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男二十女十八方可成親?殿下莫不是……」
瘋了?
眾臣猜測著,可誰也不敢這麼說,只能一個勁地上奏摺,勸太子殿下不要如此任性,祖宗成法不可變,男婚女嫁更是國之根本……
有苦口婆心的,有痛心疾首的,也有破口大罵的,就差指著鼻子罵朱厚照昏君了。
楊廷和也在勸他:「殿下若是不想選秀,也可以不選,又何必為一己之私,累及天下百姓?」
「誰說我是為自己了?我就是為天下百姓著想才這麼做的!」
有無數後世科學證據的朱厚照,說起來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找那些醫館的大夫或是接生婆問問,十四五歲就成親的女子,身子骨尚未長好,生產時會難產致死的機會有多少?跟那些十八以後成親生子的女子相比,哪一個更安全。」
「若是只顧著子嗣後代,而枉顧孕婦的性命安全,那以後勢必男多女少,什麼人口國本大計,統統都是做夢。」
「楊大人,我記得你也有兩個女兒,難道你願意讓她們十四五歲就出嫁,冒著性命危險懷孕生子嗎?」
其實楊廷和也不是不知道,除了民間普通百姓,真正的大戶人家,都知道年幼時生產多有不利,往往十三四歲定下親事,然後再走三書六禮的程序,怎麼也得過個兩三年的,到十六七歲成親,如此真正生產時也過了十八,相對難產的危險就小了許多。
他自己的兩個女兒,如今一個十二,一個八歲,大的還沒開始議親,小的就更不必說。原本也是打算等到她們及笄之後再開始議親,如此可以拖到十八歲之後成親,以他的身份地位,無論找哪家的女婿,也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可這種事,大家默認了在做,並不等於就要公告天下,公然違背開國皇帝定下的規矩。
他也是這麼勸朱厚照的,「殿下若不想早婚,那晚兩年選秀也無妨,又何必大張旗鼓,引來諸多是非呢?」
朱厚照眨眨眼,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楊大人,依你之見,是不是我這個詔令,眾臣都不會同意,包括內閣?」
楊廷和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便是皇帝詔書,若是眾臣群議反對,亦可由內閣駁回。若是殿下執意如此,必然會引發與群臣之間的矛盾,何必呢?」
朱厚照何嘗不知,還因此特地讓人去通知楊慎唐寅和王守仁倫文敘等「死黨」,讓他們不要出面力挺自己,跟不跟風倒無所謂,但在這個時候,他們若站在自己這邊,必然會被群臣攻擊,壞了一世清名。
對他自己而言,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多一個人少一個罵都差不多,也不差他們這幾個。
而這幾位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國家「寶藏」,是萬萬經不起折損的。
畢竟,士林之中最重名聲,他們都是科舉出身,有才華有名望有政績,未來可期,沒必要在正常上升的仕途上,背上一個媚主諂上的黑鍋。
楊廷和見他不為所動,接著說道:「凡事事緩則圓,殿下若是當真有心推行此舉,亦可以身作則,勸誡諸位大臣,哪怕不改祖制,只要上有行之,下必效之。時日長了,大家自然而然習慣晚婚,何必急於一時呢?」
朱厚照呵呵:「就像李閣老當初勸我改早朝時,從朝四暮三,改成朝三暮四,然後再循序改變,讓大家慢慢習慣,對不對?」
楊廷和也經歷過那段日子,略有些尷尬地點頭。
「正是如此,殿下……」
「我偏不!」
朱厚照微微揚起頭來,冷笑著拒絕。
他本身個子就高,常年練武的身體比文官們更顯威勢,如此居高臨下地說話時,自有一種俾睨天下的氣場,讓久經官場的楊廷和都不由得為之呼吸一滯。
「那時候我讓步,因為我是太子,剛剛入朝聽政。而現在——」
他冷冷地看著楊廷和,帶著幾分無賴口氣地說道:「父皇跑去玩了,要禪位給我,可若是文武百官都不肯聽我的,連我的一封如此簡單的詔令都要封還,那這個皇帝,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詔令不發,百官不從,那也不必再準備什麼登基大點,繼位儀式了,包括那些奏摺,都擱那兒等著父皇回來再批閱吧!」
「殿下!」楊廷和震驚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勞楊大人轉告諸位內閣先生,我等著你們的消息!」
朱厚照壓根無視他的震驚,大搖大擺地回東宮去,留下身後一地震驚莫名的人。
都不用等到次日早朝,當晚就有無數收到消息的官員,紛紛趕赴幾位閣老的府上,焦急地詢問對策。
內閣諸人亦是震驚不已,誰也沒想到,這幾年看似已經接受了他們教導,無論政務軍事,都處理得頭頭是道的太子殿下,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脾氣,為這麼一點兒小事,便要鬧到罷朝罷工,還喊著連當皇帝都沒意思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惶恐不已。
太子分明就是在指責他們目無君上,欺君罔上這種罪名,可不是誰都能背得動的。
尤其是太子如今一意孤行,帶著大勝還朝的氣勢,加上這些年來的功績,說出去普天下都只會覺得是朝臣無理取鬧,為一點小事欺負年少的太子,趁著太上皇禪位出遊,意圖壓制新帝……
其心可鑒!
