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聞溪「自爆」這件事,很快在舞團傳開。

但第二天舞團放了年假，再加上考慮到金翠的影響力，這件事只在小範圍發酵,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

宋書瑤搶到回家的機票，時琛專程開車送她去機場。

路上，夕陽如碎金般,照耀進車廂內。

時琛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衣袖紐扣微微挽起,撩著眼皮。

他趁著紅燈時瞟了眼宋書瑤，頓了片刻才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想起即將到來的分別，宋書瑤也有些悵然，勉強安慰道,「舞團定的初四集合排練，但我要參加高中同學的婚禮,初五回來。」

「高中同學？」

時琛的語調上揚，有些古怪。

「是啊,我高中的同班同學。」

宋書瑤點頭，補充道，「也是一個舞蹈班的，我們原來經常在一起練舞,高中關係還算不錯。」

「這樣。」

時琛的聲音又恢復了平靜。

「怎麼了？」

宋書瑤暗自揣摩時琛的心情,並試圖安慰道，「不是人家不帶你去哦。只是你不認識那個女生，她專程請我們高中同學坐一桌,我們已經商量好,都不帶家屬的。」

時琛：「……」

沉默半晌,時琛回想起自己前不久收到的那張請柬。

思索再三，也沒有想起那個女生的樣貌。

「你同學姓任？」

時琛狀似不經意道。

？？？

宋書瑤有些驚訝，「我和你說過任璐璐嗎？」

印證心中猜測，時琛垂眼，沒有否認。

「好像說過。」

「好吧。」

每天給時琛發的消息太多，宋書瑤並沒有過多懷疑。

勞斯萊斯駛入停車場，穩穩停下。

落日餘暉似火，天空有大片色彩瑰麗的火燒雲。

宋書瑤心知應該下車，卻捨不得拉開車門。

她望向時琛，時琛也看著她，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唉，我走啦。」

宋書瑤背好包，臨下車前又想起來什麼，不自在道，「對了，你家裡人喜歡吃點心嗎？我家那邊點心還挺出名的，甜口咸口都有。」

金翠是時琛姑姑，聞溪是時琛表妹。這件事不能細想，否則大腦CPU會嚴重超載，出大問題。

畢竟四捨五入，宋書瑤早已去過聞溪家——也就是時琛姑姑家，甚至還和聞溪一起炸過廚房。

「你要買嗎？」

時琛抬眼，有些好笑。

「當然啊！」

宋書瑤十分坦蕩且理直氣壯。

開玩笑，不好好在長輩面前刷夠印象分。

還怎麼和時琛繼續甜蜜日常！

時琛瞟了眼宋書瑤，搖了搖頭，「他們不喜歡吃點心。」

「好吧……」

宋書瑤瞬間有些失落。

正當她打算向時琛抄作業，打聽時琛家人的喜好時，手腕突然被時琛拽住，身體又傾回車內。

倏地，時琛吻向她的嘴唇。

並在宋書瑤要出聲時，順勢探入舌尖。

「別動。」

聽到這兩字，宋書瑤瞬間不說話了——其實她只是想放下背包。

她閉上眼，就著這個不太舒服的姿勢，伸手勾住時琛的脖頸，陷入這個綿長溫柔的吻中。

兩人親了片刻，直到兩人呼吸都有些亂，時琛才鬆開宋書瑤，蹭了下她的鼻子。

「一路平安。」

宋書瑤睜眼看向時琛。

時琛今天沒有穿深色西裝，只是日常休閑襯衫。

但搭配上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不經意挽起的袖口，微微鬆散的紐扣，奢華低調的翡翠腕錶，無一不流淌出斯文敗類的氣質。

