者，生的儒雅隨和，正在翻看醫書，見到她走進，只淡淡問道：「決定要回去了？」
唐引月收起在外的笑容，看上去顯得有些冷：「是，當初約好的是五年。」
靈玉真君將手中的醫書合上：「嗯，回去之後也要勤勉，學醫之路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崑崙現在沒有醫修大能，你若是有什麼疑問，可以來藥王谷找我，藥王谷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唐引月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當時非要帶走她的人是他，雖說另有目的，但五年來盡心儘力的教導也不做假。
她想了想還是微微躬身道謝：「多謝師父。」
——
江清寒已經很不耐煩了。
每次他一提出要見小師妹，總會被周臨拐著彎去別的地方。
兩人甚至還去食堂吃了個飯，說是什麼珍貴的葯膳，不僅味道上佳，每日食用甚至能拓寬經脈，於將來的修鍊更是益處良多。
江清寒不想多說什麼捧場的話，只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錯。」
無比敷衍。
然而眼前的人像是沒看到他的臉色，仍舊興緻勃勃地拉著他要去別的地方。
江清寒已經不想去了，他是來接人的，又不是逛園子的。
雖然藥王谷的風景的確稱得上一絕，但是看久了，也顯得千篇一律起來。
他不打算再配合了。
江清寒驀然停下。
周臨果然回頭看他：「江兄，前面是一處泉眼，現在時辰正好，過去能看到泉底五彩斑斕的景象，甚為壯觀。」
江清寒一旦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虛與委蛇：「周真人，我是來接我的小師妹回崑崙的，並不是來看泉眼的，她現在在哪？你們是將她軟禁了嗎？」
周臨玩味地挑了挑眉頭，連「周兄」都不叫了，看來是裝不下去了。
他狀似驚訝地問：「江兄何出此言？我們怎會將引月師妹軟禁起來？」
江清寒皺了皺眉，叫誰引月師妹呢？
不過轉念一想，唐引月是藥王谷靈玉真君的借記弟子，周臨叫她一聲「引月師妹」也算名正言順。
他將心中的不耐壓下。
「如果沒有軟禁，為何不讓我見她？還是她已經遭遇不測？」
這個想法剛囫圇在心裡走一遭，背後的不休刀像要回應主人的心境一樣，嗡嗡地顫動起來。
周林聽到傳來的動靜，也只是笑了一下：「江兄擔心引月師妹的心情我很理解，她自然好好的沒有出事，你要不信，我現在就派人去叫引月師妹。」
說完他囑咐身邊一個小師弟去叫人，小弟子得了令便往外跑。
看對方神情不似作假，江清寒眉頭這才稍稍舒展，只是眼下有點撕破臉，再也回不到之前假意的其樂融融。
周臨倒也不介意，他說了兩句見江清寒沒有附和的意思，便換了和話題問道：「江兄覺得藥王谷如何？」
江清寒乾巴巴地說：「很好。」
周臨再問：「比之崑崙如何？」
江清寒轉身看他，沒說話。
現在的崑崙自然是比不上藥王谷的。
見江清寒沒有回答，周臨得逞一般輕笑起來：「江兄可能不知道，引月師妹在醫修上的天賦可以說是藥王谷近百年最出色的弟子，她在醫修上的天賦不是那些普通的、所謂的天才能夠追趕得上的，師父曾斷言不出百年，她作為醫修的名字一定會比現在靈玉真君還要高。」
「給她充足的時間成長，她的名字遲早有一天會響徹這片星辰大陸！」
那又如何呢？
江清寒冷冷地看著他。
周臨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再抬頭時眼神卻是桀驁，他目光直直地盯著江清寒，說出來每一句話似有實質般落在他身上：「然而，就算是天才，也是要溫土培養的，這個道理江兄應該明白，不然就不會將引月師妹送到藥王谷求學了，我說得對嗎？」
見到江清寒不回答，周臨面上的笑容更大了。
「崑崙現在有什麼呢？除了幾個不成器的弟子，你們甚至連一個能教她的人都沒有。」
「江兄，我看你是個明白人，才和你說這麼多。」
「你不會想要白白浪費她的天賦的，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庸才，她應該是耀眼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天才。」
「所以，」周臨憐憫地看著江清寒，雖是提問，語氣卻篤定：「你不覺得她留著藥王谷更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