連最「老奸巨猾」的李東陽,都忍不住苦笑搖頭。
「太子殿下……長大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
太子之意不在詔令內容,而在乎這封由他頒布的詔令,能不能通過內閣和文武百官,頒行天下。
因循守制的,是守成之君,銳意進取的,是開拓之君。
大明的太平皇帝已經有過不少,而真正銳意進取的,除了開國皇帝之外,就只有永樂大帝。
而如今,很明顯,朱厚照壓根不打算做個有商有量,任憑群臣擺布的仁厚「明君」。
那他們又該如何決斷呢?
李東陽長嘆一聲,從早朝之議開始,他就應該明白,這位太子殿下,善於由小見大,劍走偏鋒,偏偏又每見奇效。
當太子如此也就罷了,若是當皇帝亦是如此一意孤行,那豈非是要留下暴君之名?
那他們這些大臣,又能落得什麼好名聲?
「暴君值增加1點,暴君值增加2點,暴君值增加3點……」
系統毫無感情地直播現場,「宿主的暴君值抵達90,已到危險線,如超過100,則成為終身暴君稱號,扣除全部積分。」
朱厚照壓根不在乎,吃著尚食做的櫻桃酪碎冰冰,津津有味地看著話本。
「扣就扣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扣光了。」
「有本事,你連這條命也拿去,隨便拿。」
「反正……不自由,毋寧死,不自主,也一樣。」
「……」系統心累無比:「宿主你也太誇張了吧,誰也沒有想要剝奪你自由自主的權利啊,明明是你自己……」
「是啊!」朱厚照搶著說道:「是我故意挑事,那又怎樣?」
「連今天這麼一件小事,他們都敢封還我的詔書,跟我對著干,那你以為,就算我當了皇帝,就能讓他們聽話,按照我的旨意做事了?」
「之前推行均田令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到,若不是我設計坑了他們,有幾個肯讓出手裡的土地的?」
「他們寧可荒在自己的手裡,也不願交給平民去耕種糧食,除非自己的利益受損,他們怎麼肯乖乖聽話?」
「事緩則圓是沒錯,陽奉陰違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想,也不願。」
「既然我的政令沒錯,有利於民,有利於朝廷社稷,那我為什麼要去管什麼祖宗成法不可變,管什麼百官意志不可違,我要做的是皇帝,不是傀儡!」
系統被他的一番話震得無語:「這話聽著……好像……似乎……也沒錯。」
朱厚照得意地一笑:「可不是嗎?既然我沒錯,別人錯了,那我為什麼要聽他們的?」
「就算有祖宗成法,那他們能制定,我為什麼不能制定,我也是我後代的祖宗啊!」
系統:「你連成親都不肯,還後代……先確定你能有後代再自稱祖宗吧!」
朱厚照眼珠一轉,忽然來了主意,「你也說的沒錯,那我就趁這個機會,出去逛逛,說不定就能一見鍾情,遇到個合適的小娘子呢!」
「……」系統:「宿主你想翹班溜出去玩就直說,用不著找這麼爛的借口。」
「什麼借口啊!你們做系統的,不是最喜歡搞什麼一見鍾情,天降奇緣之類的把戲嗎?給我弄一個瞧瞧也行啊!」
朱厚照利索地脫下了太子的衣服,換了身普普通通的青竹長衫,只簪了支普普通通的木簪,身上一點飾物都無,站在整個皇宮最大的一面鏡子前,左看右看。
「我這樣,算不算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系統:「宿主,凡爾賽知道嗎?」
朱厚照嘆口氣:「沒辦法,誰讓你沒有□□沒有幻術之類的可用幫我遮擋面容,我這等不用磋磨就皎皎如玉的美男子,走出去肯定會招惹來不少的少女芳心,唉,看來,我還是得化個妝啊!」
系統:「嘔……亂碼……程序已紊亂……」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朱·凡爾賽·平平無奇·天生麗質·厚(臉皮)照呢!