唇畔還要時琛殘留的餘溫，嘴唇被吮吸得有些麻，也有些熱。

沉默半晌，宋書瑤主動探身親了下時琛，並立馬轉身扭開車門，跳下車朝時琛揮手。

再看下去，她怕自己走不了。

——

飛機落地，見到將近一年沒見面的父母，宋書瑤十分想念。

不過說是假期，其實春節期間很忙碌，先是跟著父母置備年貨，打掃住宅，又要拜訪和接待許久未見的親朋好友。

等到真正空閑下來，已經到了除夕這天。

這天下午，宋書瑤接到秦溫然電話。

「書瑤，你家還有我們高中的年級大合影嗎？我之前搬家搞丟了，想要一份去複印。」

「你要什麼時候的？」

宋書瑤擰眉，她們就讀的高中是市重點，每年放暑假前都會進行年級大合影，讓所有學生留念，「舞蹈班的合影要不要？」

「你那邊有的我都要！我記得高三畢業時，咱倆還拍了套校園合影呢。」

「沒問題，我先找找，初四任璐璐婚禮給你帶過去。」

掛斷電話，宋書瑤回房間翻找。

上大學后她平時很少回家，寒暑假也出去跑實習跳舞，房間基本維持著上高中時的樣子。

書櫃旁邊放著一個竹箱，堆放著高中時期的各種物品。

宋書瑤打開箱子，裡面有許多文件夾，夾雜著她各個學期的考試成績單，還有一些訂正過的考試卷子。

她翻了翻，在底下翻到一摞相冊簿。

有秦溫然要的年級合影——即使是百人大合影，宋書瑤依舊在人群中精準定位到自己。

也有舞蹈班的合影，除了自己，宋書瑤還看到秦溫然、任璐璐，以及舞蹈班的其他同學。

還有高中畢業時她專門請人去學校拍的照片，有和高中班主任、父母還有秦溫然的合影。

一張張相片翻過去，宋書瑤沉迷於自己的美貌無法自拔。

即使時隔多年，依舊可以看出她高中時期的膚白貌美！

宋書瑤翻回那張高一年級大合影，背面印著每個學生的姓名。

她找到自己班級，翻看了幾個人的名字，發現自己毫無印象，甚至連模樣都記不清。

宋書瑤合上相冊，放棄追憶和路人同學們的青春。

箱子底部還有一摞成捆的粉色信封，模樣精美。

宋書瑤拆開繩子，信封散落一地。

隨手打開一封。

「宋書瑤同學：

我喜歡你很久了……」

這些情書都是匿名，偷偷塞進她的書包或桌洞，找不到信件主人，宋書瑤只好收起來，扔到箱子裡面，不知不覺積攢了這麼一大捆。

宋書瑤又翻看了幾封情書，這些情書字跡十分青澀，內容也多是從網上摘錄的告白台詞。

最後，宋書瑤將這些信封收攏放好，莫名有些懷念自己那段張揚輕狂的少女時代。

除夕夜宋家有吃餃子看春晚的傳統，宋書瑤原本也是春晚的忠實用戶。

但今年看著春晚，宋書瑤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她摸出手機，挨個給長輩朋友發新年祝福。

發完一圈，回到和時琛的聊天界面，勤懇搬運著小作精專屬情話。

【宋書瑤：（眼也不眨地盯著你）】

【宋書瑤：（踮起腳尖——）】

【宋書瑤：（重心不穩，失敗）】

【宋書瑤：（氣得臉頰鼓鼓的）】

【宋書瑤：（再次嘗試，成功——）】

【宋書瑤：（用軟糯糯的聲音）】

【宋書瑤：新年快樂！】

時琛回復消息很快。

【時琛：。】

【時琛：新年快樂。】

宋書瑤坐在沙發上，唇角帶笑，繼續低頭敲字。

這些網上教程給的土味情話還蠻有意思的，她現在有點上頭，剋制不住自己表演的慾望。

【宋書瑤：（輕輕牽著時琛的手）】

【宋書瑤：（害羞地給一個kiss）】

【宋書瑤：（心跳加速撲通——）】

【時琛：。】

【時琛：在做什麼？】

【宋書瑤：看春晚！】

【宋書瑤：你呢？】

消息發出，時琛沒有回應。

宋書瑤等了片刻，準備敲字催促時，時琛的電話打進來。

宋書瑤條件反射般看向宋弘明和王曉鶴。

兩人正在看春晚，津津有味。

她捏著電話，一路小跑，跑回自己房間。

「怎麼啦？」

「沒事。」

時琛站在露台，撩起眼皮盯著樓下的動靜。

樓下是一片空地，此刻積滿厚厚的雪層。

而聞溪穿著厚重的棉服，正在和鄰居家剛上小學的孩子玩，每人手裡都捏著一根線香和一把煙花。

半晌，時琛收回視線，有些散漫道，「在看春晚嗎？」

「其實也沒怎麼仔細看，打發時間。」

宋書瑤躺在床上，繞著自己頭髮玩，「你呢？」

「看小孩。」

時琛聲音平靜。

樓下傳來接連不斷「咻——砰」的聲音。

聞溪和那個小學生興奮地亂叫。

「……好吧。」

宋書瑤也聽清了時琛那邊的鞭.炮聲。

這時，房間外突然傳來經典的倒計時聲。

主持人聲音激昂，宋弘明和王曉鶴也跟著倒計時。

「時琛，新年快樂啊！」

宋書瑤看了眼時間，掐著零點送祝福。

「新年快樂。」

時琛聲音低柔。

送完祝福，兩人相對無言。

但誰都捨不得掛電話。

半晌，樓下傳來一陣哭聲。

時琛掃了一眼，聞溪和小學生起了衝突，小學生哭得撕心裂肺，而聞溪怒氣沖沖，推了小孩一把，轉身就往樓上跑。

一轉身，聞溪新買的棉服後背被火燎成黑色，大片棉花隨著聞溪的跑動不停往下掉。

時琛：「……」

頓了片刻，時琛移開視線，淡淡道，「聞溪打架了，我去看看。」

宋書瑤：？？？

她忍不住提高聲音，懷疑自己的耳朵，「聞溪？！在哪裡打架啊？傷得嚴重不嚴重？」

時琛嘆了口氣，有些頭疼，「是她，和鄰居家剛上小學的男孩，損失了一件衣服。」

「哦，這樣。」

宋書瑤麻了。

是聞溪的話，好像也並不算奇怪。

幾乎在剛掛斷電話的下一秒，一陣劇烈的腳步聲迅速接近。

緊接著，露台的房門被大力推開。

聞溪拎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摸來的澆花噴壺，對著樓下一個人放煙花的小孩，舉起噴壺，嘴裡一陣「噠噠噠」，喊道，「溪溪姐姐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時琛：「……」

他瞟了眼聞溪，聲音涼涼，「聞溪，你能不能成熟一些？」

聞溪打得投入，這才發現時琛的存在。

她放下噴壺，懨懨應了聲，跟著時琛回到客廳。

時崇和聞國安夫婦守在客廳，見時琛接完電話，眼睛一亮。

「時琛，你爺爺剛才還和我說呢。」

聞國安狀似不經意道，「什麼時候帶那個女生回來見見我們？」

「是啊，你平時工作忙，我們也不方便問，但還不知道那個女生長什麼樣，是做什麼的。」

金翠瞟了眼時崇，補充道，「其實大家都挺好奇的。」

「她回老家了。」

時琛看向一句話沒說，但耳朵豎直的時崇，神色淡淡，「年後吧。」

時崇等人聞言，對視一眼。

瞬間如釋重負。

——

宋書瑤剛回到客廳，就看見宋弘明臉色紫紅，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而王曉鶴拍著宋弘明後背順氣。

宋書瑤去倒了杯溫水，擔心道，「老宋，你哪兒不舒服啊？」

宋弘明擺手，喝了口溫水，慢慢平復下來。

宋書瑤又觀察了片刻，確認宋弘明不再咳嗽后，輕了輕嗓子，準備和父母「促膝長談」。

「爸媽，我秉持著友好公開的基本態度，想和你們談一件事。」

「你不打算相親。」

「因為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宋弘明和王曉鶴預判了宋書瑤的回答，盯著電視屏幕，眼皮都沒抬。

宋書瑤：「……」

「我認真的。」

「我們也是認真的。」

「那好，過兩天我就不去相親了。」

「拒絕理由不充分，駁回。」

宋書瑤：「……」

溝通無效，她翻出手機相冊，找到一張和時琛的照片——

這是一次吃飯時，時琛正在低頭回消息，周圍燈光很暗，宋書瑤抓拍了一張，一直珍藏在單獨的相冊。

王曉鶴端詳片刻，大聲道。

「我知道這是網路圖片，氛圍感帥哥嘛！」

「是啊，現在P圖技術這麼發達，都能把人的腦袋P成水果頭，就算你拿合影來我們也是不信的。」

宋弘明也振振有詞。

宋書瑤：「……」

情緒上頭，她翻出時琛發的語音，點了播放。

「這是人工智慧技術吧。」

「好多視頻都是配音的，比真人還有感情。」

宋書瑤：「……」

「你們這樣，就不怕我被渣男騙身騙心，為情所困，越陷越深，最後瞞著你們拿走家裡的戶口本？」

宋書瑤不死心試探道。

王曉鶴翻出家裡戶口本，扔給宋書瑤。

「快去！」

宋書瑤：「…………」

她有時候覺得，父母既聰明又固執——

經常在網上衝浪，但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